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自上而下，但更多时候是自下而上。
世家豪强只是被削弱了，但新的官僚体系和既得利者团体也必然性的出现，张辽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们会本能的去维护田泽和大齐的利益。
但是很多利益是存在冲突的，这就注定了他们的想法是不可能与田泽完全一致的。
田泽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未过于苛责，只是尽力去引导。
越是身处高位、走得越远，其实田泽越发的感到无奈。
因为曾经一己之力便能推动的大势已经逐渐形成了新的、更强的大势，甚至就连自己都推不动了。
一定程度上这就是所谓的屠龙少年最终成为了恶龙。
田泽对此看得很开。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在这个封建时代，他能够将社会的发展和生产力推动到历史上的明朝水平，并引出科技的火苗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带动了时代的飞跃发展，但却不可能直接一步到位。
封建时代的局限性注定了王朝必然会覆灭。三百年王朝周期想要打破，是近乎不可能的。
但只要时代是在进步，百姓的日子能够向好发展，又有什么可执拗的呢？
田泽自觉自己做的没有错，但也不觉得司马懿、张辽他们有错，只是所处的位置不同罢了。
和司马懿简单的交流了一下，张辽也对这位未来的搭档有了更深的了解。
而马超等人则听的云里雾里，对此并不感兴趣。
司马懿本就没指望这四个政治不及格的武夫能派上什么用场，他只是想和张辽达成共识，同时取得张辽的尊重与认可而已。
张辽虽然是武将，但是政治智慧却并不低。
否则历史上也不会在生性多疑和排外的曹老板麾下能够隐隐成为外姓第一人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司马懿对张辽的评价很高，甚至还要在关羽和徐荣之上，认为其更有都督一方的能力。
当战争到了帝国这个层级，对于统帅的要求已经不一样了。
规模在百人以下的战争，统帅的武艺重要性更甚于统帅能力，只要能够一马当先的杀穿敌阵、打出士气，就能奠定胜局。
当战争的规模达到了千人、万人左右，个人的勇武作用就不再那么明显了，统帅指挥能力作用愈发凸显。
多数比的是谁能先发现对方的破绽，谁能更快的反应变阵，谁能发挥出优势兵力。
当战争的规模达到万人以上，考验的更多的是统帅的综合军事能力，比如组织能力、后勤能力、对军队的掌控能力等。
而当战争的规模达到这种帝国级别，考验的就不只是军事能力了，政治能力也要夹杂其中。
尤其是如今进攻方和敌人的组成都极为复杂的情况。
如何面对袁绍和曹操等人，如何扮演好自己在正常战争中的角色、做好自己的事，如何战后收尾……
这些，反而比战斗本身还要重要。
正是基于此考量，田泽才将张辽和司马懿派了过来，因为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在军事能力和政治能力上都不弱。
换做其他人，哪怕是关羽、张、徐晃，效果必然都不如张辽。
若是关羽领军，以其高傲的性格，多半是直接与袁绍等人不搭茬，自己干自己的事情。
若是张领军，恐怕就是打辅助、划水居多，主观能动性会差些，除非以自己为主导或者关系到自身的事宜。
若是徐晃领军，恐怕很难处理好和袁绍等人的关系，虽然不至于被排斥，但却融不进去。
当然，这并不是说张辽比他们强，张辽也有自身的缺点，有时思虑过多、更喜好战术等，只是对于当下的战场而言，张辽更加合适。
两个聪明人自然无需多言，只是简单的交流，便达成了共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随后张辽切入正题说道：“对于此战，仲达你怎么看？”
司马懿淡然道：“如果北匈奴没有什么过硬的底牌，我们必然会取胜。”
“四王的实力不容小觑，说句不该说的，如果他们能够如现在这般通力合作，再有贵霜一般的国力，只怕陛下也得头疼。”
张辽闻言，微微颔首。
这支大军的文武阵容搭配，就连他都有些肝颤。
吕布当先锋，公孙瓒打侧翼，袁绍稳固中军，曹操穿插策应。再加上那豪华无比的文武阵容。
就是把陛下麾下的众多文武都拉过来，同等军力下，恐怕也只能打个四六开。
更何况这些士卒可都是征战多年的老兵，即便在他眼中都堪称精锐。也不知是怎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攒的这么多。
这群诸侯，果然没一个简单的，中原大战说是拼命，最后都留了一手。
张辽暗恨道。
第568章 谁是猎手
随着袁术的越发深入，北匈奴的骚扰袭击也越来越多。
袁术有心保存实力，因此并不强求作战。
双方每一接触，都往往以袁术军劫掠队伍的退却而结束。
北匈奴的游骑自然想要追击，但是袁术军也不弱，而且深谙游击之道，双方都占不了什么便宜。
袁术的这种不弱的表现，却令北匈奴单于挛乌勒和右贤王须卜图格反而松了口气。
“单于，汉军的表现颇为不俗，足以证明，对方并非是诱饵，而是实实在在的主力。”须卜图格说道。
挛乌勒点了点头，只是心中仍有所忧虑。
在北匈奴的记载中，汉人一直是狡诈的代名词，尤其是在北匈奴如今势弱的情况下，根本经不起任何风浪。
