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追击用武之时,张虞若不挺身而出,岂能鼓舞众将士。
凭主将勇武而改变形势,放在大军团作战中困难。而在混乱追击战下,主将越勇武,越能改变形势。
当然了,王凌出于陡峭山势下作战的考虑,毕竟兵马无法施展,而敌寇据高而守,若是遇见意外之事,则是王凌所不能接受。
“我自不如君侯骁勇,仅是山道地形复杂,与骑射厮杀不同。今不如让我率兵冲杀,我不能建功,君侯不妨率兵出击。”
“兵贵神速!”
张虞仅说了四个字,便不搭理王凌的讲话,而是为腰带配上箭,将钢制马鞭扣在左腰侧,手里拎着弓箭。
与此同时,随行的三、四百名骑卒各自整束铁甲、布面甲,握持手中的兵器,如盾、弓、矛、刀等,盾骑默然立于前队,持弓、矛骑手簇拥张虞,一股肃杀之气升腾而起。
见状,王凌赶忙卸下马背上的小盾,小跑护在张虞身前。
“登山破敌!”
“杀!”
很快,马斗岭上的宋建帐下兵马发现岭下异常,却见张军兵马头戴兜鍪,皆披甲胄,许多骑士不忘在甲胄外裹着毛皮,外围骑士单手持盾握鞍,另一手抓着环手刀或铁鞭之类近战武器。
装备虽说沉重,但甲骑脚步轻盈而沉稳,数百人形成既松散又有序的队形,显然这批甲骑皆是久经沙场之士。
“大王,我军初登马斗岭,工事尚未修缮,今仅能与敌搏杀。”
金城人郭义面露忧色,谓宋建说道。
见张虞猛打猛追,根本不给他整兵时间,宋建心中暗暗叫苦。
他自反叛朝廷以来,与汉军交手多次,昔不论是张温统兵,或是皇甫嵩统兵,遇见他们兵败撤退时,汉军将领也是会追杀,但却会适可而止,不会追击太甚。
可眼前的张虞就像草原上的狼,一路紧咬他们不放,遇见这样的敌人实在太可怕。
“选军中精锐弓手据险与之对射,看能否逼退张虞!”宋建说道。
“诺!”
很快,郭义挑选出数十名神射手,由他亲自带兵阻击张虞。
莫看箭矢会被甲胄、盾牌所阻,便认为其作用不高,实际上出色的弓箭手对战斗起着关键性作用。如远距离时,神射手能无伤射杀敌方勇士,将会对敌军造成士气损伤。
如南北朝时,北朝常选善射者居前,以此射杀南朝精锐,以达到重创敌军士气,从而便于在交战中一举溃敌。毕竟寻常士兵中真正不畏死亡的人很少,更多是浑水摸鱼之辈。
“嗖!”
山上宋军的弓弩手试图放箭打散张军的队列,然大部分箭矢却被盾牌、马鞍所拦下,唯有神射手射出的箭矢落到人群中,但因张军骑士披甲,并未造成大的伤亡。
“嗖!”
王凌左肩忽中一箭,幸因铁甲庇护未能穿透,但却也让王凌吃痛了声。
“敌寇中有善射者!”前排甲骑高声喊道。
张虞搭弓上箭,厉声说道:“弓手持弓回击,盾手上前冲杀。张济率兵已至山下,将与我等同击。”
后续赶来的部队见张虞率兵登山作战,纷纷下马投入作战,几人或几十人组成小队,顺道山势登援而上。
“嗖!”
寻着机会,张虞挽弓便射,一箭射中藏于树后的宋军弓手的脸颊。惨叫一声,弓手顺着山势翻滚下来。
而在张虞的带领下,甲骑不顾箭矢,除了善射者仰射还击外,余者众人继续奋勇登坡冲杀,连王凌都在持盾拼杀。
一名甲骑率先登先,用盾格开来矛,一刀砍在宋兵的脖子上,鲜血飞溅而出。而宋兵嘶吼了一声,弃矛抓住甲骑的手,而周围的宋兵两根长矛毫不留情刺来。
“呲!”
矛尖刺在铁甲上,光滑的甲片滑出一道火花;另一根瞄中甲缝,顺着缝隙,顿时刺中腹部,纵甲片阻挡,依旧让甲骑疼痛而叫。
“嗖!”
