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当孟青领兵抵达楚州城下的时候,楚州城里的平卢军守军,不足五百人,而且这五百人,都不能算是主力。
领兵冲到楚州城下不足百丈的之后,孟青抬头看著眼前这座州城,回头叫来了一个赵成麾下的校尉。
“何校尉!”
何校尉立刻上前,对著孟青低头抱拳道:“小孟将军!”
对于这个称呼,孟青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一边向前走,一遍沉声道:“这楚州城里的守军不会太多,他们守城一定不可能四面都守,我领一千人,亮著火把从楚州南城攻城,你带一千人,熄了火把,绕到城北去!”
说到这里,孟青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声道:“咱们约定,打到天亮,天一亮,不管有没有打下楚州,都先行汇合,再做打算!”
这何校尉看了看孟青,想了想,开口说道:“小孟将军,属下领兵打正面罢!”
孟青很坚定的说道:“时间不多了,快去快去!”
“争取一个晚上,打下楚州城,等打下了这座城池,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要耽搁时间了!”
何校尉点了点头,回头跟一个相熟的都尉招呼了一声,带著各自的校尉营,熄灭了火把,离开了队伍,绕道前往北城。
而孟青,则是著甲,冲在最前面。
那么多火把,城楼上的守军自然不可能注意不到,孟青往前没走几步,就有箭矢飞射下来,孟青临危不惧,喝道:“盾手冲在最前面,斜上挡箭,加快速度,冲,冲!”
这个时代,弓箭手放箭一般是抛射,因为抛射能够射的更远。
盾牌挡在身前,是没有太大用处的,因为箭矢很有可能会从天而降。
哪怕斜上角挡箭,也不会有太大的用处。
好在,这楚州城的守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弓箭手太少,还是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人突然突袭过来,因此真正射箭的弓手并没有很多,箭矢稀稀拉拉,根本称不上是箭雨。
即便如此,孟青所部还是付出了十几个将士的伤亡,才终于贴近楚州城楼下。
孟青直接大声道:“架梯子,登城楼,登城楼!”
“先登赏钱百贯,官升两级!”
所谓先登,自然就是第一个登上城楼,并且能在城楼上站得住脚,接引友军登上城楼的猛士,如果是李云在这里,这种小规模战事,先登的功劳基本上没有人抢的过他,不过这会儿李云不在,大家便只能各凭本事。
这个时候,孟青毕竟见识还是太少,喊赏钱的时候,也不敢多喊。
毕竟在他眼里,一百贯钱,已经是相当大的数目了。
如果是李云在这里,不要说一百贯,一千贯乃至于两千,三千贯,他都能够喊的出来,毕竟对于楚州城来说,几千贯钱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不过即便如此,孟青的喊话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再加上他身先士卒,底下的将士们士气又盛,都嗷嗷叫朝著城墙上冲去。
要知道,这些可是扬州城里的兵。
扬州城里的江东兵,都是第一批江东兵,因为在李云去年扩编的时候,守在扬州的赵成,是没有办法进行扩军的。
也就是说,这些兵的待遇,都是每个月两贯钱的战兵待遇,还没有来得及像后面那些江南新兵一样,进行待遇分级。
当然了,扬州城里遍地金银,也没有必要在钱财上亏待他们,毕竟在这一段时间里,扬州的财物,李云想运都很难运出来。
军中肯发饷,这些人又都是跟过李云的,打起仗来自然不会怂,他们跟在孟青身后,顶著城墙上落下来的落石以及箭矢,奋力朝著城墙攀爬。
孟青一身甲胄,也准备用眼下这些简陋的梯子,攀爬上城墙,却被身后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拉住,孟青回头一看,是这一次跟著他来的四个校尉之一的孙英孙校尉。
孙校尉是几个校尉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年已经二十八九岁了,他拉住孟青,笑著说道:“小孟将军,咱们这里还要你主持大局呢,你可不能往上冲,领兵更重要一些,军中不差一个冲阵的猛士。”
孟青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使君领兵,便是这么冲的。”
这孙英就是缉盗队出身,闻言摇头苦笑道:“小孟将军,使君是神人下凡,他那种体格,很难出什么事情,跟咱们可大不一样。”
缉盗队出身的人,都跟著李云一起剿匪大半年以上,那大半年时间里,每一个人都见识过李云的强大。
这种强大,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脑海里,一直到现在,只要是缉盗队出身的旧人,面对李云的时候,心里都提不起任何一丝丝反抗的念头。
可以说是敬畏有加。
孟青抬头看了看这座楚州城,终于放弃了自己登上城楼的念头,他眯了眯眼睛,缓缓说道:“注意一些,只要梯子有空位,立刻派人补上,攻城的头一个时辰,至少是半个时辰,咱们必须打的又狠又凶!”
