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虞翻阅信件,问道:“郦嵩可有上报进军方略?”
“有!”
荀攸说道:“郦嵩遣孟宁之西进,欲从黎阳渡河,先取白马、濮阳,之后联络吕布,欲共围袁熙于东阿。如能擒杀袁熙,则济北、济阴、东平诸郡自降。”
“孟宁之从黎阳渡河,若陈留张邈出兵,切断退路,又当如何是好?”张虞皱了皱眉,问道:“传信于郦嵩,让他戒备张邈,不可急于用兵。若遇袁术大军来援,可先稍退,固守黎阳与河北诸河津。”
“诺!”
郦嵩用兵依旧太激进,恨不得一口气灭了袁熙,此是为兵家之忌,这让张虞不得不敲打,省得再有兵败发生。然若不成器,张虞往后只能让郦嵩守家了。
“君侯,可要遣督军至军中,以来督辅郦将军?”郭图提议道。
张虞沉吟了下,说道:“那便由公则代我西进,君任督军,辅佐郦将军,为其出谋划策!”
“领命!”
见张虞点名自己,郭图也不含糊,起身领命。
“可有张辽军情?”张虞问道。
“禀君侯,张辽领兵两万重围南皮城,袁绍命长子袁谭前去救援,至今未有胜负!”荀攸说道。
张虞微皱了下眉,特意转头看向沮授,问道:“先生以为袁谭何如?”
沮授自被擒获,便一直没有投降张虞。此番出征讨袁,沮授称病不愿随行。而张虞希望沮授归降,于是强行将沮授带出来。
沮授神情不变,淡淡说道:“袁公子用兵神武,张辽兵马虽多,但亦将败于袁公子之手。”
说着,沮授瞧了眼张虞,冷冷说道:“君侯连年动兵,不思安抚冀州,安敢用武?”
张虞神情冷峻,直盯着沮授,说道:“我留先生一命,君不思恩德,而今故意胡言,是何居心?”
沮授冷哼了声,说道:“我无需君侯留我性命,大丈夫无畏生死!”
“公与!”
见沮授这么倔犟,田丰说道:“君择臣,臣亦择君。袁绍非明主,公与何须为其尽忠?”
沮授硬着脖子,说道:“袁公对不起你,但却未对不起授。临阵背主,效张之所为,我死不瞑目!”
此言一出,张脸色涨红,地上若有条缝,他恨不得钻进去。
张虞眯眼直视,良久之后,挥手说道:“将沮授带下,而后缢杀之。”
“诺!”
许褚兴奋上前,直接带人制服沮授。他看沮授不爽很久了,明明是降人,却故作高冷,有胆子就自杀,唧唧歪歪作甚?而今有了张虞的吩咐,许褚自然要自己上手。
“君侯!”
见张虞欲杀沮授,田丰弓腰作揖,说道:“沮公与在河北素有贤名,君侯不如饶恕一命,将其流放至边郡。”
张虞扶起田丰,说道:“我知沮授于先生有救命之恩,故我先前饶恕一命,便是看在先生份上。而今沮授不念恩德,肆意诽谤大将,我今赦免外人,岂不令内人心寒?”
“这~”
田丰顿时语塞,暗中瞄了眼张,无奈只得退下。
沮授不愿为他效力,张虞可以容忍。但他不能容忍沮授胡言乱语,先是妄言张辽兵败,后续污蔑张。如果不杀沮授,岂不让张难以做人?
况且不能为他所用的人,并在不断捣乱,杀就杀了,何须值得惋惜?
张虞走至张身侧,按住欲起身的张,说道:“高祖与项羽争霸时,韩信、陈平因项羽不能重用,遂奔投高祖,成就一番功绩。而今将军投我,盖如陈、韩尔!”
“多谢君侯!”
心中暖流上涌,张由衷拜道。
少许,许褚兴高采烈入帐,问道:“沮授已被缢杀,今尸首如何处置?”
“元皓?”
沮授尸体的处置问题,张虞还是愿意卖给田丰一个人情。
田丰脸露苦涩,说道:“公与以袁绍为主,今君侯胸襟大度,望能将公与尸体移交于袁绍,以全公与之心意。”
“准!”
