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一阵弓弩齐射,瞬间带走了多名突厥兵。
没有甲胄在身,也没有战马,甚至连武器都没在手上,
不少人还毒酒发作,在地上打滚,其它人也慌成一片,许多人在恐惧的抠着嗓子眼,
结果就被冲杀进来。
弓弩齐射,长矛乱捅,
如一座小山般的高满政,更是挥舞着双鞭,左右开弓,冲向突厥人,一鞭一个。
这六七斤重一条的竹节钢鞭,看着挺细,可砸在没有披甲的突厥兵身上,
砸到手臂腿脚就折,砸到脑袋就碎,打到腰就断。
这二百突厥骑兵,
若是拉到城外开阔处,想围歼他们并不易,可此时,高满政他们却像是在屠鸡宰狗一样,
很快,血腥味弥漫,
二百突厥兵,包括步利设儿子,那位吐屯,全都倒在了地上。
“把首级全都割下来,”
高满政说完,没有再停留,带着刘世彻又杀向大行台府,那里有苑君璋的长子在。
这就是一场屠杀,甚至是谋杀。
对大行台府的围攻,也很顺利,当高满政到达时,他的心腹已经带兵突袭攻入府中,同样是在大肆屠杀。
八百牙兵,仓促下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很快就被屠杀一空。
苑君璋的儿子苑孝文向高满政求饶,喊他高叔父,可惜高满政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反而是亲自上前,挥起钢鞭,一鞭就把苑孝文的胸膛都砸塌陷下去,将他一击打杀。
“把他的首级也割下来,记得保留完整,别弄毁了,这可是要送去给李司空过目的。”
说完,他扭头望向刘世彻,“刘兵曹,马邑拿下了,现在起,你就是马邑县令了,这城中民政后勤这块,我可就都交给你了。”
刘世彻看着正在割苑孝文首级的高满政亲兵,再看着另一个亲兵手里提着的那枚突厥吐屯首级,微微一笑,“赶紧寻石灰把这两个首级腌好,我让人快马送去给李司空。”
第570章 太子的撤兵令
太原。
太子李建成从长春宫出发,沿汾晋大道一路北上,在六月末抵达了并州太原。
检校并州大总管、襄邑王李神符率一众官员出城迎接。
“殿下,刚从北边传来的消息,李司空策反了朔州苑君璋大将高满政,
高满政杀苑君璋子和突厥吐屯,夺取马邑归降。”
李建成眉头一皱,
“朝廷好不容易和突厥达成和议,李逸这是要做什么?”
“我在路上,还听说淮阳王在云中和突厥人还开战了,并且现在淮阳王还在弹劾王君廓,这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可知晓?”
李神符对这位堂侄太子苦笑着道:“此事说来话长,太子请先入城,沐浴更衣,臣已备下接风酒宴。”
一行人入城,
太子直接住进了晋阳宫中,
在行宫宫人的服侍下,沐头浴身濯足,
洗去一身尘埃与疲惫后,更换上了新衣。
李神符也早等候多时,
殿上,有冰块降温,还有冰块镇的饮子等。
李建成也有些饿了,便拿起些茶点吃了起来,“王叔,把你知晓的情况细细说与孤听。”
云中一战,
其实也不是那么复杂,就是年轻的幽州大总管李道玄不听李逸撤兵军令,非要在云中城围城打援,想要立功。
结果是苑君璋和步利设,五万人马杀到云中,而李道玄和王君廓仅有两万兵马,李道玄不退反进,甚至亲率五千轻骑直冲敌阵。
“你是说,王君廓敢阴道玄?”
“淮阳王已经上书弹劾王君廓,要不是李司空及时赶到救援,道玄这次可就要战死沙场,他得救后,据说已经喊出誓要斩杀王君廓的话,这事大抵不会有假的。”李神符道。
“王君廓好大的胆子,这个贼匪!”李建成皱眉,李道玄是他堂弟,道玄的祖父是李虎的第五子,被追封为雍王的李绘,那是李渊的五叔。
道玄的父亲是李绘的长子,河南王李贽,可惜死的早,就留下了道玄、道明两个儿子。
而李神符李神通兄弟俩的父亲李亮,是李渊的八叔。
建成跟李道玄毕竟是堂兄弟,同一个曾祖,还是很亲的,虽说道玄向来跟秦王较亲近,
可宗室郡王,岂能被王君廓这样的臣子所欺辱。
“王君廓现在何处?”
