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天子 第191节

  “好!”

  郑叫了一声好,满脸兴奋:“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啊。”

  他哈哈一笑,踮著脚拍了拍李云的肩膀,开口道:“听说李司马下个月就成婚了,可惜可惜,老夫还有两个亲侄女没有许人,李司马若是没有成婚,老夫都可以给李司马做这个主!”

  说到这里,郑话锋一转,又笑著说道:“不过李司马下个月成婚,老夫一定到场。”

  杜谦背著手,笑著说道:“李司马这一战,名震江东,恐怕江东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去参加这一场婚事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郑,又说道:“李司马算是为府公立下了一件大功,这婺州原来的袁刺史,在婺州破城之前逃了,我看府公干脆就上书举荐李司马,为新任的婺州刺史,就算是府公,送给李司马的新婚贺礼了。”

  郑闻言一愣,看了看杜谦跟李云,随即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这个都好说,咱们先进城吃饭,然后慢慢商量。”

  说著,他看了看杜谦,笑著说道:“等李司马成婚的时候,把钱塘郡的裴公子也喊上,他家里的老爷子是吏部尚书,只要裴家肯出力,一个婺州刺史,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说白了,这厮不肯出力。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云,忽然看了一眼郑,淡淡的说道:“这一场功劳之后,府公怕是要高升了罢?”

  郑连连摇头:“婺州之乱,不过是裘典之乱的余波,裘典之乱乃是老夫的罪过,这一回平息婺州之乱,你们都有功劳,但是对于老夫来说。”

  “不过是将功折罪罢了。”

  李云与杜谦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老匹夫,做事的本事一般般,说起套话来。

  一套一套的!

第238章 两个贼的正式碰面

  酒桌上,郑府公很是高兴,拉著杜谦跟李云两个下属,不住的喝酒。

  这一次婺州之战,对于他来说的确极为重要,他这个江东观察使也快要到任了,本来任内出了裘典之乱这种事情,他不仅升迁无望,甚至有可能会被抓去京城问罪。

  不过这会儿不是太平时节,再加上他朝中有人,托了点关系,朝廷的责罚最终没有落到他的头上。

  而现在,有了婺州之战的战功,他甚至可以直接向朝廷请功,那么这一任江东观察使之后,就有可能更进一步。

  从前,郑想要进步,自然是想要到朝廷里去,做六部九卿,乃至于更进一步,成为宰辅。

  但是现在,郑已经不想到朝廷里做京官了,他依旧想要在地方上,不过已经不想做什么观察使了。

  而是节度使!

  观察使,对于下属州郡只有监察权,没有行政权,更没有人事权。

  军事上的权力,也只有地方上出了什么事情之后,才能临时节制地方的地方军,但是节度使完全不一样。

  节度使,从来都是立在边境的,比如说现在已经抵达河南府境内的朔方节度使韦全忠,他手下有近十万大军,屯田州之内的一切军政事务,都是他直接负责处理!

  屯田州的官员,他甚至也可以直接任命。

  而且,近几十年来,随著朝廷的声音变小,这种情况越来越离谱,有些节度使,甚至自行铸币,自行立法,已经完全是小王国了。

  如今,大周王朝明显处于衰退之中,郑氏自然会有一些自己的谋算,他们倒没有什么争夺天下的野心,只是想要在乱世之中,有能够保全自身的力量。

  哪怕各个边军都有了位置,没有空位补给他,只要有个节度使的名头,哪怕继续留在江东,对于郑来说,也是一大进步。

  再者说了,有这份能说的过去的功劳,即便做不成节度使,到京城做个京官,对于郑家来说,也是好事情。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婺州之乱的平息,对于郑,都是极大的助益。

  几杯酒下肚之后,郑脸色已经通红,他拍了拍李云的肩膀,打著酒嗝说道:“李…李司马,这一回…功劳莫大,朝廷一定会重重赏赐李司马。”

  “可惜,李司马成婚,太…太早了。”

  李云脸色微沉。

  他已经不太有耐心,来应对这些一肚子心眼的官僚了,他们每一句话,都七绕八绕,却又带著自己的小心思,让李云颇为厌恶。

  杜谦及时上前,敬了郑一杯酒,笑著说道:“郑府公运筹帷幄,才是功莫大焉。”

  又是几杯酒下肚,李云看了看已经喝的七荤八素的郑,缓缓站了起来。

  杜谦似乎是瞧了出来他的心思,笑著说道:“李司马喝多了,先去歇息罢,我陪著郑府公,再喝几杯。”

  李云对著杜谦抱了抱拳,默默离开。

  他离开之后,已经脸色通红的郑,端起酒杯跟杜谦碰了碰杯,忽然笑著说道:“贤…贤侄,压得住他否?”

  杜谦跟他碰杯,笑著说道:“这样的英雄人物,压他作甚?”

  “府公,眼下这个世道,大周正缺李昭这样的人物,我等不应该对他有什么压制。”

  “万一乱世倾轧下来,说不定李昭会是拯救大周的关键人物。”

  郑抬头看了看杜谦,笑著说道:“贤侄看来,对他很是欣赏啊。”

  “只可惜。”

  郑“啧”了一声,摇头道:“他若是能娶个大户人家的女儿,说不定还真能有一份前程,一个知县的女儿…”

  杜谦笑著说道:“这话可没法当面说,要得罪人的。”

  郑“嗯”了一声,看向杜谦,开口道:“韦全忠进河南道了,贤侄知道么?”

