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的盯着这些钱,一路上北归时,碰到的山匪路霸,或者宋军余孽,他们都顾不上了。偶尔会碰上一个没有攻陷的城池,就派少量的轻骑兵去吓唬吓唬,能吓得宋军开城投降就最好。
吓不投降就随便攻一攻!
攻得下来就顺势把城中财物也劫掠一空,碰到难啃的硬骨头就绕城而走。
但是金国的头儿们也不傻,他们知道,自己如果这样撤走,很快宋军又会渡江而来,将这大片地盘重新占过去。
金国的手现在伸不了这么长,顾不了,怎么办?
那当然是继续扶持伪军了!命令已经降金的济南知府刘豫来帮他们管着。
刘豫这个后来的伪齐国皇帝,就这样正式成为了金国的大狗腿。
探子道:“数日前,金军大将完颜昌,带着大批财货路过济南。当时属下正在城中假装乞丐探听消息,金军主力运金银珠宝的车,连绵不断从属下身边驶过,足足半个时辰车队都没过完。”
众人:“!”
探子道:“完颜昌进了济南府衙,在里面待了大半天出来。第二天,俺花钱买通了府衙门里的丫鬟,那丫鬟说,刘豫向完颜昌告了状,说咱们胶东半岛这边有一股贼军,挡住了伪金贼的进攻。还说连契丹人和铁骊人都打不过我们,想请完颜昌亲自出手。”
宫二娘子不禁紧了紧拳头:“要打金国大将了?”
探子脸上露出古怪表情:“倒是不用,完颜昌听完之后,并没有答应率军来打胶水。他显然是更急着把那些财货运回北方,他的主力要继续北上。只答应派出两千轻骑兵来攻打胶水,让刘豫安排一只伪军部队,配合金国的轻骑兵作战。”
宫二娘子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点伤心的,嘴里喃喃地道:“两千轻骑!两千轻骑!”
两千轻骑也不好对付啊!
她父亲官仪,当初率领一万义军驻守即墨县城,被一千金国轻骑兵给打败。
她到现在还记得金国轻骑兵的凶悍。
那些家伙绕着城墙纵马飞奔,也不急着攻城。
而是以快马奔袭城外村庄,没有来得及逃进城的百姓全部被他们从村庄里抓出来,砍杀,杀得城外乡野血流成河,义军大多是本地人,听说自己的村庄被屠,气得他们嗷嗷大叫,一些冲动的家伙便仗着人多,打开城门,想杀出去救自已的村子。
结果一出城就被金国骑兵轻松打崩,又遭屠杀。
接着,金骑兵用极快的速度反攻城池,绕城飞奔,对着城墙上射箭,即墨县的城墙只有三米高,金轻骑兵在城外射城内,居然不落下风,城头上的弓箭手完全不是金国轻骑兵的对手,很快就被射得士气崩溃。
金骑只是做出一个要下马爬城墙的样子,当场就吓得义军转身而逃。
然后城池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破了!
估计大宋大多数城池,都是这样被吓开的。
钱卓群:“二娘子,别想以前的事了,先考虑这一仗怎么打吧?”
宫二娘子听了这话,习惯性的转头去看戚继光,但这一次戚继光没给意见了,呆呆的站着没动,岳文轩在旁边开了口:“我们为了对付真金贼,已经准备了许久,二娘子,你现在要做的只是将以前做好的准备,一股脑儿使出来即可,何需再劳戚将军定计呢?”
“嘿!这倒也是。”宫二娘子精神一振,脸上居然带起了一股飒爽之美:“为了对付真金贼,都准备一年之久了,事到如今,没什么好想的。传令下去,准备迎战真金贼。真金贼惯用战术,乃是高速骑兵穿插纵横的打法,不再像伪金贼的步兵那样只知道围着城池进攻。真金贼必定袭扰乡村,首先给他们来一个坚壁清野。”
她一声令下,胶水县城、莱州城、即墨县城三大城池组成的防线,立即活了起来。
这条防线上,已经有多个地方建成了关卡,例如两峰之间夹的一个小道,现在已经建成了木栏,两边山头上还立起了哨所,小河的渡口,也建有小小的石堡……
义军准备一年多时间,全都为了今天!