张虞说道:“将沮授尸首移交于袁绍,以全沮授之忠义!”
“诺!”
“多谢君侯!”
田丰拱手说道:“袁谭非名将,仅有小慧。凭张辽将军之能,料想足以抵御。君侯若是担忧,不妨书信提醒。”
“且依先生之见!”
话语稍落,郝昭从马扎上起身,拱手说道:“黄河宽敞,大军渡河不易。昭愿趁机渡河,于南岸修筑营垒,以便大军渡河。”
闻言,张虞挑了挑眉,说道:“渡河列阵便已不易,何况于岸边修筑营垒。伯道胆气可佳,但恐空伤将士性命,而不能成事。”
郝昭肃声说道:“君侯与之对峙十余日,欲待张辽、郦嵩有所建功,而以昭之见,形势变化难料,我军之所以艰难,实因于南岸无落脚之地。昭率兵渡河立营,君侯修缮浮桥,彼时南北连通,纵袁绍举强兵进犯,昭有君侯为后援,将无惧袁绍尔!”
作为追随张虞起兵的元从,郝昭见张辽、郦嵩已为一方之大将,满宠而今还后来居上,而他却仍为杂号将军。今为了建功,更为了助张虞破敌,郝昭决意行艰难之事。
张虞踱步思量,环顾左右问道:“诸子有何见解?”
田丰说道:“如若能在南岸立营修垒,则必让袁绍日夜忧惧。仅是此行艰难,恐会被袁营兵马所败。”
荀攸点头赞同,说道:“黄河是为险要,袁绍以此而据我。若君如能修筑南营,并以浮桥贯通南北,袁绍必然惊恐。纵我军是役不能覆没袁绍,但凭夹河营垒,足以月月袭扰袁氏,令其不得安宁!”
“可行矣!”贾诩简洁说道。
“嘉以为可行,仅是如何能在南岸立营,是为眼下关键之事!”郭嘉说道。
见众人无反对,张虞看向郝昭,问道:“君可有方略?”
郝昭沉声说道:“高唐河段水流平缓,劳烦君侯遣将从东渡河,佯称欲渡河截断青州军粮,以吸引袁绍兵马。而昭从上游三十里光里亭渡河,趁袁军不备之际立营,之后君侯遣将于北岸搭设浮桥,如此昭便能于南岸立足。”
张虞考虑半响,问道:“除本部兵马外,君可另需何物?”
“劳君侯多备箭矢,并在昭立足之后,令人急送物料。”郝昭说道。
张虞说道:“事若不成,劳伯道及时撤军!”
闻言,郝昭以为张虞不信任,肃然说道:“若君侯不信,昭愿立军令状。此番如不能于南岸立营,昭将提头来见!”
张虞安抚道:“非我不愿,而是恐伤大将。伯道自我起兵起,便追随我左右,与我关系深厚,我岂能见君赴死哉?然今君既出豪言,我岂会不信将军!”
“高顺何在?”
“末将在!”
“命你营为郝昭后援,若郝昭于南岸立营,立即修缮浮桥。”张虞吩咐道。
“诺!”
“张燕何在?”
张燕出列应道:“在!”
“命你部东行,多树旗帜,从宁丘渡河,佯断袁绍军粮。”
“遵命!”
第430章 一日之功
天气晴朗,黄河之上,大群山西军兵将正乘竹筏、小舟渡河。而在南岸上,已有军士持长矛、步弓守御,并临时用长矛搭建拒马,人数还不少,已超过一千余人,后续人马不断涌上南岸。
郝昭从小船上跳了下来,趟着黄河水跋涉上岸,催促在岸上等候自己的部将,道:“快去船上搬运武钢车!”
“诺!”
