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二娘子笑:“当然猜得到,劝降呗。”
岳文轩:“哟,比以前聪明多了。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会喊‘即墨义军全伙在此’。”
宫二娘子尴尬地笑了笑:“那时候还没跟着戚将军学习,俺就是个土贼的水准。”说完,她话风一转:“真君,咱们要把王爷叫来一起,和金国使者见面吗?”
岳文轩摇头:“不必叫他来!外人都以为王爷真的是王爷,但我告诉过你,那王爷是我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一个空壳,他其实啥也不会,不需要他的意见。”
宫二娘子点头,压低声笑道:“有些人还在猜测俺与王爷不对付,认为王爷代表官,俺代表贼,早晚有一天要撕破脸,哈哈。”
岳文轩:“这样的猜测是难免的,由得他们去,最好是金国也这样想。”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来到了外面的大堂。
岳文轩坐了主位,宫二娘子陪坐在次位,这才叫人去传了那使者进来。
这使者就和岳文轩在密州见到的那个伪金贼一样,很明显是个汉人,但是剃了个不人不鬼的发型,脸上带着骄傲的表情,仿佛他剃了个头,他就成了骄傲的女真人似的,嚣张得不得了,一上堂就开口道:“俺不是叫你们把和王也叫来吗?怎么和王不在?”
岳文轩没开口,宫二娘子却柳眉倒竖,怒道:“你什么身份?你想见王爷就见王爷?”
使者道:“俺是大金国的使者!代表的是大金国,和王不亲自出见,忒也无礼。”
宫二娘子:“什么大金国,不过是一群刀耕火种的野人,也就只有资格和俺这个做贼的谈谈,想见王爷完全是做梦,要不是岳公子一向和善,都懒得坐在这里。”
使者大怒:“你……”
宫二娘子:“你再敢无礼半句,俺就砍了你的脑袋,挂在城门上,看你的金人爷爷救不救得了你。”
此话一出,在堂两边的护卫兵们同时上前了半步,刀鞘里的刀子抽出一半,发出“铮”的一声响。
使者猛地一醒,嗦不出话了。
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那是针对两个国家的,而眼前这位宫大王,明显不是个国家啊,只是一个王大山,响马贼,她才不会守什么“不斩来使”的规矩,搞不好真要杀使者。
好汉不吃眼前亏。
使者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没了,怂得乖乖的,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俺这一次来,是奉挞懒元帅的命令,来给你们一条活路的。”
宫二娘子:“哦?”
使者道:“只要你们乖乖投降,挞懒元帅保证不杀你们,还封你们官儿。你看,文书都准备好了。”
他亮出一份文书,递上来。
宫二娘子定睛一看,这是一份委任状,以金国皇帝的名义,委任岳文轩为“莱州知州”,委任宫二娘子为“莱州知军州事”,而且还在后面写明,允许两人“便宜行事”,自行委任他们麾下的头目为各种下级官员。
岳文轩看了一眼,笑了。
宫二娘子却怒了:“此地是我大宋的领土,什么时候轮到金人来给这地方封官?一副这块地已经是金国的样子?”
使者本来想嚣张地说一句:“你们抵抗下去必死无疑,这里早晚会变成金国领地。”
但是想到刚才宫二娘子说的要砍他脑袋挂城门,话就不敢这样说了,怂了一下道:“宋国的皇帝老儿都放弃这里了,宫义士还坚守此地,倒也令人钦佩,但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宫二娘子:“哼!谁是胳膊,谁是大腿,还不一定呢。”
使者心想:这还不一定?你小小一个土贼,真以为自己成得了大腿不成?哈,真是不知死活。
就在这时候,一直坐着没动,看宫二娘子和使者吵架的岳文轩,终于开口了,语气很温和,一点也不像宫二娘子那样充满火药味,甚至还很礼貌:“使者老弟,你降金多久了?”
使者脸色微红,但马上恢复正常:“两年了。”
岳文轩:“那你肯定认识很多金国大将啦?”
说到这里,使者有点小骄傲:“是的。”
岳文轩:“认识骨嵬将军吗?”