一听说真金贼快来了,在这一道关卡防线西边的百姓,立即收拾东西,向东边迁移。
房子不要了,如果被金贼烧了,义军承诺帮忙重建。
田地里的庄稼也不要了,被金贼糟蹋的庄稼,义军承诺赔偿。
这些事情,早在最近这一年时间里,义军就反复给百姓们宣传过,只要打败金贼,义军什么都会帮他们搞定。如果打不赢金贼,那大家一起完蛋,到时候命都没了还赔偿个屁。
以前大宋的官府可不会宣传这些,打仗的时候老百姓也茫然不知所措,但现在义军却早已经考虑周到,老百姓自然也不慌乱,有序撤离。
防线以西,一大片区域变成了无人区。
防线东边,紧挨着防线的一片区域,能撤离的也尽量撤离。
就在老百姓们刚撤走不久后……
一支轻骑部队,在金国骁将骨嵬的率领下,越过了昌邑县,向着胶水疾驰而来……
真金贼先行一步,刘豫的儿子刘麟则率领三千步兵,从后面跟了上来,给真金贼扫地擦屁股。
第192章 有个蟋蟀
骨嵬的速度很快,仿佛一阵风。
他麾下的两千轻骑兵,其中一半是女真人,精锐!
另一半则是渤海人,也是精锐!
渤海人现在已经被金国认定为“同宗同族”,士气很高,他们不像伪金贼那样只是为了活命而为金贼作战,而是将自己当成了真正的金人。
骑兵们像一阵风似的卷过了昌邑县城,继续向西。
有趣的是,刚刚经过了昌邑县城,他们就看不到有什么人烟了。
这里的农田大片大片的抛荒,乡村里全是无人居住的空房子,房子里金银细软和粮食都没有了,只有一些积满了灰尘的桌椅板凳。
骨嵬不禁问道:“这里现在是我们的地盘吧,为什么这样?人都去哪里了?”
刘豫派来的向导解释道:“这里的人都往东跑,去了胶水县了。”
骨嵬:“原来如此,就和五马山旁边那些汉儿一样。”
河北五马山,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它就像一个巨大的磁铁,将五马山旁边好几个县的村民都吸光了,骨嵬现在看到昌邑的情况,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哈哈笑了两声:“待我们攻破胶水县时,这些人又会哭爹喊娘的回来。或者……永远回不来了。”
他拍了拍腰间的刀:“总得给这些投贼的人一点教训。”
向导见他表情,就知道他要大开杀戒,也不禁吓了一跳。金人喜欢屠城,尤其是那些不肯降金的人,动不动就杀得人头滚滚。
向导心里害怕,赶紧转移话题:“将军,听说胶东那边有个王爷,叫什么和王赵,民间传说他是杀穿了三十万金军,枪挑了八十员金国大将才……”
骨嵬不等他说完,就笑着打断他道:“瞎扯一气!民间胡说罢了,咱们金国哪来三十万大军?真要是有人杀穿我国三十万大军,枪挑八十员大将,金国都该灭了,还轮得到他逃跑?”
向导:“……”
骨嵬继续道:“那王爷也是假货罢了,真正的和王赵,是真的死了,咱们金国有很多人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还有人在尸体上补了两刀,再亲眼看到他下葬。这个所谓的和王赵,就和五马山的信王赵榛一样,不过是一个假货。”
向导:“……”
骨嵬:“就算他是真的又如何?咱们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两次。”
向导赶紧道:“将军说得是。”
这时候前方出现一条南北纵贯的小河,这就是两县之间的界河了。
河西就是昌邑,河东就是胶水。
向导道:“过了这条河,就进入胶水县境。”
骨嵬精神一振,转头对身后的骑兵们笑道:“过了这条河,见人就杀!谁抢到的财物就归谁。”
骑兵们大笑:“嗷嗷嗷嗷!”
