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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于，这群汉人来者不善，只怕要早作提防啊！”北匈奴右贤王须卜图格语气凝重的说道。
在呼延赤那试探失利后，挛乌勒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毫不犹豫的将北匈奴的诸多首领都召集了起来。
在听呼延赤那讲述完他的遭遇后，作为北匈奴智者的右贤王须卜图格立刻明白了局面之危急。
“不就是裹挟了一些西域的杂兵吗？哪有这么严重？”一向好战的左贤王呼衍莫邪不屑的说道。
“也就是呼延赤那和他麾下的族人战力一般，要是换了我，绝对能让汉人有来无回。”
听到呼衍莫邪言语中的轻视和不屑，呼延赤那顿时心中大怒，阴冷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向对方。
呼衍莫邪仿佛察觉到了呼延赤那目光，毫无解释之意，再度不屑的冷哼一声。
北匈奴也并非铁板一块。
与昔日的匈奴、鲜卑一样，他们的性质更像是部落联盟。
虽然都遵奉单于，但是彼此之间也有着不少的争端和嫌隙，就如呼衍莫邪和呼延赤那，两个人从来都不对付。
前者看不起后者的狡诈阴险，后者也看不起前者的鲁莽自大。
身为单于的挛乌勒自然察觉到了呼衍莫邪言语之中的不当之处，连忙呵斥道：“莫邪，胡说些什么呢！”
“大敌当前，我等应当齐心对敌，如何能够指责自己人。”
“单于，我没有。我只是……”呼衍莫邪连忙辩解道。
“住口！如今我北匈奴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你们以往犯些错误，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计较了。但是现在，我不允许有任何不恰当的声音，不管是什么原因。”
“若是再让我听到，无论是谁，一律重处！”
挛乌勒面色冷峻的说道，可怕的气势压得众人都不敢言语，在那虎目之下不由得低下了头。
强行压服了这群悍将，挛乌勒再度看向右贤王须卜图格。
“图格，给他们解释一下我们当前面临的局势。”
须卜图格轻轻颔首，沉声道：“各位，单于所说不错。我们如今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汉人此次前来，恐怕并非只是前来驻军，所图非小！“
执掌北匈奴情报和外交的他对于袁绍等人的情况和当前的局势最是清楚，因此也最是能够理解挛乌勒的心情。
“前年，两批汉人自东而来，驻扎于乌孙、疏勒周边。据我派探子了解到的情况，他们都带了上百万的汉人和不下十万的兵马。”
“去年，又有两批汉人自东而来，同样驻扎于疏勒周边，同样带了上百万的汉人和不下十万的兵马。”
“如今，整个西域的西部，几乎都在汉人的掌控之下。名为驻军，实际上就是裂土封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汉人所属不同，而且并非大齐的所属，是被从汉土赶出来的，只是名义上归属于其而已。”
说到这里，须卜图格微微一顿。
其实对于此事，他在一定程度上是持怀疑态度的。
但是，对于汉人他极为了解，对于大一统的追求和裂土封王的不能容忍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实在想不到大齐会支持这四个小国的理由。
只能将之归咎于大齐为了避免内部争端而做出的妥协，等到日后必然还会对这四个小国动手。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这四个小国已经在他们旁边扎根了。
他还清楚汉人经常所言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以近来汉人的反应来看，已经是蠢蠢欲动，只怕大齐还没有打过来，他们先要开战了。
而这群汉人的实力……
加起来不下四五十万的兵马，比他们的总人口都多。
虽然战力看起来比他们要弱一些，但是要是对方动真格的，己方必败无疑。
绝对的实力上的差距，再加上对方也颇为擅长游击奇袭作战，已经让他明白了这群汉人的难缠和威胁远非安息和贵霜能比的。
当然，他其实也并不担心这群汉人会倾巢而出，举国之力和他们拼命。
毕竟大家在此立足，都是为了生存。
周围有着贵霜、安息、大齐这三个庞然大物威胁。
他们彼此相互攻伐占些便宜没什么问题。如果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很容易会让他人坐收渔利。
可是，对方的存在，威胁已经产生。哪怕如今对他们威胁没那么大，日后随着对方的壮大，同样会带来致命的威胁。
第560章 与虎谋皮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挛乌勒和须卜图格都是很有远见的人，对于北匈奴如今的局势看的很清楚。
曾经虽然被夹在三大帝国之间，但北方广袤的土地足够他们回旋。
