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荆州如今的形势,刘表平定整个荆州其实也才过了几年时间,荆州百姓对于刘表的统治,还没有十年后那么深入人心。
刘表尚且如此,刘琦年纪轻轻,甚至连孝廉都还没来得及举,凭啥当荆州牧?
就凭他爹是刘表?
不能吧。
孙翊平定江东,凭的可是孙家老臣的强力支持,刘表他有忠心耿耿的老臣在身边吗?
所以刘琦自己看得明白,就算当了所谓的荆州牧,也不过是个摆在台面上的工具人,自己啥也做不了主。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非要执着于荆州牧这个位子呢?
趁现在被人摆在台上当工具人,刘琦也是狠得下心,暗中写信给曹操,表示愿意在荆州给曹操当内应,配合曹操顺利的夺取荆州。
一旦刘琦的计划能够完成,他就可以凭此功劳,顺顺利利的到曹操的地盘上去当官,哪怕是当个县官,也比现在这样舒服多了。
这计划是不是很棒?
刘琦自己还很年轻,他有信心,即便是在曹操那边从零开始,他也终归能有身居高位的一天。
只要他舍得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松开拳头,不是放弃反抗,而是为了张开手掌,去拿更多的东西。
然而现在,刘琦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
伊籍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可能知道!
他在诈我?
一想到此,刘琦眉头一皱,用一种平静中带着些许激愤的语气说道:“先生何出此言?”
伊籍却是心中早有腹稿,那个站在司马徽身旁的名为庞统的年轻人,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见刘琦不想承认,伊籍也没有过分逼迫,他只是淡淡一笑,仿佛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中。
“我就是单纯的问问,是或不是,此刻对于荆州,对于贤侄来说,已经不在重要了。”
“蒯异度的纵之术确实别具一格,利用袁绍和孙翊向曹操施压,又反过来利用曹操向袁绍和孙翊达成合作,这一正一反之间,竟然荆州全都在占好处,当真不可思议。”
“不过荆州有好处,不等于贤侄有好处,虽然我并不清楚贤侄和毛到底谈了些什么,我只是单纯的想,如果我是贤侄,我应该怎么做。”
“所以咯,如果我是贤侄,我现在压根就不想当这个荆州牧,我只想快点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甩出去,谁爱要谁要,你说对吧?”
“而摆在眼前的曹操,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天子在他那边,只要肯交出荆州牧的位子,曹操再怎么狼心狗肺,也绝不可能一毛不拔。”
“我还年轻,我有的是时间慢慢往上爬,我想要跳出这个泥潭,换个新环境从头开始。”
“贤侄,我这么想,应该也没什么大错吧?”
刘琦脸色一黑,伊籍这话,如晨钟暮鼓,敲在他的心头。
既然伊籍都能看出来,别人难道就看不出来?
以蒯越蒯良的智慧,怕是早就知道我会怎么做了?
再想想,怕是连我传消息的机会,都是蒯越故意给的?
刘琦越想越怕,难不成自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伊籍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开门见山的说道:“说起来,我也是受人之托,来和贤侄谈一笔交易,或许对于贤侄如今的困境,能有所帮助.0”
刘琦看着伊籍,强行平心静气的问道:“机伯先生有何指教,琦洗耳恭听。”
伊籍看了看刘琦,心中对这个刘表之子倒是高看了几分,至少这孩子有胆魄,也有想法,能够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想办法自救,确实不容易。
伊籍道:“贤侄之心,无可厚非,只是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贤侄为何急不可耐呢?”
刘琦:“何为更好的选择?”
伊籍:“贤侄此刻虽无荆州牧之实,但却有荆州牧之名,贤侄若是有机会把此名坐实,还用得着去投奔曹操?”
刘琦苦笑:“机伯先生也是旧居襄阳之人,我的困境,先生岂能不知?”
伊籍:“贤侄听命于蔡蒯两家,无非是他们掌控了荆州的军政大权,贤侄想要在荆州一言九鼎,就必须要......”
说完,伊籍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刘琦竟然没有阻止他,而是兴致勃勃的期待下文。
伊籍笑了笑:“蒯异度教了你这么久的借力打力,你就不会自己想想办法,借着别人的力量,把他们也一起打下去?”
刘琦:“借谁的力量?”
伊籍淡淡1.9说出一个名字:“孙翊!”
“不可能!”刘琦立刻跳起身来:“不管是袁绍还是曹操,甚至张鲁我都可以跟他们合作,就是孙翊不行!”
“为什么?”
“孙翊他爹孙坚是死在我们手上的啊!孙策要是没死,指不定现在还在江夏打黄祖呢!”
“贤侄,你这就是被固有印象蒙蔽了双眼,看不到事情的本质了。”
“你现在拥有的是什么?你可以为之付出什么?你想到得到的是什么?“
“你把这三个问题想明白,你心中就会有明确的答案了。”
伊籍说完这话,拱手行礼,然后退了出去,来到州牧府门口,却发现蒯越还堵在这里没走,便笑着走上前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暗中操盘的庞家,荆州水很深啊
荆州州牧府大门口,蒯越见到伊籍出来,便上前与之攀谈起来。
“跟他讲明白了?”
“算是讲明白了吧?”
“真是难为你了。”
“唉,大公子宅心仁厚,本该是一代明主的。”
“是呀,只可惜生不逢时,如之奈何?”
“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你指的是地位还是性命?”
“都说说看?”