河很窄,金国骑兵们跃马而过,不费吹灰之力,只有那向导马术最差,居然没跳过去,马儿跳到一半时,向导从马背上掉了下去,扑通一声落入河中,幸亏河水只到腰深,他从水中站起,惹来金国骑兵们一阵哄笑:“汉儿个个都是废物。”
他们继续前进……
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子,十几间房舍,但看不到一个人影。
金骑兵快马冲进那十几间房子,转了一圈,回来报告:“村子里没人。”
骨嵬扫了一眼屋子周围的田地,很明显,这里的田地有翻耕过的痕迹。
骨嵬转头对向导道:“现在是三月,在你们胶东半岛这地方,三月应该是春耕春播的时候吧?”
向导蹲下去看了一会,点头:“是的,这片田地应该刚刚进行过春耕,还没来得及播种。”
骨嵬:“看来是听到我们要来的消息,他们扔下耕好的田地跑了,哈哈,继续向前,总能抓到点没来得及跑的。”
一个部下道:“要放火吗?”
骨嵬扫了一眼这穷村子:“没必要!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放火也吓不到汉儿们,咱们要烧离县城近的村子,才能吓唬住他们。”
骑兵们继续向前,很快就又过一个村庄,这里也一样没人。
田地也是春耕好了,但还没来得及播种。
再向前,路边出现一个小小的大宋官方驿站,驿站里明显几天前还有人活动,但现在已经人去站空。
骨嵬咧嘴大笑:“汉儿知道我们来了,个个屁滚尿流。”
“将军!”
前方一名斥候回报:“那驿站的破房子里好像有人。”
又一斥候道:“我远远看到,那破房子的屋顶上好似有人影晃了一下,但看不真且。”
骨嵬定睛细看,那驿站的破房上面立着一面大旗,迎面招展,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宫”字。旗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但隔得太远,却看不真切。
骨嵬:“你们走近点探探。”
两个斥候出了列,小心翼翼,走向那驿站破房子。
房顶还真有人!
而且是一个猛人,黑盔黑甲的吕布,头上顶着一对昆虫触须,一个人大摇大摆的坐在关堡里面。
左手边摆着一把方天画戟,右手边摆着一把强弓。
这还是岳文轩附体版,他早早就附身吕布,单枪匹马在这里等着了,嘴里还叼了一根草叶嚼着玩,Cos武侠片里的游侠儿,在屋顶上平躺着,两只手垫在自己的后脑勺下。
上一次岳文轩追杀拔里远山失败,因为手边没弓,他这个手办是“三国无双版本”的吕布手办,没有带弓,没追上,相当不爽。
所以这一次他专门给吕布配了一把弓。
见到对方大军来,他纹丝不动,继续平躺,与屋顶合为一体,对方就看不清他。
两个斥候越走越近……眼看进入了一箭之地。
岳文轩刷地一下站了起来,站在了屋顶最高处,挽弓搭箭,对着那两个探路的斥候,刷刷,连珠两箭。
箭如流星,去势劲急,两个斥候连躲都没来得及躲,噗噗两箭,都射中要害,翻身坠马而死。
“我操!”骨嵬大怒:“有汉儿的伏兵。”
后面的金骑兵们也大怒:“那狗日的堡里有人,躲起来阴我们。”
“是个蟋蟀武将。”
“操,这蟋蟀好厉害的箭术。这么远的距离,射得又快又准。”
第193章 出师不利
金国骑兵们一边感叹对手的箭术,一边大怒,有人叫道:“有伏兵,准备作战。”
“注意周围!”
大群骑兵拿出了刀子,弓箭,随时准备和伏兵干架。
岳文轩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暗赞,碰上事儿,这些金国骑兵是一点也不虚的,马上就摆出了干架的样子。而上一次王宏率领的一千伪军,一遭到义军的伏击,马上就慌得一匹,不成体统了。
真金贼果然不好对付。
他在屋顶上站了起来,两只蟑螂触须迎风晃荡,对着远处的骨嵬勾了勾手指:“你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