  杜谦默默点头:“听说了一些。”

  “只五千先锋军啊。”

  郑似乎是喝多了,感慨道:“便两次大败叛军,比起禁军来…”

  说到这里,他即便是喝了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后面的话,太犯忌讳。

  不过,这也是天底下很多人在想的事情。

  韦大将军只五千先锋军,便已经大败叛军两次,这种表现,比起半个月之内被叛军吃掉数万的禁军,强了不知道多少!

  这种强弱表现,被天底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朔方军的强势表现,可以说是狠狠地给了禁军一个大嘴巴。

  甚至可以说,是给了朝廷狠狠一个大嘴巴,打的震天响。

  以朔方军这种表现,河南道平定,似乎只是时间问题了,但是中原叛乱平定之后,各个边军与朝廷之间,还能维系从前的关系吗?

  恐怕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杜谦默默低头,满饮了杯中酒,看向京城方向,没有说话。

  禁军,需要下一番狠功夫了,不下狠心重新整顿一番,那就真的是烂透了。

  如今,太子殿下已经开始监国。

  杜刺史自斟自饮,心中思绪万千。

  那位太子殿下,有这种魄力和手腕吗?

  …………

  三天之后,郑与杜谦,还有李云三人的奏书,终于达成了统一意见,一并上书之后,李云把空出来的婺州交给了郑处理,他带著杜谦以及八百多越州兵,离开婺州,返回越州。

  辗转两天时间,众人回到了越州城附近,李云让这些跟随自己出征的将士休沐三天,三天之后回营,众人欢天喜地的散了。

  这会儿,已经是四月下旬。

  越州春播的种子,已经都长了出来,道路两边都是绿油油的庄稼,看著颇为喜人。

  而且,一眼望去,已经很少见到荒田,也就是说,越州在经历动乱之后,目前至少越州城附近的田地,都已经利用了起来。

  杜谦与李云肩并肩,走在城外的道路上,杜刺史环顾左右,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越州今年不收钱粮,等今年的粮食下来,百姓们就能缓过来了。”

  李云看著这些庄稼,心中也舒服了不少。

  这越州,是在他手中得到恢复的,杜谦来的时候,该做的李云都已经做了七七八八,眼下见了成效,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没有亲身经历,很难体会这种成就感。

  杜谦跟李云闲聊了几句之后,忽然问道:“再过些天,李司马就要回青阳去了罢?”

  “是。”

  李云笑著说道:“正要跟使君说这个事,要跟使君告假几天哩。”

  “成家是头等大事,李司马尽管去就是,到时候给我一个请帖,我一定到场。”

  说到这里,杜谦看向李云,笑著说道:“可以给裴璜也去一份请帖,我把他一并带去,再不找他,恐怕以后就找不到了。”

  李云一怔,问道:“这话怎么说?”

  “太子开始监国了,他跟太子自小一起玩到大的,现在又成了太子的内弟。”

  杜谦呵呵笑道:“钱塘郡守这个位置,留不住他这尊大佛。”

  李云“啧”了一声:“真是云霄坐致,青紫俯拾啊。”

  杜谦跟李云说了不少朝廷的事之后,二人才走到了越州城门口,李云跟杜谦抱拳作别,开口道:“使君先进城,我要去越州大营看一看,再把这一次记功的簿子整理整理,等忙完了,再进城去拜访使君。”

  杜谦拱手笑道:“我多日没有回越州,估计也有不少事情要忙,等忙完了,我请司马喝酒。”

  二人在城门处分别,杜谦进了城里,而李云则是一路来到了越州营,不过他并没有回到营里,而是来到了越州营附近的一座农庄外。

  此时,周良就在这座农庄里住著,见到李云来了,他连忙把李云迎了进去,低头道:“将军。”

  李云“嗯”了一声,开口道:“没有外人见过他罢?”

  周良摇头道:“送饭都是周必去送的。”

  周必,是周良的儿子,被李云从苍山大寨带出来,不过他年纪还小,只跟孟青年纪仿佛,因此还没有办法上阵打仗,只是跟在父亲或是跟在李云身边跑跑腿,传传话。

  李云点头,笑著说道:“三叔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

  “是,不过倒不是因为这个人,大营里没有几个人之后,属下就一直住在这农庄里。”

  李云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他在哪?带我去见他。”

  周良点头,领著李云来到了这农庄后院一处单独的小院子里,小院子门口,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这里守著,看到周良跟李云之后,连忙站了起来,手足无措。

  “爹,二…二哥…”

  正是周良的儿子周必。

  周良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李云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说道:“好小子,能帮著做点事情了。”

  他比划了一下,又笑道:“好像个也长了些。”

  跟周必说话的功夫,周良已经打开了门上的锁,然后递给李云另外一把钥匙,李云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院子相当简陋,而且空无一人。

  李云走到屋子门口,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屋子的门锁。

  屋子里,赵成一身布衣,头发也披散著,正在上下打量著推门进来的李云。

  李云也在看著他,笑著说道:“赵将军,又见面了。”

  “你…为什么救我?”

  赵成声音沙哑。

  这是他这几天,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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