在宋兵欲想发力穿刺时,一根箭矢破空而至,直中宋兵的下脸颊,让宋兵顿时失力,捂着脸颊痛苦呻吟。
后续甲骑快步上前,为同伴分担压力。抓住时机,甲骑一刀了结身前的宋兵,再用盾猛砸刚刚刺中他腹部的宋兵,砰砰几下,宋兵直接被砸死。
料理完敌人,甲骑回头后望见刚刚那箭是自家君侯所射,顿时士气大涨,将矛拔出伤口,见伤势不重,继续向前拼杀。
而张虞将一名敌军弓弩手射死之后,见已是兵戎相见,混战在一团,干脆抽出钢制马鞭,寻上一名身高八尺,披甲善射的宋军猛士,于是灵活登上高石,借力猛跳,挥舞铁鞭朝头挥去。
宋军猛士面容高鼻深目,不似北疆胡人,反而似西域胡种,见张虞挥鞭抽击,赶忙用弓阻挡。
“啪!”
弓身率先断裂,铁鞭锤击在西域胡的手臂上,除了金属的碰撞声外,隐约夹杂骨头的断裂声。
“啊!”
西域胡吃痛而叫,张虞连招而上,用铁鞭直敲胡卒兜鍪。
“铛~”
坚硬的铁鞭敲击在兜鍪上,重力之下,兜鍪被蹦出凹口,因是脑袋遭受重击,西域胡直愣愣倒了下去,一时间不知死活。
“胡头死了!”
或许是西域胡为宋建帐下猛士,今被张虞鞭打致死,已是对同僚造成不小的威慑。
同时,张虞跻身而进敌群,仗着铁甲坚固,一通挥鞭敲打下来,打得一众宋卒抱头鼠窜,彻底搅乱了战场形势。
宋卒本身多老弱,郭义所挑选出的神射手已是少有的精锐。而今在与张军交手中折损不少,在猛冲猛打下宋军士卒发生溃退。
“杀!”
见突破口被打开,张虞率甲骑沿山道追击,根本不给宋卒整军的时间。
“郭将军死了!”
追击中,不知何时传来一声哀嚎,原是郭义撤退不及时,被众甲骑围住,一顿砍杀,与部曲死在山道上。
在溃兵的带动下,数千宋军在三、四百甲士的冲击下,直接是漫山遍野而逃,甚至没撑到一个时辰。
见形势不妙,宋建脚底抹油,带上数十名部曲翻山越岭而逃,抄小道前往兴国。
古之强兵以寡敌众,能驱数倍之敌,盖是如此尔!
“呼!”
张虞拄着铁鞭,望着成片投降的宋军,不由出了气。
宋军兵马皆为陇西汉、羌及杂胡,兵马虽说老弱,但其中精锐着实骁勇。今幸亏没给宋军时间修工事,若给宋军修工事的机会,不知又会拖延多少时间。
“君侯!”
王凌简单包扎了下臂膀,前来拜见张虞,问道:“被俘兵卒不下千人,今当如何安排?”
“嗯!”
张虞瞧了下情况,说道:“彦云,你今既负伤,可率兵马留守于此,看守俘虏兵卒,并等候后续辎重。”
“君侯这是~?”
张虞顺山道而下,大声说道:“留守阻击之敌已败,今当乘胜追击!”
闻言,王凌满脸愕然,从秦亭追击起,张虞已三日没卸甲,今晨追击至此,张虞粒食未进,今厮杀一阵,竟还想追击韩遂,这是什么体力怪物!
张虞翻身上马时,张济赶忙拉住缰绳,说道:“君侯破贼,追逐至此,功绩已是显赫,而今深入追击,恐会劳伤精气。况日行至此,士卒饥疲,不如留守于此,待兵粮充沛,然后再复北进,亦不晚矣!”
张虞用铁鞭而指北,谓一众面露疲惫的兵卒,扬声说道:“韩遂粮穷而走,众心离散,兵无战意。今不穷尽韩遂,欲建功绩则难。兵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若留守不前,韩遂则远走金城。”
“金城距汉阳上千里,距安邑三千里。不穷尽韩遂,覆没其兵,则韩遂必将卷土重来。我军追击至此,将平陇右诸郡,而今因疲而不前,是为功亏一篑尔!”
“留千人与受伤兵马于此,余者随我追击韩遂!”