王弘应了声,顾不上自己校尉的身份,亲自带队搬运船上的武钢车。
武钢车由卫青所发明,其整体外观上与战车类似,因是为了抵御弓箭的射击,故在其中一侧有挡板。
故在漠北之战时,卫青能够以寡敌众,便是先用武钢车阻挡匈奴骑,后趁黄沙大起时,出骑击之遂大破匈奴。
而今郝昭为了能够尽快在南岸立营,必须使用器械抵御敌军第一波进攻。若是执着于营垒的修缮,必然难以抗住袁军冲击。
今从天空往下望,可见除了留三、四百人兵卒在外戒备,余者兵卒从竹筏上搬运武钢车或弓弩器械,处处可见山西军兵卒几人成群,吃力地将一辆车扛到地上,之后在军官的呼喝下,推着战车到达指点地。
武钢车陆续抵达的同时,北岸三三两两利用小筏过河,一时间岸边热闹非凡,到处可听见嘈杂之声。而郝昭因担心袁军兵马忽然来袭,驻足于车上,边眺望远方的烟尘,边催促帐下兵卒尽快列阵。
“敌军来了!”
过了半响,在几十辆武钢车被推出阵外布置时,郝昭猛地瞧见远方烟尘滚滚渐起,似有大队人马前来突袭,高声喊道。
“王弘何在?”
“末将在!”
“你带本部兵卒上前列阵,搬运之事交于别部。”
“遵命!”
“咚咚!”
王弘敲响鼓声,千人步卒放下手中事务,依照事前演练,赶赴各曲军旗所在位置集结列阵。而后在军官的指挥下,兵卒沿着栅栏、武钢车列队,抵御袁军的武器一应具备,如长矛、角弓、劲弩等。
在千人步卒列队后的不久,从袁营奔赴而来的骑兵便陆续出现在众人眼前。
“呜!”
袁骑同有千骑之多,在号角声的吹响下,众骑挽弓奔射上前。
“嗖嗖!”
稍近山西军阵,袁骑箭矢未发,回应他们的便是如蝗虫群般多的箭雨。
却见军阵中兵卒依托栅栏、武钢车,持弓、弩攒射,毫不怜惜手中的箭矢,瞄准不断冲击而来的袁骑。
一时间,居先的袁骑死伤不少,为了减少损失,不敢直冲军阵,而是横向绕过。绕过之时,袁骑搭弓射箭,用弓箭回击。
箭簇在空中互相交错,哀嚎声屡屡不绝。
隆隆的马蹄声下,只见袁骑绕到了斜后方,欲寻找漏洞突击破阵,然不曾想山西军侧面的方阵同样严整,见袁骑环阵驰射,侧面的步卒果断持弓反击,弓弦声响个不停。
之前与袁绍交兵时,郝昭中张之计,帐下兵卒死伤不少。然平冀州之后,从河北降卒中拣选精锐充实。新、旧兵卒因皆有与骑兵交手的经历,故在面对袁骑冲击时,虽有畏惧,但却无一人后撤,顶着被冲击的压力,将箭矢倾泻而出。
“射!”
为了抗住袁军的首轮冲锋,郝昭怒吼一声,将他刚刚挑选的善射者调上前去,轮番向外施射,将试图冲击军阵的袁骑射伤或射杀。
环射许久,见阵内山西兵卒箭矢不减反增,即便他们冲锋,栅栏、武钢车都会成为他们冲击的障碍,于是围攻的袁骑承受不住压力,最终向外逃散。
见袁骑四散而逃,郝昭吐了浊气,不敢自我放松,反而催促帐下兵卒加快动作。
而有了袁骑初次试探,在南岸的山西军兵卒恨不得多生两只手,能够马上将车阵布置好。
袁骑稍撤之后,牵招则是率骑后至,驻马于丘陵,望着南岸忙碌的山西军,满脸的凝重。
“将军,何不趁敌军半渡之际猛击之!”
帐下骑军将校盯着牵招,问道。
牵招之前统乌桓骑,随着蹋顿被斩,乌桓四散出塞,大举动摇了军心,即便有牵招的安抚,亦旧有大量乌桓骑叛逃,而往青州逃亡时,除了贪财的乌桓骑,余者乌桓骑尽数叛逃。而今牵招帐下的骑军,由袁绍将青州军的骑卒调配于他。
牵招指着由栅栏、武钢车环绕而起的军阵,说道:“敌军背靠河水,外有拒马、钢车为屏障,今凭骑实难破之,将徒生伤亡。需让明公调配步卒前来,步骑并击方有希望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