使者:“有过三面之缘。”
岳文轩:“下次见到他,帮我给他问个好,就说上次胶水城下一见,已过数月,我对他十分想念,希望他赶紧再来,我给他准备了新的礼物,保证他爽得欲仙欲死。”
使者:“……”
他还以为岳文轩和言悦色很有礼貌的说话,是个很好交流的人,没想到是个阴阳人。
岳文轩继续道:“不过就算你带了话,骨嵬将军也肯定不敢一个人来了,他这次肯定要抱着挞懒的大腿来,让挞懒派出主力部队来攻打胶东半岛。我知道,金国的主力部队里面有铁浮屠……”
使者听他说到这里,腰杆又挺起来了,原来你也知道我们有铁浮屠啊?
哈哈哈!
金国铁浮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说成天下无敌可能有点过份,说成无敌天下,也就勉强算是客观的了。
就问你怕不怕,哈哈哈哈!
第227章 丁忧与夺情
使者刚在心里想到这里,就听岳文轩道:“铁浮屠身上的铁甲还满好看的,俺想多收藏几套。请挞懒元帅务必把铁浮屠都派过来,我要把他们的铁甲都抢过来做收藏品。”
使者心里暗骂:我操!说话一股子怪味,死阴阳人。你也就嘴里豪横,等铁浮屠真的来时,看你怎么哭。
但嘴里不敢说啊,使者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俺告辞了。”
使者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的哨兵回来报告道:“真君,二娘子,那使者没急着回北方,他出城之后,快马加鞭向着即墨县城去了。”
岳文轩笑:“他去见和王去了!”
宫二娘子也笑:“说不动我们,就想说动和王。”
岳文轩:“哈哈哈!”
他笑了两声,操作他自己的手办回到屋子里,躺下假装睡觉,意识一切,又附到了和王赵的身上。
使者就算快马加鞭,也要跑几个小时才能到,岳文轩也不急,先来看看即墨县这边的情况。
他走到临时王府的大厅里,马上就看到了纪梦涵,这位“王府管事”,现在混得风声水起,因为王爷大部份时间都在“发呆”,所以纪梦涵的权柄极大,几乎所有关于王府的事,都是他在管。
岳文轩走到大堂时,刚好看到一个下属正在向纪梦涵汇报:“纪大人,新任登州知州来信,说才上任不久的牟平县令,父亲病死了,按制,他现在应该辞官回家丁忧三年。县令位置又空出来了,知州大人说,他不敢私自任命属官,还请王府这边拿个主意,安排个人顶上去。”
任命官员这种事,以前都是由“吏部”负责。
但现在吏部哪里管得到登莱二州,官员任免的事情,当然只能向王府汇报了。
纪梦涵皱起了眉头:“这么倒霉?我记得这个牟平县令,好像是考了很多年朝廷的科举,都没中。这次王爷组织的科举他终于考中了,又伤心又开心的大哭了一场呢,没想到喜事刚来,家里就半丧事,唉。”
下属表情古怪:“确实满惨的!属下刚从牟平县回来,听说那新县令哭得贼伤心。”
纪梦涵叹了口气:“他哭,俺也想哭啊,牟平县那边的政务才刚理顺,又要换县令,岂不是又要重新来过?唉,你去把上次科举考中的那些人名单拿来,俺要从里面挑个候选的出来。”
下属转身要出去……
就在这时候,岳文轩开口了:“没必要重新选人,传本王的命令,本王要夺情,不允许牟平县令回家丁忧,让他继续做好本职工作。”
“啊?”纪梦涵转过头来,这才发现王爷出来活动了,顿时大喜:“王爷,您醒了。”
“嗯。”岳文轩道:“醒过来刚好听到丁忧的事情,就顺便夺情了。”
纪梦涵低声道:“会不会不太好?”
岳文轩嘿了一声道:“没啥不好,那牟平县令也许会在表面上骂本王几句,但内心深处,不知道多感激。”
纪梦涵:“……”
岳文轩继续道:“说到底,丁忧制度是个很蠢的制度,以后本王的辖区里,所有官员碰上丁忧,一律夺情。”
纪梦涵:“啊?那……孝道……”
岳文轩:“尽孝虽然重要,但不是这么个孝法。丁忧三年,形式大于了实际意义,为了扮演孝子,强行打乱自己的人生规划,根本就是愚行。你就这样对他们说,官员们都很孝顺,但是本王冷血无情不讲道理,官员们不必背上不孝的骂名,有谁想骂人都冲本王来。”
纪梦涵心想:王爷呀,您这样做,官员们当然会很感激,但是许多迂腐的老夫子怕是要戳您的脊梁骨了。
不过,王爷似乎不在乎?
