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手下的贼兵们,就不是懵,而是恐惧了:“妖术!妖术!”
而北宋这边的辅兵和民夫们,即是精神一振:对呀,我们慌个毛,我们有火器,我们的正兵厉害得很呢。
士气稳住了,他们就没那么慌着要逃了。
辅兵和民夫们也拿出了长矛,他们把粮车连在一块儿,形成了一条矮矮的墙,躲在粮车后面,手里拽着长矛,一幅“谁过来我就捅谁”的架势,倒也有几分压迫感。
而延安兵们这时候也从粮车上跳下来了,同样躲到了粮车后面,刚才轰了一鸟铳的士兵,现在正在手忙脚乱的装填,他们才训练了几个月,鸟铳用得不熟练,装填的动作手忙脚乱。
“砰砰砰砰!”
又是一轮火铳乱打,前排贼兵又倒下一片。
鸟铳兵们还想装填,但却见到冲得最快的贼已经近了,再装填第三发已经来不及。
隋驿嘿地笑了一声:“以前咱们随着庞迪将军出去砍人的时候,根本没鸟铳用,也没怕过,现在你们反而怂了。”
“没怂!根本没怂!”
隋驿刷地一下抽出了长枪:“那你们还装填个屁,把火鸟丢给民夫拿着,抽刀子,跟老子上。”
“嗷嗷嗷!”
延安兵们拿起长矛,也躲在粮车后面,和辅助民夫们一样,借着粮车的掩护,往外乱捅……
流寇大军乌压压地冲了过来,很快,长长的一窜粮车组成的墙壁,就挡在了他们面前。
悍勇点的流寇便想跳上粮车来攻击车后的北宋兵,但更多的流寇眼睛却盯着车上的粮食,刚冲到车边,就伸手想去车上抄粮袋……还没开打就自乱阵脚。
躲在车后的延安兵们哪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挺起长矛,噗噗噗就是一阵猛戳。
前提贼兵顿时被捅翻数名翻倒在粮车前的地上……
本来伤而未死,但后面涌上来的人无数大脚丫往他们身上一踩,没死的也活不成了。
粮车前挤挤撞撞,无数人挤压在了一起。
没有军阵,不成体系,只知道乱冲,根本不成体统,李成哪怕喊破了喉咙,也无法让他的军队重振起来,整个场面乱成一锅粥。
就在这时候……
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鼓声。
藏在运粮队后方三里远的綦崇文部,冲过来了。
綦崇文部一直奉命躲在运粮队后方三到五里处。
他对自己的战略指挥能力并不是很有自信,总觉得躲在五里外太远,就尽量的跟近点,所以只离前军三里远……
听到前方火铳响声,綦崇文就急了,嗷嗷叫:“快快快,快去增援。”
但是,他又知道,如果自己的军队用最快速度狂奔三里,跑到地方已经累了,没力气打仗了,那肯定不行。
于是,綦崇文就来了个骚操作,距离敌军还有两里远,他就开始击鼓。
“我人还没到,但我鼓声到了,也算是增援到了吧?”
这一招要是用在“奇袭敌军”的时候,无异于自我暴露,但放在眼前这个时候,却意外的好用。
那十万流寇大军其中混杂着许多老弱妇孺,本来就义气低下,其中许多人心里想的就是“我抢一袋粮食就跑”,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和敌人“拼死决战”的士气与决心。
刚刚被火铳打了一波后,心里就慌得不行。
后来又被粮车阵挡住,攻不过去,想伸手抢粮又要被粮车缝隙里伸出来的长矛捅翻。
这些流寇其实一直都处于“士气崩溃的边沿”,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突然听到敌军的鼓声,而且还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能不慌?
“啊,北宋军的增援来了。”
“我的天,他们在那个方向为什么会有援军?”
“不可能!”
“他们的大军不是在和南宋军抢楚州吗?”
“完了,我们一定是中计了。”
流寇大军,崩溃!
李成大吼:“不要怕,我们十万人,究竟在怕什么?”
没人理他!
崩溃的流寇从他身边窜过去,连他的帅旗都不看。
綦崇文的人这时候才从北方的视野尽头冒出头来,他已经做好了苦战一场的准备了,没想到露头一看,咦?庞大无比的敌军大队,浩浩荡荡足有十万人之众的超级大军,居然正在崩溃逃跑……
綦崇文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延安军好厉害!”
綦氏子弟:“老爷,快去抓俘虏呀。”
“啊,对对对,抓俘虏。”綦崇文精神一醒:“岳公子最喜欢抓俘虏,抓到的统统押去挖矿,他就爱这个,抓的俘虏越多,功劳越大。”
“抓活的!”
綦崇文军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有人大叫:“反抗的格杀勿论!”
有人大叫:“放下武器,抱头蹲地,可饶你不死。”
第324章 我们和曹贼一样
綦崇文从北边追过来抢俘虏来了。
隋驿一看:我操,这怎么行?打硬仗的是我,抢俘虏变成你了?不能忍!
