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关将军!”
将校认出船头站立之人乃关羽,欣喜作揖道:“闻将军受曹军所击,撤至江陵避难,我等上下无不担忧,不曾想将军竟至此。”
说着,将校招呼左右,说道:“速通报吴太守!”
“诺!”
没过多久,当关羽舟舸将至码头时,便见吴巨至码头上迎接,数百名甲士拥盾持矛,列成两队,随吴巨恭迎关羽。
“府君,今关羽前来不知所为何事?”主簿祁靖问道。
吴巨眼睛微眯,说道:“关羽无故前来,不为伐曹报仇之事,便是为唐军使者,且观关羽态度。”
“我闻关羽有万人敌之勇,今是否多加警惕?”祁靖担忧道。
“呵!”
吴巨侄子吴效冷笑了下,说道:“今在鱼复,兵吏簇拥,关羽岂敢妄动。如他胆敢不顺,由我护卫叔父左右,何畏关羽!”
“不可造次!”
吴巨微呵斥了声,说道:“关羽为我旧时上将,今虽颠沛,但却得唐人收容,不可无礼!”
“诺!”
望着不断接近的关羽父子,吴巨心思难测。
而今关羽远眺江烟,天水同色,不禁豪情满怀。
“平儿,你今畏否?”
“不惧!”
关平豪言道:“我追随父亲于矢刃之间,何畏吴巨匹夫。”
“壮哉!”
关羽微微点头,沉声说道:“伯父以其轻悍善武而重用,而危难之时却蛇鼠两端,辜负伯父信任。今当擒之夺城,既报陛下接济之恩,又报吴巨背主之恨。”
“诺!”
船渐拢岸。吴巨与左右从吏望着江面,见关羽仅有两侍从随行下船,其心情不由稍安。
“关羽侍从不多,此行当与我无害,无我军令不得造次!”吴巨谓左右道。
众人点头领命。
“曹操背信弃义,背盟夺城。巨闻之时,本欲顺江而下,相助君侯,岂料君侯兵败!”
吴巨向关羽拱手施礼,致歉道:“不得已之下,巨方先降曹操。而得知关将军投唐,遂更改旗号,归顺唐室!”
关羽还礼而叹,说道:“曹操囚主背盟之仇,不敢不报。今途经鱼复,乃某受唐皇册封,拜为巴郡太守,至巴郡统领水师,辅郭淮用兵。不知大将(吴巨字)能否借道通行?”
“君侯客气了!”
吴巨内心大安,笑道:“你我皆为唐臣,何来借道之语?”
说着,吴巨瞧了几眼不见张飞,问道:“不知翼德将军有何安排?”
关羽说道:“唐皇忧我与翼德情深,遂将翼德封至江夏,让我至巴郡统兵。我与翼德分于江水上下而立,将相隔上千里矣!”
吴巨诧异道:“如依云长所言,唐皇岂不是忌惮你我降人?”
“事情说来话长,稍后与君细讲!”
“请!”
吴巨伸手前指,邀关羽前行,说道:“巨在江亭设下薄宴,容君侯歇息小酌。”
“谢吴君招待!”关羽道。
在吴巨的指引下,关羽至江亭参宴。
酒菜上齐,吴巨举起酒樽,说道:“今巨敬关君侯一樽,以贺君侯上任巴郡。”
“谢大将美意!”
关羽饮下一口酒,说道:“羽有一事不得其解,不知能否请大将解释?”
“请言!”
关羽笑眯眯说道:“大将非白丁,少读《春秋》,知忠义之事,怎既改投唐室,又与曹操有所联系!”
吴巨神情一变,尴尬说道:“君侯何出此言,巨岂敢脚踩两船?”
“呵呵呵~”
“大将问心无愧否?”
关羽半冷笑道:“曹操囚主夺土,你丧胆而投。时桓阶游说,你又改投唐室。为免曹操大怒,专上疏于曹操,以来解释其中原由!”
吴巨神情微冷下来,说道:“我好心款待君侯,君侯怎如此无礼?莫非君侯此行非为借道,乃是专至此讽我不成?”
听着亭内两人语气渐渐不善,吴效向左右使眼色,偷偷按住剑柄,随时准备冲入亭内。
吴效动作被关羽尽收眼底,关羽语气遂稍缓,说道:“我此行自来借道!”
吴巨不愿与关羽撕破脸皮,说道:“我今更投唐皇,望关君勿要胡言。此酒饮完,巨便不耽搁关君行程。”
说着,吴巨便准备甩袖离开。
趁机,关羽起身上前拉住吴巨使剑的右手腕,笑道:“刚刚醉言,恐伤故旧之情,望大将见谅。大将既无意久留,那羽只得先行离开!”
被关羽抓住手腕,又瞧见关羽杀气腾腾的丹凤眼,吴巨顿时魂不附体。
“这……”
“君侯……”
关羽皮笑肉不笑,说道:“大将可知唐皇受何职?”
“巴郡太守!”
任凭关羽的拉扯,吴巨不敢有何反抗,只得顺从关羽的话。
“非也!”
关羽淡淡说道:“大将背信弃义,暗与曹操互通。陛下闻之大怒,遂命我接替大将之位。”
吴巨额头上流下汗水,惊恐说道:“不知君侯意下何如?”
关羽边拉着吴巨走出江亭,边紧握剑柄,低声说道:“今有二道可由大将选择!”