纪梦涵还挺佩服王爷的魄力!
两人正聊到这里,钱卓群突然从外面钻了进来,人还没进来,声音先进来了:“纪先生,上次科举考试的候补官员名单,是在你这里吧?俺需要几个人,去做管理后勤的吏员。”
纪梦涵:“名单在俺这里,你自己挑。”
钱卓群这时候才出现在门口,一眼就看到王爷“活过来了”,赶紧行了个礼:“王爷醒了啊?启禀王爷,招远金矿那边的各种矿物产量大幅提高,矿工又多加了几千人,原先的几个吏员管理不过来了,需要增加人选,所以属下过来要人。”
岳文轩点头:“让候补官员多去做些实事,积累经验,这是很好的。你给那些候补官员说一声,本王正在考虑将‘吏’也纳入官员体系,让他们吃上皇粮。但丑话说在前面,他们吃上皇粮之后,就有了固定收入了,以后就不准再从老百姓那里搞钱了。”
“咦?”
钱卓群和纪梦涵两人齐齐一愣:“吏也纳入?”
大宋朝的正经地方官,其实就三个,县令、县尉、主簿,其余的吏,全部没有正经编制,就像现在的“临时工”一样。
这其实是不太好的!
吏没有皇粮可吃,没人给他们发俸禄。
他们的收入全靠“压榨老百姓”,做起事情来无法无天,强取豪夺,毫无下限。
如果给他们一个正经编制,每个月发皇粮,对于端正吏治,会更有好处。
毕竟,他没工资,他不压榨老百姓就没饭吃,你不让他压榨的话,他干嘛还给朝廷打工?所以官员们对于吏员的小动作,都只能睁之眼闭之眼,假装看不见,默许这个潜规则。
而他有皇粮吃了之后,就可以明令禁止他们在老百姓身上榨钱。严厉打击,重拳出击。
岳文轩早就在考虑让吏也吃上皇粮了。
现在说到这个,干脆提前把这个事放个风出去,让这些吏能更有干劲一点,行事作风也会更收敛一点。
纪梦涵道:“可这样一来,朝廷的支出会提高。”
岳文轩微笑:“只要农业生产搞高了,商业也搞活了,税收也提起来了,那朝廷支出高一点也没有关系。你们去核算一下,给各级吏员发多少俸禄合适,拟个数字出来给本王过目。”
“明白了!”
钱卓群和纪梦涵都抱了抱拳,应了下来,回头计算计算,再安排吏员的俸禄。
第228章 这也是个阴阳人
岳文轩在临时王府里溜达来溜达去,玩耍了几个小时,把义军的内政充分了解和调整了一番之后,一个士兵进来报告道:“金国使者来了。”
岳文轩心中暗笑,对钱卓群和纪梦涵招了招手:“你们都一起来,咱们去和金国使者尬聊几句。”
于是,十分钟后,岳文轩坐在在首座,钱卓越群和纪梦涵分坐在左右两边,而不久前在胶水县城才见过的那个金国使者,又一次站在了岳文轩的面前。
这边没有宫二娘子这个“敢杀他的贼酋”了,金国使者的态度再次嚣张起来,一幅鼻孔朝天的模样,一面对着岳文轩,立即开口道:“参见王爷,啊,不对,也许俺应该称呼你为冒牌王爷。”
岳文轩和钱卓群没说话,纪梦涵却大怒:“岂有此理,无礼之极。”
金国使者嘿嘿笑道:“你是不是真货,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咱们金国也很清楚,何必装?”
纪梦涵怒:“来人啊,把这家伙拖下去砍了。”
金国使者的脸瞬间变成土色,怎么回事?胶水县里有个要砍人的女贼酋也就算了,怎么王府里也有要砍人的文官?老子装逼装得好不顺利。
见到卫兵真的对他走过来了,他骄傲的表情瞬间崩溃:“慢着,别动手。”
岳文轩“扑哧”笑出声来。
纪梦涵却还在生气呢:“砍了他,砍了他!快点砍!”
卫兵们继续向前走,伸手抓住了使者的胳膊。
使者吓得哇哇直叫:“快住手!俺说一个假货是假货,说的是事实,凭什么要砍俺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