何校尉领兵去绕屁股这件事,几个校尉都知道,那么南城门这里,自然要打的凶狠一些,至少要把城里大部分守军,都吸引到这里来,好给绕路的友军创造机会。
孙英不假思索,抱拳道:“属下遵命!”
他大步上前,冲到最前面,喝道:“后面补上,都补上位置!”
“记住,只要上了城楼,拖住敌人一时片刻,便是咱们江东的大功臣,冲!”
一千将士,在孟青和孙英等人的指挥下,前赴后继冲向城楼。
只半个时辰时间,就有至少两三百人倒下,其中多半是受伤,失去了战力。
毕竟,攻城一方的劣势太大了,哪怕是楚州这种不大的城池,也相当要命。
终于,脾气暴躁的校尉孙英,也忍耐不住了,他亲自披甲,踩著梯子,大步上了城楼,刚爬上去,就看到几把钢刀,朝著自己照头砍来!
孙英吓了一大跳,好在他机灵,灵机一动之下,直接就地一滚,不仅躲开了这一刀,还把自己的位置往里靠了靠,不至于被人一脚踹下城楼。
他这一滚之后,并没有直接站起来,而是原地又滚了一圈,等到整个人蹲起来的时候,手里的刀挥了一圈,逼退了两个冲上来的平卢军守军。
而在这时候,另一边也有将士,登上了城楼!
孙英两手持刀,瞅准了机会,一刀砍杀了一个平卢军守军,然后目眦尽裂,大声喝道:“楚州破城,楚州破城了!”
他嗓门极大,这一声大喊,让友军为之振奋,敌人为之胆寒,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将士登上了楚州城楼。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另一路大军还没有抵达北门,南门城门便已经被洞开,额头上尽是汗水的孟青,大步踏进楚州城,头也没有回,声音沙哑。
“打扫战场,妥善安置伤兵!”
“以最快的速度,控制楚州各个城门!”
孟青一步踏进楚州城,回头看向城门,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关闭城门,准备守城物资!”
第464章 掌中江北!
楚州破城,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不管是在滁州的李云,还是扬州的赵成,都预想到了这件事。
攻破楚州,只是第一步,最要紧的是,后续能不能占住楚州!
如果能占住楚州,哪怕这一次江北之战就到此为止,李云也是大赚特赚,而且是赚的盆满钵满。
他的江北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至于剩下江淮之间的几个州郡,靠时间硬磨,也能慢慢磨下来。
最关键的是,打通了李云与淮!水之间的通道。
自古守江必守淮!
李云现在的大本营在金陵,就在大江边上,如果他的北部边界在大江,那么就意味著他的大本营金陵,就是边境。
边境,只有在上升期才有可能保持稳定,但是终究不可能长久。
想要获得一个相对稳定长久,可以安心发展壮大的环境,就必须要把防线推到淮水一线,这样李云才能够安生下来,才能够有一段稳定的发展机会。
同时…他也就此开始进退自如,将主动权完全把握在自己手里。
这是李云给自己,以及江东集团定下来的三年目标,他打算在三年之内,占下淮河以南的大部分地区,也就是将整个东南握在手里。
到时候,他就不再只是一个地方的普通割据势力,或者说一个普通军阀,而是天底下有数的几个割据势力之一!
天底下有数几个大军阀之一!