与汉人初次交锋，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图格，为保万一，可否有办法再试探一二？”
须卜图格闻言道：“不瞒单于，臣也有此担心。因此，臣有一策献上。”
挛乌勒听闻须卜图格之策后，顿时大喜：“图格果不愧为我匈奴第一智者，此策甚妙。此计若成，定可大破汉军！”
言罢，命令各军依策行事。
大帐之中，袁术悠闲的躺在塌上，在侍女的伺候之下饮着蜜水、吃着瓜果，欣赏着西域美姬的舞蹈。
不同于寻常汉军，袁术对于军纪的要求本就不高，行事作风根本就是贼寇做派。
而且出身世家的袁术从小就没吃过苦，怎么可能会委屈了自己。即便是行军打仗，依旧要足够保障足够舒适。
就连身上的盔甲、战马的马鞍都是特制的，甚至还在大齐高价聘请工匠打造了一辆豪华的减震马车，以免受颠簸之苦。
这种世家做派，按说是军中大忌，但在袁术这里却并未降低麾下士卒的士气，反而愈发激起了他们的战意。
各部贼头，从上到下也都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娇妻美妾、酒池肉林，反而激励了他们奋力杀敌、锻炼体魄。
袁术这种行径也算是歪打正着。
他的资质本就难以成为猛虎，反倒不如化为饿狼，扬己所长。
就在袁术享乐之时，阎象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袁术连忙正襟危坐，赶走了帐中的女子，讪讪的说道：“阎公，是有军情了吗？”
阎象冷哼一声，却也不再老生常谈。
对于袁术他确实是恨其不争，但也不得不承认，如今袁术的作为反而更加合适，只是他始终看不惯而已。
迅速压住内心的不快，阎象说道：“主公，北匈奴这段时间的试探在逐步放松，周围的部落也在慢慢消失，恐怕已经准备向我们铺开大网了。”
袁术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看来北匈奴如今真的是越混越不如了，连这点血勇都没有，我们都打到他们脸上了还心存顾忌。”
阎象闻言，轻轻摇头道：“这便是小国的生存之道，他们冒不起风险，只能畏首畏尾。若无八成把握，亦或者被逼到绝路，他们不会出手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袁术百无聊赖的问道。
作为诱饵，他对于这场战斗毫无兴趣，只要当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反正都是被追杀的命。
阎象略加沉吟后说道：“做戏做全套，我们不能演的太假，否则容易被北匈奴拆穿。”
“依常理而言，我们现在应该撤军了。”
阎象并非顶尖谋士，却也稳居二流，而且很摆的清位置，明白自己与袁术的角色定位。
四国联军之中，一流以上谋士不下两位数，他们共同设计的计策，根本不用自己操心，按照计划执行就是。
临行前，曹操和袁绍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两个字，真实！
以他们的本能行事即可，剩下的自然不用他们操心。
要想完全骗过敌人，首先要骗过自己，要的就是真实。
“那就撤吧。”袁术毫不在意的说道。
“记得让纪灵提防着点，阎公你这几日就和我一起吧，以防万一。”
袁术对于自己和阎象的性命还是极为看重的。
这一仗死多少人都无所谓，那是必要的牺牲，四王自然会给他一个说法。
只要纪灵所率的嫡系和他们不出事就行了。
己方的大军正面作战能力的确一般，但逃跑和骚扰的本事绝对一流，即便出了事也能及时抽身，死伤不了多少人的。
随着袁术的命令，大军果断开始缓缓的后撤。
而得到这一消息后的北匈奴单于挛乌勒也因此彻底放下了最后的一丝怀疑。
如此谨慎的表现，绝不可能是演出来的，要不图什么？
“图格，速速按计划行事，切不可放走了这支汉军！”挛乌勒目露精光道。
四国对于北匈奴欲除之而后快，北匈奴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止是四国在刺探北匈奴的情况，北匈奴同样也在刺探四国的情况。
只不过双方的情报收集、侦查和反侦察能力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以许攸为首的四国情报组织真真假假的给北匈奴传递了不少消息。
九真一假，绝对足以掩人耳目，但那一分的假消息足够埋葬北匈奴了。
袁术的用兵以及在四国之中独特的地位被透露了些许。
挛乌勒毫不怀疑的认为，只要消灭了袁术，他们的游击战术就不会再如以往一样失效，能够继续通过骚扰四国占据战略主动，再度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北匈奴对于袁术可谓是欲除之而后快，甚至愿意花费一定的代价将其埋葬于此。
但殊不知，袁绍等人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认为我们是猎手，北匈奴也自认为自己是猎手。现在就看看，我们双方谁能笑到最后吧。”位处袁术军后方的曹操喃喃道。
他擅长的虚实之道可不仅是在战场上，于战略上同样如此。
曹操不太能对付过于聪明的人物，对付蠢人也用不上这一天赋，反而是对付北匈奴这种不够聪明却又自认为有点小聪明的，恰是曹操所长。
第569章 局面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