“地位肯定没的说,这荆州牧,怎么也不可能落到他刘琦的头上;至于性命嘛,这就要看他怎么选了。”
伊籍苦笑:“所以你让我去跟他说,借孙翊的手来对付你们?”
蒯越:“你自己不也这么希望的吗?”
伊籍:“流水的太守,铁打的世家,只要你们不贪,分头下注,谁又能动得了你们?”
蒯越:“哈哈哈哈,你真是个妙人,可惜了,可惜了。”
伊籍知道蒯越说的可惜10是什么意思,他和蒯越立场不同,注定无法在一起共事。
告别了蒯越,伊籍骑马出了城,直奔司马徽隐居的草芦。
来到草芦外,伊籍下马,把马拴在门口,径直走进屋内,熟练的走到桌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水,边喝边说。
“你让我给刘琦带的话,我已经带到了。”
司马徽笑了笑,没说话。
伊籍一口气干了一碗水:“你们这些人,说话都喜欢打哑谜,你跟我说说,你让我最后问刘琦的那三个问题,你是怎么看的?”
司马徽笑而不语,伊籍有些气恼:“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苦了我这个中间传话的,踏马的,烦死了。”
司马徽顿了顿:“机伯你别生气嘛,有些东西,我现在说了,要是没说准,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耳光?”
伊籍眼睛一亮,把坐垫搬到靠墙的地方坐下,一个战术后仰:“你还有说不准的时候?”
司马徽又给伊籍倒了碗水:“我只是水镜先生,不是水镜真人,更不是水镜天尊,我还能言出法随不成?”
伊籍摆摆手,又干了一碗水:“你这招对我没用,在我眼里,你就是水镜天尊,你这些年就没走错过一步棋。”
司马徽不动声色的又给伊籍满上:“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
伊籍:“少来这套,你不愿意说的,我拿刀逼着你,你也不会说。”
司马徽尴尬的笑了笑:“呵呵,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机伯,喝水,喝水。”
伊籍端起碗来,只觉膀胱隐隐欲裂:“好你个司马徽,想要我喝饱了快点滚?”
司马徽连连摆手:“绝无此事,绝无此事,你这是对我有成见了。”
见伊籍不说话,司马徽干脆自己喝了碗水,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
伊籍哼哼唧唧的傲娇了几下,冷着脸说道:“那日庞士元在你这儿,你这人大局观可以,但想不了那么细,你让我问的那三个问题,多半是庞士元跟你说的吧?”
司马徽点点头:“什么都瞒不过你呀。”
伊籍:“襄阳庞家,已经暗中投了孙翊?”
司马徽摇摇头:“只是比较看好孙翊,但还只是停留在观察阶段。”
伊籍:“他庞德公的两个弟子,一个徐庶,一个诸葛亮,都跑去投奔孙翊去了,诸葛亮的姐姐还是他儿子庞野(庞山民)的正室夫人,你跟我说他们庞家现在还只是在观察阶段?”
司马徽呵呵直笑:“这次真没骗你,真的还在观察阶段,诸葛家是徐州的外来户,他们庞家才是荆州本土百年世家,哪能学诸葛亮那样说走就走?”
伊籍:“你不要岔开话题,刚才我问你的问题呢?”
司马徽:“哪个问题?”
伊籍气坏了:“就是你让我去给刘琦带话的那最后三个问题。”
司马徽点点头:“哦,你问的是这个呀,刘琦现在拥有什么?能给出什么?想得到什么?你想问问我的看法?”
伊籍点点头,司马徽道:“从天下大义上来说,普天之下,皆为王土,率土之滨,皆为王臣,大汉朝风雨飘摇几百年,这观念早已根深蒂固,深入人心。”
“所以这荆州,本来就不是刘表的荆州,只是刘表代朝廷管治下的荆州。”
“刘表尚且不是荆州之主,刘琦就更不是了,许昌那边的皇帝,给不给刘琦继续当州牧的机会,都得看曹操的意思。”
“刘琦自身又没有实力去效仿孙翊,逼得曹操不得不暂时承认他的身份,所以这件事情上,刘琦就显得很被动。”
“刘琦想要在这乱局之中找到自己的安身之道,就必须排除所有的外在因素,从他自己最基本的东西开始,只有认清了自己,才能认清方向,才能认清脚下的路。”
“刘琦现在拥有的东西是什么?是荆州微妙的权势平衡!不论是蒯家还是蔡家,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们没胆子,390也没能力甩开刘琦,自己站出来成为荆州之主。”
“就算蒯越或者蔡瑁现在跑去投靠曹操,曹操也只会另外派人来接管荆州,把他俩调到许昌去,名为当官,实为软禁,直到荆州大权顺利被曹操的人掌控之后,才有可能放他们回去。”
“而若是蒯越或者蔡瑁自己站出来,成为荆州之主,武装抵抗曹操,那么战败之后,这两家百年基业,就会毁于一旦。”
“不论是蒯家还是蔡家,他们做事的出发点,都是围绕家族利益出发的,所以他们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绝对是要把刘琦公子推到最前面。”
“名义上刘琦公子才是荆州牧,实际上他们的权利一点不比州牧少,这才是最符合这两个世家的做事方法。”
“而这,也是刘琦公子唯一能够利用的地方!”
“刘琦拥有的,就是蔡家和蒯家对他近乎绝对的需要!没了刘琦,他们就失去了一个名正言顺统治荆州的代言人。”
“只有弄清了这一点,刘琦公子才能对症下药,找到能够破局的良策。”
伊籍嘿嘿一笑:“所以呢?庞家给刘琦公子准备的破局之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