即便这些地方不适宜生活和放牧，短时间维持生计还是没问题的，这就给了他们与三大帝国周旋的底气。
曾经的三大帝国，大汉最强，但是西域距离汉室太远，而且被羌人拦截，根本无力管理。
所以北匈奴一直将西域当作补给站。
每当物资不足时，便前往西域劫掠一番，不弄出过大的动静，劫掠足够生存的物资即可。
因为他很清楚，对于汉室，尊严极其重要。
哪怕明面上再虚弱，一旦这些西域小国出了什么意外，宗主国的大汉必然会出头。
他们与大汉本就是死敌，到时定然会是一场血战。
这个风险不能冒。
留着西域这个补给站，虽然无法让北匈奴发展壮大，但起码生存不是问题。
另外两方，贵霜和安息都是距离不远的大敌，虽然没有大汉强大，但是离得近啊！
北匈奴一直在挑动二者内斗。
本就因为商贸问题摩擦不断的两大帝国没少争端，战事规模也越来越大。
但，在两大帝国露出颓势之前，北匈奴并不敢妄动，只是习以为常的骚扰。
直到挛乌勒这一代，总算看到了希望。
贵霜和安息立国逾百年，国内积弊严重，已然开始走起了下坡路。
所以接过北匈奴复兴使命的挛乌勒毫不犹豫的挑起了康居和花剌子模的独立。
如此一来，被康居、花剌子模、大宛、乌孙等国包围的北匈奴总算不再和三大帝国直接接壤，有了安稳发展的机会。
而袁绍等人的到来，却给了挛乌勒极大的危机感。
“安息和贵霜都已经腐烂了，即便实力再强也不足为惧。”挛乌勒说道。
“但是新来的这些汉人不同，这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令人心颤。”
在挛乌勒眼中，安息和贵霜就好像病入膏肓的中年，看起来再壮，却连小跑都做不到。除非自己冲上去找死，否则不会有任何威胁。
而袁绍等人，却像是茁壮成长的少年，虽然现在看起来威胁还不算很大，但却成长的飞快，不久就会有将自己轻松追上按死的能力。
“绝对不能任由这些汉人在我们身边坐大，所以我们只有两个选择。”须卜图格沉声道。
“要么，准备向西北方向撤离，另寻一处生存。”
“要么，灭了这些汉人。”
话音方落，呼衍莫邪立刻站了出来：“单于，我愿率部前往，灭了这群汉人，掠其女子、劫其财物，以奠定我等匈奴的大业！”
大当户丘林呼都和骨都侯呼延赤那等人闻言，也纷纷出列，义愤填膺的申请出战。
挛乌勒见状，轻叹了口气，抬手按下了这群莽夫。
北匈奴中，稍微有脑子的也就他和须卜图格两个人了，剩下的都只能说是勇猛之人，根本不足与谋。
“都退下，听右贤王说完！”
须卜图格见众人退下，这才继续说道：“这群汉人兵马数量不少，以我们的实力，想要将之消灭，难度太大。即便能够做到，也会伤筋动骨。”
“我们最好借助贵霜的力量。”
呼延赤那闻言，皱眉道：“右贤王，贵霜多是懦夫，而且此前被汉人打怕了，一直不敢与之为敌。想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只怕不现实吧？”
须卜图格淡淡的一笑：“只要有足够的威胁以及足够的利益，没什么不可能的。”
“如今汉人再次崛起，不仅出现了大齐这种较之大汉还要强大的帝国，还有诸多汉人小国于周边立足，贵霜会不担心吗？”
“况且如今的贵霜，实力尚存，只是因为内部矛盾太大、彼此牵绊，才流露出虚弱之态。”
“若是能够竖起汉人这个标靶，将内部矛盾转移至外部，对于贵霜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相信，胡毗色伽二世会有想法的。”
挛乌勒闻言，同样会心一笑。
贵霜当代国王胡毗色伽二世可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干了不少蠢事，贵霜走向衰落，这位绝对是功不可没。
“不过，如今稍有个麻烦的问题。胡毗色伽二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些过于愚蠢，贵霜有意推选一个新的国王。”
“这段时间，贵霜可能会出现一阵政治动荡。”
说到这里，须卜图格轻轻的叹了口气。
多好的机会啊！
这原本是他们北匈奴复兴的大好时机，只可惜，这支汉人的到来打乱了一切，使得局面变得愈发艰难了起来。
“那，能否联合汉人和安息攻打贵霜？”挛乌勒忽的道。
听闻此言，在场众人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要知道，汉人与他们可是死敌，安息一直以来也没少与他们争斗。
虽然曾经也与贵霜开过战，但相比之下，贵霜和他们的关系比这双方都要好不少。
须卜图格闻言却是陷入了深思。
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须卜图格很理解挛乌勒的想法。
但是……
“单于，恐怕不可。”须卜图格沉声道。
“安息如今一样是内忧外患严重，几年前刚被罗马帝国入侵过，内部米底人和波斯人又发动了叛乱，根本没有余力征伐贵霜。”
“汉人看起来倒是实力不错，只是与汉人联合，无异于与虎谋皮。”
汉人有多奸猾，须卜图格再清楚不过了。
别看他号称北匈奴第一智者，那完全是瘸子里面选将军，要是放在汉人之中，连个二流谋士都算不上。
谋算汉人，他还没那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