乌正廷轻轻拍了拍手掌,从门外进来了一个蒙面军人。
“这是什么意思?”秦武问道。
“取下蒙面巾!”乌正廷轻声道。
进来的蒙面军人拉下蒙面巾,秦武顿时失声叫了出来,站在他面前的人,几乎与他一模一样,此时也穿着一身致果校尉的军服,两人面对面站着,似乎是在照镜子一般。
“吴岭,你大明。”秦武勃然大怒。“你想李代桃僵吗?”
“殿下息怒,关于此事,吴岭已经具文向陛下密报,虽然还没有得到陛下的回复,但想来,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一定是允准的。”吴岭对于秦武的暴怒根本毫不为所动,“殿下可能还不知道宗师之间的交手有多么恐怖,即便是贺公和胡公也不敢言必胜。吴岭岂有胆子让殿下亲身涉险的道理。更何况,这一次殿下作为诱饵,本身就是极其危险的。因为不到最后关头,恐怕对方的宗师不会出现,他们不出现,我们的人自然也不会出现。殿下,根据国安所得到的情报,你们这一次的对手,可不是齐国人的新兵,而是齐国精锐龙镶。目前潜入该区域的龙镶军已经多达五百人,而我们,为了装作一无所知,进入该区域的人就只有殿下统率的那两百新兵和樊昌带领的五十名老卒。”
秦武纵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也知道齐国龙镶,听了吴岭的话,颤声道:“那岂不是说,我们的这些士卒生还的希望极小?”
屋里的人觉默了下来。
“凭什么?”秦武一脚踢翻了面前桌子,冲到吴岭跟前:“凭什么要让我们的兄弟去送死?”
吴岭看着秦武,毫不退让,“殿下,大明自立国之日起到今日,多少战士战死沙场?明知必死之时,仍然毫无畏惧地迎上去,这就是军人的职责和使命。因为大家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为了大明。”
他伸手指着那个假扮成秦武的军人,“他是我的贴身卫兵之一,他的父亲也是我的卫兵,当我跟他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也只跟我说了这四个字。”
“为了大明!”那名军人声音铿锵地道。
秦武缓缓地摇着头,向后退了两步,突然拔腿就向外跑去。他身形刚刚一动,面前就多了一个人,伸手一拦,秦武便再也动弹不得。抬头看去,却是贺人屠。
“贺公!”他大叫起来。
贺人屠缓缓地道:“殿下可知一名宗师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吗?如果是在战场之上,在军队的配合之下,一名宗师便是杀上成百上千人也不是什么难事。更别提如果一个宗师隐藏下来,伺机行刺重要将领,朝廷大员,更是防不胜防。现在齐明两国在这一方面还保持着平静,可一旦两国开战,齐国穷途末路之时,未尝便不会行此孤途一掷之举。高级军官在军中有军队卫护还好,但那些文官呢?比方说他们行刺桃园郡守贲宽,贲宽如果死了,我们在桃园的整个后勤转运便会出大问题。所以,如果能一两百名士兵的性命换来两名宗师的性命,这于大明来说,是最为划算的。更何况,他们还不一定会死。如果应对得当,活下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这些士兵都是我带出来的,我对他们最熟悉,我去指挥他们才更适。”秦武哀求道。
吴岭走到了他的身前,摇头道:“殿下,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说到指挥军队作战,请恕臣直言,我的这位护卫,恐怕现在要比您强得多。由他去指挥,这些士兵活下来的可能性更高。”
秦武挣扎了几下,但在贺人屠的面前,他与一只小鸡也没有什么区别,根本就不能撼动对方分毫。
“大将军,那些士兵与我朝夕相处,对我极是熟悉,换了人,他们一定会知道的,大战未起,主将先逃,这会让士气涣散到极致的,必然未战而先败啊!”秦武喊道。
“殿下忘了那二十名敢死营士兵吗?还有樊昌的书记官和后勤官,有他们在,假殿下便不会露出任何破绽。”吴岭肯定地道。“贺公,请齐王殿下好好地睡一觉吧!”
秦武愤怒地看着吴岭,大吼道:“吴岭,我恨你。甘叔叔,救我!”
吴岭晒然一笑。野狗瞪眼望向别处。
贺人屠伸手在秦武的身上拍了拍,秦武脑袋一歪,整个人便软溜了下去。
看着面容有些狰狞的秦武,吴岭轻笑道:“其实这个样子的齐王殿下,是真正的能让人敬重啊。”
野狗呸了一声,“怎么着,难不成说等齐王殿下长大成人之后,你就不敬重了?”
