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汉昭唐 第284节

  “将车上的钱财扔到地上!”

  “快点!”

  临走前,杜长倒是聪明,为了分冀骑心神,遂招呼兵卒将车上运载的钱财与布匹暴露出来,且还在沿途丢弃。

  “逃啊!”

  在冀骑将杀至粮车前时,大量并州兵民便已在逃窜,呼号奔走,已是混乱一片。

  见到眼前一幕,文丑持鞭大笑,说道:“郦嵩倒是无能之辈,今竟选了个怯弱之辈运粮,未发一箭,便弃粮而逃。”

  在文丑欣喜之余,麾下骑卒稍微追杀了片刻,因见到散落地上的金银,以及满车的布料,众人无不眼红,毕竟他们作为精锐,或许不缺饭吃,但是缺钱啊!

  几个呼吸间,便能见到有人下马捡拾地上的金银,将其偷偷藏在怀里,并且搬运地上的布匹,将其堆放在马背上。

  文丑有意呵斥部下,但扫视了一圈,见并军兵民无不溃逃,遂是放弃了呵斥的念头,仅是让部曲散出去,避免军士因争夺钱财而发生冲突。

  冀军争夺财物之时,南边数里外的土丘上忽有数骑现身,将粮队所发生的闹剧尽收眼底。

  “文丑虽有勇名,但治下不严,袁绍用此人为将,倒是识人不明!”

  郦嵩不禁摇头,说道:“相比张而言,文丑弗如远甚!”

  战时不准的劫掠已是写入并军的军法中,之前有骄纵的士兵违背此令,无不被问斩。郦嵩在兵略上或许非顶尖,但在治兵上沿承张虞的作风,其治下云中军令行禁止。兵马若非精锐,上次面对张追击时,郦嵩估计早就大败,更别说在青山口反败为胜。

  “今文丑所部军纪松散,趁其兵涣散之际,纵骑奋击可斩文丑矣!”满宠言语简洁,直言说道。

  郦嵩瞄了眼满宠,暗忖:“满伯宁治军虽酷,但兵略着实出众。昔讨马腾时,难怪徐晃甘心受满宠节制,而今更受君侯器重。此番如能斩俘文丑,倒是能向君侯举荐。今不为帅,节制一方,甚是可惜!”

  利用粮车诱袁军出营劫掠,是为郦嵩所谋之策。而让兵将溃逃时,在地上撒金银,是为满宠之计。

  思考之余,郦嵩以鞭前指,说道:“今文丑在前,谁敢率骑为我斩之。”

  “超愿往!”

  “行愿往!”

  “乐愿往!”

  马超、阎行、呼衍乐三将策马上前,向郦嵩求战。

  阎行见马超出来抢功,扬声提醒说道:“马孟起,昔斩颜良时,我便让功于你。今击文丑,你怎敢再和我抢功。”

  闻言,马超悻悻而退,说道:“我今为从骑,以报彦明昔从击之功。”

  见状,郦嵩也不犹豫,说道:“马超、阎行各率四百精骑袭斩文丑,呼衍乐率八百骑卒直击袁军步卒。”

  “遵命!”

  虽不得斩文丑之任,但能得到独击步卒的功绩,呼衍乐便已心满意足。

  三将从丘上退了下去,各自召集骑卒,并亲率骑卒用武。

  过了一会,从树林中便有上千骑奔驰而出,声势浩浩荡荡,蹄声凛冽,令人心惧。

  郦嵩为了伏击文丑成功,率三千步骑精锐紧随粮车。而今文丑突袭时,郦嵩身边仅有半数精锐,另外半数人马还在路上,故眼下仅能让半数人马先行发起进攻。

  随着并骑发起冲锋,正在捡拾财物的冀骑很快便得知了情况,上下无不震惊,没想到赶走护卫粮车的并军,今时竟还有一支并军杀出。

  其中文丑懵逼不已,并军突然出现于此,莫非早已猜到自己所为。若是猜到自己所为,那岂不自己中计,顿时文丑浑身冰凉,心中忧惧。

  为了让骑卒备战,文丑赶忙挥舞鞭子,抽打下马的骑卒,急声道:“快上马,并军已要杀来!”

  “~”

  并骑的杀出,袁军无不知晓。离得近的袁骑尚能听候文丑的指挥,而在远方的袁骑则是不知所措,不少人无意作战,而是直接将金银带走,毕竟有命才能花钱。

  “杀!”