见关羽紧握吴巨手腕,吴效与左右不敢上前,生怕被伤及吴巨。
吴巨连连挥退甲士,慌乱说道:“请关君侯直言!”
“其一,大将不愿献出鱼复及西平诸城,那么我便与君共亡于此!”
关羽紧拽吴巨的手,沉声道:“其二,大将献出鱼复与西平诸县,陛下以富贵赐大将,而君旧部由我统领。我不畏死,不知大将何如?”
吴巨汗珠直下,说道:“关君侯何故为唐皇尽忠?”
关羽冷笑说道:“大将不知恩义,而我却莫能忘忠义二字。故我非为唐皇尽忠,乃是为主公复仇。曹操背盟夺城,此仇不能不报!”
关羽缓缓抽出环刀,说道:“五步之内,我能杀大将。而大将属下不一定能杀我。”
“且慢!”
见关羽动刀了,吴巨的汗水越来越多,出于对死亡的畏惧,及对富贵的渴望,吴巨终于松口,说道。
“且慢!”
“我今若献城而降,不知如何安排?”吴巨问道。
关羽笑眯眯道:“大将既欲归降,那便随羽浮江留居一日。及后续兵马至,劳大将令兵丁归降。”
“好说!”
吴巨连连点头,说道:“一切听关侯吩咐!”
“善!”
在众目睽睽之下,吴巨竟以相送为由,被关羽带走到船上,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毕竟所有人都没想到关羽竟这么胆大,单人谒吴巨,并当着众人的面挟持走吴巨!
第577章 倒计时!
神武四年,三月。
春雨如期而至,雨水淅淅沥沥,长安城连续多日下雨。
张虞浏读各地的奏报,时而品尝冰奶茶,神情充满了惬意。
实话实说,自张虞坐镇中央起,日子属实过得舒服。
旧时打仗可以说是非常苦,且非常损伤身体。张虞还记得陇右击韩遂时,追击败退的韩遂几天几夜,在决战前一夜军中几无肉粮可食,不得已杀马为粮。
彼时陇右正值冬季,朔风凛冽,吹得人皮肉刺痛,乃至肢体僵硬。普通兵将条件更艰苦,脚上、手上生冻疮者众多,若非及时在深冬前破敌,受冻寒而亡者,不知会有多少!
而所食之物,大多是发硬的饼,饮得冰冷冷的雪水,几乎每日都要高强度行军,临战时为了鼓舞兵卒,张虞常要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最熬人的精神日子,还属与袁绍对峙的日子,彼时拼消耗,磨韧劲。到后头才有击溃的袁绍的苗头,而真正扭转战局还属许攸来投,他果断雨夜奔袭袁绍老家信都。
可以说在过去十几年的日子里,张虞连轴转,外出打仗,归国治军,几乎不得安闲。
至于现在?
在国都料理政务,设计国家的制度,引导王朝走向辉煌的未来,闲暇时想办法弄美食,并与宫中妃嫔玩闹,这可比刀口舔血好多了。
故今张虞偶尔回想起风餐露宿的日子,只能说一切都值得!
“陛下,臣有奏疏上报!”
依照习惯,杜畿与钟繇受召入宫,向张虞汇报近来政事。
入宫奏事乃张虞制定下的规矩,平日虽有朝议但却不足以理清诸多政事,且更多是群臣各自上报。因此为了便于料理政事,张虞约定每三日的早上,各部门负责人需到宫中,汇报近来情况,如有问题则方便协调。而因地点在白虎阁,故称为‘白虎会’。
参加白虎会的负责人,几乎是内外朝的一把手。今庾嶷本应与杜、钟同在,但因至巴蜀巡查,故未有列席参议!
“请言!”
“禀陛下,后汉以来,天下送死奢靡,多作石室石兽碑铭等物。凡有家亡者,竟因送葬而返贫,此不利于百姓修养积富。故臣恳请陛下下诏,严禁不得厚葬,以为节约民财。”杜畿说道。
张虞浏览奏疏,见杜畿在疏中提及最近发生的例子。
河东人董氏出生入死多年,为家里积攒钱财,却因母亲去世,碍于风俗习惯,不得不便变卖家产,为母亲送葬刻碑文,导致家中返贫。
董氏南征时,急于建功积攒家底,遂不幸战死巴蜀。董氏战没后,因家中无财,孤儿寡母需要官府抚恤才能生活。遂引起河东郡守严象的注意,并向尚书台上疏,希望能严禁奢靡之殡葬。
“婚姻为生者事,殡葬为死者事!”
张虞感慨说道:“生者费资尚有情理,殡葬伤财更伤人矣!”
因殡葬而返贫之事可不少,如张虞所推崇的政论家崔,其出生于幽州名门,然因父亲病逝之故,却变卖田灾为其送殡,导致崔返贫,不得已以贩酒为生,勉强接济家用。若非凭过人的学识,崔怕不是难以翻身。
即便当上了官,崔却也因涉及政治斗争,病逝时家徒四壁,无丧葬费用,得亏光禄勋杨赐、太仆袁逢及段出钱,才得以安葬。
可以说崔一生艰难,始终被钱财所困。若父亲去世时,崔没有变卖家资安葬,或许崔生活不会那么艰难。而因饱受婚姻殡葬奢靡之苦,崔方才在其《政论》中提倡节俭,禁止奢侈。
当然了,崔穷不代表崔氏穷,他族兄崔烈家资富实,花了五百万钱买司徒,故可见崔父辈时的富庶。
“杜令君所言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