“云中城下抛弃淮阳王临阵脱逃后,率着一万余幽州兵退到了北燕州的柴沟堡,目前还在那没回幽州。”
“派人传孤的太子令,立即召王君廓前来太原,孤要亲手斩了这个贼寇。”李建成阴沉着脸,冷冰冰的说道。
一个是自家堂弟,一个是太行贼寇出身的将领,李建成自然是要帮亲,何况道玄虽才十九,但勇悍能战,又担任着幽州大总管的要职,正好借此机会,把他拉拢过来。
侍女端上来一盆酥山,
夏日炎炎时,这可是贵族们最爱的奢侈享受,李建成没想到太原也能吃上。
酥山的做法要先把酥加热到近乎融化、非常柔软的状态,然后再准备一个精美的碗盆,把冬季储好的冰,在碗里做成一个冰山,
再把加热的酥滴淋到冰山上,淋出更精美的山峦造型,最后还要再放到冰窖里再冷藏定型。
最后吃的时候再插上鲜花、水果装饰,
甚至不仅有白色的酥山,还可以做出贵妃红、眉黛青等红、绿色的酥山。
李建成拿银匙挖了一勺,送入嘴中,十分凉爽、甜腻。
“想不到太原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酥山。”
吃着酥山,李建成又接连下了几道太子令。
召司空兼侍中,行营长史定州大总管李逸、幽州大总管李道玄、代州总管刘世让、忻州刺史李高迁、隰州总管张纶等前来太原。
李神符道:“只怕一时半会他们来不了,我听说李高迁、刘世让,都秘密调动兵马,应当是随司空李逸和淮阳王一同出兵关外了。”
“出兵关外?”建成动怒,“朝廷已经与突厥和议了,李逸为何还要擅自出兵,这是要制造边衅吗?”
“难道上次淮阳王在云中城下擅自出击,差点被围歼,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太无法无天了,他们眼里还有朝廷吗?
谁给李逸的权力,让他擅自策反马邑高满政,谁让他此时出兵雁门关外?
他就没想过后果,
朝廷好不容易达成的和议,颉利可汗好不容易才退兵,他这是又要引突厥入寇吗?”
说到激动处,李建成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把那盆酥山都给震的塌了。
燕郡王李艺坐在旁边,呵呵的笑了几声,“太子殿下,河东行营还没罢撤,武安王仍是圣人钦封的行营长史,甚至还握有节度诸军的旨意,他确实可以调令诸军。”
李建成铁青着脸,“可朝廷已经与突厥议和,他此时出兵,岂不是与朝廷唱反调?”
李艺大口吃着清凉的酥山,却还在火不浇油,
“边将嘛,总想着建功立业,只看到自己眼皮底下那一块,哪管朝廷的一盘棋,武安王又年轻,胆子自然更大了。”
“无法无天!”李建成冷哼,“立即派人快马加鞭见李逸,让他立马撤兵回关内,
他是行营长史没错,可孤这个太子,更还是行营元帅。
我既然来了太原,那现在起,代北所有兵马皆归孤节度,所有行动,都得听孤指挥!”
“真当颉利撤兵,是他李逸的功劳?若不是朝廷与突厥达成和议,他那般鲁莽的擅自进军至雁门,
那就是给找死,
是朝廷和议,救了他李逸和他的几万河北军,否则他的轻敌冒进,已经跟李大恩一个下场了。”
“现在还敢擅自出雁门关,真是狂妄!”
燕郡王李艺坐在那捋着虬髯,“只怕太子令也召不回李逸,要不殿下亲自往雁门走一趟,当面解除李逸军职,剥夺他兵权?”
李建成没接话,
能从长春宫一路赶来太原,那也是因为已经议和,颉利的突厥军也全都撤到了雁门关外,他这才来巡视前线,顺便向大家宣示,他是河东行营元帅,
这场大战,河东顶住了颉利可汗的大举进攻,守住了雁门,首功自然是他的。
刘世让、李高迁、张纶守住了雁门、楼烦和忻州,李逸数败高开道和突厥,李道玄、王君廓袭扰敌人后方云州,
这些功劳,当然也得归功于他这个元帅。
但现在李逸他们胆大妄为,又启边衅,前线局势随时会恶化,让他这个时候去雁门,甚至还有可能要出关去找李逸,
这是他所不愿意的。
李建成倒不是懦弱怕死,
而是他一想到颉利可汗控弦数十万骑,随时能杀过来,他就生出无力感,根本不敢出关。
他可是太子,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怎么能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先派人传令给李逸,召他率兵退回关内。”
“至于朔州马邑城,那个高满政既然已经反正了,就让他率部一起撤回雁门关外,马邑城,还给苑君璋。”
“刚达成的唐突和议,岂能转眼就背信弃义?”
说这话的时候,李建成倒是完全忘记了他当初在州,是如何对投降的稽胡背信弃义,诱杀他们的。
黄瓜梁,处于云朔之间,连绵六十里,
黄瓜梁下,便是金沙滩。
出雁门往北,到了这是个岔路口,往西北去,便是出杀虎口,也叫西口,进入河套平原,如今那里是突厥汗庭。
而往东北,则是去往云中,沿着桑干河谷,也可以往西北出塞,或是经太行山和燕山的口子,从居庸关进入幽州,或是经飞狐、蒲阴入易定。
天很蓝,
李逸骑马登上黄花梁,在山岭上能看到下面的一个小村子,这个村名岐道村,
一条往北到大同,再经洋河出张家口,便是坝上草原。一条路往西去右玉,过了杀虎口,便是河套草原。
岐道村据说历史悠久,胡汉混杂,这里的人也许换了一茬又一茬,可这个小村子却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