隋驿大吼一声:“兄弟们,额们打的硬仗,咱们多抓俘虏,不能让别的部队捡了桃子。”
延安兵们一听,对啊,咱们刚才扛着这么大的压力顶住了,现在抓俘虏变成别人的功劳?那必不可能!
“冲啊!”
“贼子站住,乖乖让老子活捉。”
一群人嗷嗷叫着杀了出去。
身后一个老辅兵跟着跑出去,嘴里大叫:“隋将军,不用这样抢功,不用抢的……咱们的军功不是这样算的。”
隋驿一边冲一边问道:“咱们军功是怎么算的?”
老辅兵叫道:“岳公子亲口说了,军功有两种算法,主要是看‘有没有达成战略目标’,只要达成了战略目标,就是大功。”
隋驿一听,懂了:“也就是说,额的功劳其实已经到手?”
老辅兵:“是的!您守好粮队就是大功,再去抢俘虏若是因此丢了粮车,反而要吃挂落。”
隋驿:“我操!”
他赶紧大喊:“回来,回来回来,都他娘回来给额守好粮食。”
延安兵们:“……”
将军朝令夕改,这可如何是好?
半个多时辰之后,战场安静了下来。
綦崇文得意洋洋地押着两万多俘虏,向着楚州城前进。
这一仗他觉得自己太神武了,只带了区区两千人,居然抓了两万多俘虏,虽然这些俘虏大多数是老弱病残,但无所谓了,岳公子说过,现在北宋军也需要老弱病残来做活儿,有个活儿就是专门给他们准备的。
这工作的名字叫做“包子弹”。
就是事先把火药称好,和铅弹一起,用纸包起来,这样战斗的时候,士兵们就不用称药了,直接抓起纸包弹塞进枪膛里就行。
对了,随着造纸业的不断发展,北宋军还多出了一种奇怪工作,就是糊纸盒、糊标签。
需要有耐心的人,把纸片糊在盒子上、瓶子罐子上……
反正是个人都用得上。
隋驿看着他得意洋洋,也不羡慕,反正在马背上躺了下来,翘起了腿:“老子这次功劳也巨大,哈哈哈哈。”
綦崇文:“你居然能在马背上躺起来翘脚?不会掉下来吗?”
隋驿:“切,这都会掉下去还打个屁的仗。”
他话音刚落,一骑快马奔来,是斥候:“报,又有一大群流寇返身杀回来了,人数起码四五千,全是青壮,可能是贼军精锐。”
隋驿:“我操,还来?”
说话间,他身子一窜,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綦崇文:“……”
隋驿狼狈爬起:“准备作战。”
綦崇文也赶紧让手下备战。
然而,两人这一次奋战却奋了个寂寞,只见那四五千“贼军精锐”并没有要交战的意思,走到一箭之地开外,就不再向前了,而是派出一个人,举着空空的双手跑过来,大吼:“不要放箭,不要放妖术……俺是来投降的……”
隋驿:“?”
綦崇文:“?”
那人跑到两人面前,脸上居然带着泪痕:“俺逃出去之后,找不着俺娘了,俺娘是不是被你们抓了?俺要找俺娘。”
隋驿:“……”
綦崇文愣住好几秒,摊手:“俘虏都在那边,你自己过去找。”
那人便嗷嗷哭着冲向了綦崇文抓来的两万多俘虏,不一会儿,他还真找到他娘了,两母子抱头一阵痛哭,那人又回到隋驿面前:“别杀俺娘,俺什么都做。”
隋驿:“……”
綦崇文:“贼军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孝子。”
隋驿:“说得贼军就不似人一般,都是娘生父母养的,谁还没点牵挂。”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声:“庞迪大人,也是一个大孝子,若不是家中有父母牵挂,他早就降过来了。”
綦崇文:“三国时代的徐庶,好像也是如此,曹贼拿住他母亲,便把徐庶给拐了过去。”
说到这里,綦崇文脸色微变:“糟糕,咱们现在做的事,与那曹贼无异。以人父母,要挟子女,何等卑鄙。”
隋驿贼兮兮的笑:“抓他们父母妻儿的是你,可不是额,额没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綦崇文:“……”
两人尬聊的同时,那四五千青壮,便都陆陆续续举着手过来投降,然后跑进俘虏群中,寻找自己的父母妻儿,一家人嗷嗷大哭……
他们并不知道北宋军会拿他们这些贼如何处置,面对未知的将来,心中充满了惶恐,不少青壮都是抱着“必死的觉悟”,来寻找他们的妻儿老小的,现在找到妻儿了,一家人就要开始担忧他们的下场了。
綦崇文做了“坏事”,心里虚得不行,无颜见江东父老,根本不敢过来和他们说话。
隋驿看乐子,也不过来帮忙。
于是,大军就这样押着两万多俘虏,缓缓地来到了破败的楚州城。
大量的粮食,民夫抵达,楚州城中的宫二娘子也松了口气,正打算挥手下令,让民夫们都动起来,收拾楚州城的废墟,突然,她看到队伍居然押着一大片穿得破破烂烂的俘虏。
隋驿和綦崇文上来汇报了一通,宫二娘子才搞清楚,原来是抓了李成两万俘虏。
“两位立得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