  马超为了还阎行之前的人情,策马持槊在前,高呼道:“马孟起在此,文丑何在!”

  “马超!”

  见是斩杀颜良的马超在吆喝,文丑纵有心为颜良报仇,但因骑兵分散在外,自是不敢面对马超的冲锋,而是稍微后撤,欲聚集左右从骑,以及等待吕翔所率步卒的到来。

  马超先行率四百骑突进踏阵,杀得袁军骑卒一片混乱。

  有了马超的吸引袁军,率骑在后的阎行观望了下形势,一眼便发现正在聚集从骑的文丑,当即率骑直冲。

  “文丑何在!”

  奔驰间,阎行因马快,率先孤身入阵,其持槊高呼,欲在人群中找到文丑。

  “在这!”

  一名骁勇袁骑咆哮向前,欲斩阎行建功。阎行不畏袁骑,策马从斜下奔刺而过,仅一槊便将其戳翻。

  阎行入阵下,并军四百从骑横队猛冲,挥舞手中刀矛,与人数不多的袁骑厮杀在一起。袁骑无心作战,在短时间内便被击穿,遂是大溃。

  “撤!”

  见阎行直奔自己,左右从骑溃散,文丑便知难以取胜,遂让帐下骑卒撤退。然文丑这一嗓子,却让他被并骑盯上。

  今时战况虽说混乱,但却不难寻找文丑。毕竟文丑金盔锦服,左右有十余名从骑护卫,由是成为众人的焦点。

  先是数十骑杀出,拦截在文丑退路上。文丑持槊奋力,连斩两人,才突出重围,而他从骑中有半数被留下。但为了活命,文丑不敢反身冲锋,只能率骑继续撤退!

  “阎彦明在此,文丑还不速降!”

  文丑出逃不久,便见阎行率十余骑堵在前路。

  见阎行在面前逞凶,文丑顿时大怒,他横行河北,素有万人敌之称,不曾畏惧过敌人。今被并军设套围杀,实在让其愤懑。眼下阎行率寡骑阻挡,文丑怎会畏惧呢?

  “容我今时斩了你!”

  文丑拍马提槊冲锋,欲先斩了阎行建功,好让他有脸见人。

  “杀!”

  两支骑卒人数虽说不多,但皆是善骑之辈,今时厮杀在一起,可是奔着杀死对方目标去。

  “砰!”

  见阎行持槊刺来,文丑格挡回力,两槊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好膂力!”

  文丑感受到巨力的传来,心中顿感震惊。他的力气可是比颜良还大,而今眼前的敌将力量不弱自己,实在令人惊骇!

  为了能速斩阎行,文丑回马在战时,暗中取刀,趁阎行持槊前刺时,文丑竟忽弃长槊,抽出锋利的宝刀,一刀便将阎行的长槊砍断,之后顺势回砍。

  阎行见手中长槊断为两节,顿时震惊。凭借与羌人的作战经验,他很快便有反应,一边用槊尖挡住长刀,一边用断裂的槊杆朝文丑的眼睛刺去。

  “噗嗤!”

  没想到阎行竟能一心二用,文丑猝不及防下,眼睛被戳瞎,鲜血血淋淋直流,疼得文丑嗷嗷直叫。

  见状,阎行趁文丑分神之际,将带有槊尖的断槊,戳向文丑的胸膛,锋利的槊尖穿透甲胄,直入肌肉,乃至心脏。

  须臾间,文丑便没了声响,已是死在阎行手上。

  “文丑已亡,还不速降!”

第386章 喜怒各有不同,聚人不能用人,

  文丑被阎行所杀后,帐下骑兵便自行溃败,纷纷裹挟金银而逃。

  吕翔所部在呼衍乐所率八百骑的突击下,没撑多久便溃败而走,两千兵马非死既降,因是腿少了两只,仅有数十人逃回。而吕翔见形势不妙,则率部曲早早出逃,将文丑兵败的消息回禀张。

  下曲阳,袁军营寨。

  “,大事不好了!”

  蒋奇脚步匆匆,神情惶恐说道:“文丑劫粮被斩,三千精兵折损惨重,仅吕翔与数百步骑逃回。”

  “文丑被斩?”