他李某人的名声,将会从声闻江东,变成声闻天下!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
一切,要等到彻底占住楚州之后再说。
进入楚州之后,孟青一边开始著手布置守城的事宜,另一边派人,分别给李云,以及赵成,各送了一封信。
给赵成的书信,只一天时间就送到了扬州城里,而给李云的书信,用了一天半接近两天的时间,才送到滁州城的李云手里。
这还是因为,平卢军对于滁州的围困,已经不是特别紧实,很有可能是有一部分平卢军,已经回头去救楚州去了,所以孟青的密信,才得以通过九司,很顺利的送到了李云手里。
李某人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在跟苏晟一起讨论后续的安排,等看完了孟海递过来的这封信之后,他高兴的直接一拍大腿,几乎跳了起来:“,好,好好好!”
李云连叫了四声好,然后大笑道:“孟海,孟海!”
孟海连忙低头:“属下在!”
“快,快给周将军去信,让他立刻想办法,带著润州所有兵力,开到江北来,不要去其他地方,让他直接去楚州,直接去支援楚州!”
李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同时,给扬州的赵将军去信,让他派人,在大江北岸,清出一段河道,接应润州的友军渡江!”
孟海很少见李云这样激动,不敢怠慢,连忙低头道:“属下遵命!”
他正准备扭头离开,又被李云叫住,李云改口道:“算了,算了,送信太慢,还是用信鸽送,用信鸽给扬州去信,让赵将军出兵清理河道的同时,派人去南岸通知周将军!”
孟海低头道:“属下这就去办!”
李云“嗯”了一声,笑容灿烂:“孟海啊。”
孟海止步道:“属下在。”
李云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说道:“孟青这个年纪,便立下这种功劳。”
“你们孟家,要出厉害人物了。”
孟海跟孟青是堂兄弟,他还是孟青的堂兄,闻言孟海身子颤了颤,深呼吸了一口气,对著李云低头作揖道:“河西村孟氏,拜谢使君栽培之恩!”
说罢,他毕恭毕敬退了出去,两只手都微微颤抖,难掩心中激动之情。
他比孟青大了好几岁,又跟了李云几年,这会儿已经二十出头,心里想的自然要多一些。
而且,他一直跟在李云身边,从先前的随从,到现在转为负责联络情报方面,对于江东的情况,他相当了解。
如今的江东,大有一国气象了,连孟海都瞧得出来。
而将来,一旦真的成了一个国家,他们河西孟氏,便要成为这个国家里,一个相当显赫的门楣了!
这是他们河西村人,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做梦都想不到!
而眼下,可能很快就要成真,他没有办法不激动!
抱著激动的心情,孟海低头离开,大步去办事去了。
而李云则是扭头看向正在看情报的苏晟,哈哈大笑道:“兄长,被我赌赢了罢!”
“楚州到手,咱们这趟江北就算没有白来,后续再怎么打,都是赚的。”
苏晟这会儿,正在细看孟青送来的情报,终于看完了之后,他看向李云,笑著说道:“这小孟,似乎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材料,谁家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能像他这样上战场指挥数千人,还这样镇定自若?”
李云低头喝茶,摇头笑道:“我倒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孟青这人,之所以心中无所畏惧,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怕死。”
说到这里,李某人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一直想死在杀官军的战场上,多杀一个官军,便多为家里人报一点仇,要是他自己也死在官军手里,那便正好去与家人团圆。”
苏晟闻言,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叹道:“二郎身边,与朝廷有仇的人还真不少,孟青是这样,赵成也是如此,就连我,与朝廷之间也有父仇。”
“不是我身边与朝廷有仇的人多。”
李云开口道:“是天底下,跟朝廷有仇的人太多了,非是如此,朝廷也不会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说著,他看了看苏晟,笑著说道:“将来咱们要是得了势,兄长也要注意著约束约束身边人,不然,跟我们有仇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苏晟正要笑著接话,突然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低头喝了口茶水,抬头看向李云,开口道:“二郎你放心,我们家家风一直很正,我闭眼之前,苏家上下不会有人让你难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