见君上斗志高昂,疲惫、饥饿的兵卒顿时不复抱怨,而是默默整束装备,准备追随张虞追击。
第326章 一战而定
精力充沛是种天赋,既统大军用兵,又昼夜追击韩遂,换是寻常人怕已是疲惫不已,而今张虞恰好有这种天赋。故用兵至眼下,即便是厮杀了一阵,一日不进食,张虞虽感饥渴,但自觉得身体尚能坚持。
其实许多人以为才能与时机是一个人成功的关键,但实际上精力充沛也是个人成功的关键因素。身受重任者,其每日会被应酬与公务所劳累,故若无充沛的精力,很难承受高强度的工作。
典型如统兵将帅,将领统率兵马不单是厮杀,需要考虑战事庙算,承受兵败的压力,并且甚至很多事不能假于他人之手。故若无精力充沛的身体,身体在高压环境下,很容易垮掉。
张虞创业至今,已是习惯了这种压力,或是说张虞内心有目标愿景驱动。如若非知韩遂就在前方,不解决韩遂,则难安陇右,张虞其实也想休息。
在击败宋建之后,张虞马不停蹄追击,从黄昏追击至黑夜,逼近兴国二十里地时,见地形崎岖,不便骑兵施展,并见韩遂已撤至兴国,方才停止追击。
兴国,西塬。
塬上篝火点点,张虞与帐下军士劳累了一夜,今方歇息于塬上,不少疲惫的士卒倒头就睡,呼噜声此起彼伏。
“今有食否?”
张虞用木棍拨弄篝火,询问张辽道。
“禀君侯,我军轻装奔袭,所携口粮不多,途中已尽数饲养马儿!”张辽说道:“而因刚刚擒破兴国氐人之故,得三只羊,及几十张胡饼。”
“兵马不下万人,区区三只羊与数十张胡饼怎够军士分食?”张虞说道。
“不如杀马!”
赵云说道:“韩遂逃至兴国,其见我军追击至此,自知已是难逃,明日必会与我军决战。今不让将士饱食,明日怎有余力与韩遂兵马交战!”
韩遂为何要与张虞决战,其实不难理解。他明日若继续逃,张虞率骑卒很容易便能追杀,届时韩遂所部会从撤退变为溃逃。而他留下与张虞搏杀,如能击退张虞,别说回金城,甚至有机会卷土重来。故韩遂出兵与张虞决战已是必然之事。
张虞点了点头,说道:“子龙所言有理。韩遂已是计穷,明日必与我大战。而今军士奔波操劳数日,若不能食饱,明日安有力气厮杀!”
“挑选合适马匹宰杀,并将三只羊同烹,让我与诸军士共食!”张虞吩咐道。
“遵命!”
“君侯,明日如与韩遂交手,当如何布置?”张济问道。
经过了西征陇右的一系列战事,张济已是彻底被张虞折服,之前说是被张虞打服,出于形势不得已归降。而今张虞锲而不舍追击韩遂,不破韩遂而不还军的态度,已是张济为之钦佩。明日即便不能取胜,在张济眼中张虞迟早能成大事,甚至说再破韩遂。
张虞沉吟少许,用小木棍在地上勾勒地形,说道:“我刚刚探查地形,兴国以南地形崎岖,河畔狭窄,明日需于丘陵间列阵,骑兵不得施展,故韩遂明日列阵必会东西列阵,北靠兴国,南临我军。”
“故明日时,骑卒下马步战,张辽、高顺列阵于东,张济、许褚列阵于西。呼厨泉率骑于阵后,随时负责接应大军。而我与子龙率两百具装甲骑至东侧密林中,观望形势而用兵。”
顿了顿,张虞补充说道:“明日厮杀,我举白旗为令,诸部需稍稍后撤!”
众将互相对视,隐约了解张虞明日所想使用的计策。
“君侯不如坐镇大军,明日由辽与子龙率具装甲骑陷阵!”张辽担忧说道。
“非常之时,军中不分上下,皆以破敌为先!”
张虞叮嘱说道:“明日后撤时,诸君本部兵马切莫退散。而待我率骑冲击时,诸君需奋力搏杀,方有机会大破韩遂。”
“诺!”众将齐声而应。
很快,在张虞与诸将商议军事时,晚膳终于煮好。
因所带锅、碗太少,众人仅能将就用头盔趁羊汤喝,且煮汤不便,更多是烤马肉。
张虞端着头盔,从篝火畔起身,朝着所有准备就食的兵将,沉声说道:“昼夜奔袭两百余里,兵粮转运不及,当亏待诸位了!”
“今羊汤腥膻,且羊肉甚少。然待大破韩遂,孤请诸位畅饮酒水,大口吃肉!”
临近军士闻言,领头便起哄高喊,说道:“斩了韩遂,拿他脑袋给君侯当夜壶。”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