  张脸色骤变,问道:“文丑勇力不弱颜良,今是被何人所杀?莫非还是马超?然今文丑不是率骑劫粮,怎会遇见马超?”

  “非是马超!”

  蒋奇说道:“据败骑所报,并军粮车是为诱敌,故意将金银散落地上,令我军骑卒争先捡拾。而敌趁我军兵乱之时,遂出伏兵突袭文丑。而斩文丑者为金城阎行,其字彦明。”

  “金城阎行?”

  张眉头紧皱,说道:“我倒是知晓阎行,仅是没想到阎行竟如此勇猛,能率骑斩杀文丑。”

  蒋奇踱步而叹,说道:“先是折了颜良,今又没了文丑,明公若是知晓必会大怒!”

  张看向蒋奇,松开眉目,说道:“明公震怒倒是事小,而是今屡败张虞,我军兵将恐会士气受挫。”

  蒋奇摆了摆手,说道:“你我现在考虑不了太多,眼下郦嵩斩杀文丑,并虏杀我军精锐两千余众,今若乘胜而进,当如何是好?”

  张说道:“今宜以固守为先,修缮城池,囤积军粮,勤练兵马,以阻敌军疏通水。”

  下曲阳控扼水水道,而水流向安平郡,距信都不到百里。故并军如能控制水沿岸,便能威胁到信都。为了避免并军长驱而入,张必须守好下曲阳。

  “且今先依所言!”蒋奇说道。

  张点了点头,说道:“君先整顿兵马,我今拜会辛军师,向其禀明状况,以便向明公奏报文丑被斩一事。”

  “有劳了!”

  在张、蒋奇为文丑被杀而头疼时,今山西军中因是斩了文丑,众人尤是振奋。

  张燕亲出营帐迎接,见到得胜而归的众人,大笑道:“郦君斩文丑而归,君侯必会大喜,今将功补过矣!”

  因兵败张之故,郦嵩深感有愧。今斩破文丑及其所部,倒是了却了郦嵩的心结。

  郦嵩笑了笑,说道:“有劳伯飞兄帐下兵将诱敌,今兵破文丑非我之功,而是为诸君之功。尤其是彦明斩杀文丑,有斩将之功。”

  见是阎行斩杀文丑,张燕心中不由感慨。颜良、文丑之勇,他可是深知厉害。而今却被张虞帐下并不出名的将领斩杀,不得不承认张虞帐下人才济济。

  “文丑勇武不弱颜良,或会更胜一筹。而今阎君阵斩文丑,燕敬佩之至。”张燕拱手说道。

  “不敢!”

  阎行谦逊说道:“文丑骁勇,今与他若是角斗,胜负尚且难料。然今趁敌不备,方斩杀文丑。”

  “孟起斩颜良,君侯曰可封亭侯;今彦明杀文丑,同可得亭侯!”

  郦嵩并指着满宠,笑道:“解蒲吾之围,诛颜良、文丑之策,则是满君所献。君侯得知是役之经过,必会赞赏伯宁之功。”

  见气氛差不多,张燕伸手请众人入内,笑道:“得知诸君建功,我命人稍备宴席,今可小酌几樽。”

  “有劳伯飞兄了!”

  “来人!”

  待众人陆续进帐,张燕心有所感,吩咐说道:“清点黑山诸部户籍,稍后送至寝水大营,上呈于张君侯。”

  “君侯正与袁绍交兵,今时为何送呈户籍?”主簿葛鸿问道:“况君侯并未向将军索要户籍,将军何故上呈户籍!”

  见亲信不知深意,张燕感慨说道:“今时不送,等到袁绍兵败之后,再呈送户籍则是太晚了。”

  “至于等到君侯开口索要?”

  张燕轻笑了声,说道:“往后则是难得君侯器重。人贵有自知之名,君侯拜我为征北将军,我今若不识趣,则有负君侯之望。”

  户籍之重非同小可,今附属势力向另一方势力上呈户籍,无非是表明归顺,距离被全面掌控,仅差收取赋税、人事任命之权。而今张燕向张虞送上户籍,其意义也是如此,黑山军将为张虞治下的一部分。

  张燕为何要当下送呈户籍,无非是认为张虞将有击败袁绍,统一河北的希望,故不如在取胜前表明心意。况如张燕所说,他若揣着明白装糊涂,等到张虞点破这件事,那就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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