“哈哈,你也学会给人戴帽子啦!”吴岭大笑:“我是想说,等齐王殿下有朝一日真正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储君之后,那我们对他就只有敬畏了。现在,他对于我们这样的行径格外愤怒,但长大以后,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一屋子的人尽皆默然。
“明天,计划正式启动,假齐王殿下将率部进山。山里的事情,便由贺公您全权筹划指挥,吴某就毫无办法了。甘大将军,贺公,胡公,辛苦了。”
“为了大明!”野狗道:“辛苦个屁啊!”
贺人屠哈哈一笑:“只要文耀武和兰永传敢出现,我就把他们的脑袋给你拎回来。”
“那倒不必,必竟是一代宗师,该有的体面我们还是要给他们的。”吴岭摇摇头。“乌正廷,桃园郡那边现在应当已经启动了吧?”
乌正廷点了点头:“应当启动了。相信辅国公出现在哪里,会让齐国人更加确认齐王殿下已经进了山,随后辅国公会赶来湘溪。”
“本来想让辅国公回京城去的,偏偏让这个老家伙一眼便看破了我的算计,老奸巨滑啊,石书生最后能及时赶到地方吗?”
“石书生可是大盗出身,崇山峻岭于他而言,就像自家后院。”胡不归笑道:“等他陪着辅国公演完了戏,再赶去完全没有问题。再说了,以大将军您的估计,不是说齐国人会先试探吗?”
“鲜碧松是个极度谨慎小心的人,他一定会这么做的。”吴岭道。
野狗走过去抱起了秦武,“我送殿下去休息。”走到门边,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吴岭咧嘴一笑道:“吴阎王,这一次齐王殿下可是记恨上你了,你以后没好日子过罗。”
吴岭冷笑:“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趋避之。齐王殿下现在还年轻,以后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再者说了,我的年纪比皇帝陛下还要大不少,将来也肯定在皇帝陛下之前升天,齐王殿下纵然记恨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升天?下地狱吧!”野狗笑道。
“彼此彼此,如果我在第十八层,你一定会第十七层,咱们哥儿俩还可以聊聊天。”吴岭反击道。
野狗耸耸肩,想想吴岭杀人如麻,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真要下地狱,估计两人差不多在一块混了。
昌渚,马王集。孔连顺终于送出去了最后一份确认齐王已经参加了这一次历练的情报。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他神情黯淡,樊昌,这一次只怕是回不来了。
怅然地走过长街,经过了樊小妹居住的那个院子,在门外停留了好久,终是没有踏上台阶,而是转身大步离去。他只希望,做完这件大事之后,齐国人看在他的功劳的份上,让他回到长安城与家人团聚,他永远也不再回到桃园,不再回到昌渚,不再回到马王集。也就不会想起樊昌了。
第1764章 1762:课堂
辅国公权云踏进戒备森严的小院子的时候,正好看见吴岭黑着一张脸准备出来.见到权云,吴岭后退一步,身子微侧,以示对权云的尊重:”辅国公,你来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带殿下回昭关去吗?怎么清还在这里?”权云还了一礼,不解地问道.
吴岭苦笑一声:”殿下耍小脾气呢,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没吃饭了.关着门不许任何人进去.别说带殿下回昭关了,一听到我的声音,殿下便大发脾气,只怕现在屋子里没多少完整的东西了.”
权云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大步走到屋门口,推了推门,转身看着门前的卫士,沉声喝道:”砸开!”
护卫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权云大怒,一侧身子,和身便要往门上撞去,紧跟着他的吴岭赶紧一伸手抓住权云,辅国公这个身板,这个年龄了,倒不是说他撞不开门,这要是和身一撞,一个不好一头栽到地上,跌个三长两短,那就是祸事了.朝门口的卫兵使了一个眼色,那卫兵会意地抡起拳头,一拳击在门闩所在地方,房门纹丝不动,门闩却喀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要造反吗?”屋里传来了秦武愤怒的喝骂之声,砸门的卫兵身子一缩,躲到了一边,权云冷哼一声,推开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大门的秦武正准备发作,却发现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自己的师傅辅国公权云,到了嘴边的一句骂声硬生生地吞了回去,站起身来,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权云,然后却仍是倔强地偏转头去,看向房门的一角.
权云回头瞅了一眼吴岭,吴岭会意地亲手关上了房门,将屋里的空间完全留给了这师徒二人.
权云伸手拖过屋子里唯一还剩下的一把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秦武,淡淡地道:”听说你两天没吃饭,但看起来精神头儿还不错,骂人的时候,仍然中气十足,修习武道果然还是非常有用处的,至少扛饿,老臣看来,殿下便是再多饿上几天,也无所谓.”
秦武转回头来,委屈地看着权云,道:”权师傅,不应当是这样的.”
权云伸手提起桌上茶杯的茶盖,轻轻地敲击着,不愠不火地问道:”那人认为该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