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明公!”
张虞指着沙盘,说道:“昔马援为堆米为山,世祖得其指点而破敌,而今卿为陇右士人,深谙陇右地理,劳卿为孤向导。”
“仆乐意之至!”阎温不假思索,便应从道。
聊了几句,阎温识趣撤至人群中,等候张虞后续的咨询发问。
张虞望着沙盘上标记的马腾军,问道:“马腾帐下汉、羌兵马众多,有万余之众,眼下包围冀县,诸君以为我军需如何用兵?”
贾诩沉吟少许,说道:“益州刘焉病逝,孙坚西征巴蜀,如以巴蜀形势观之,益州难援助陇右,更不会出兵武都。当下欲解冀县之围,何不如令满将军北上祁山道,君分兵急援满将军,或遣骁将逆行渭水道,并援冀县。”
张虞按剑踱步,说道:“马腾之所以取冀县,实畏渭水道通畅,故以我所料不差,马腾已遣兵马于上阻击。而今若欲解冀县之困,非用满宠兵马不可。”
贾诩补充说道:“君侯所忧不无道理,但满宠兵仅数千,君侯以少兵援之,则不足以解冀县之围,以众兵入陈仓,则粮草供给艰难。遣将西逆渭水道,若马腾率兵阻击,则牵制其兵马;若无遣将抵御,则能与满宠共解冀县之围。”
荀攸捋须而思,说道:“文和所言不无道理,君侯遣兵先缓冀县之危,之后君侯可率大军走陇山道而至陇右,以对韩遂大军兵马,时渭水、陇山二道并进,敌不能御则将败走。”
张虞点了点头,说道:“二君所言正合我意,兵法以正奇而取胜,大军走陇山道,若被阻击于略阳,兵粮殆尽之时,便是大军撤军而返之日。分兵解冀县之围,敌将难阻大军于略阳。”
“既然如此,不知君侯欲遣何将逆行渭水道,并益兵多少于满伯宁所部?”钟繇问道。
“将军张辽、徐晃、郦嵩皆有率军征讨之能,欲行渭水道并解冀县之围,恐非大将不能胜任。”吕范提醒说道。
张虞按剑而笑,说道:“既然如此,令徐晃率本部兵马逆行渭水道,益兵两千兵于满宠,责令满宠行军谨慎,小心马腾于中途设伏。满宠如与徐晃合兵,便以先至冀县者为帅,二人协力共进!”
“遵命!”
顿了顿,张虞拾起沙盘上的细杆,指点说道:“孤率张辽、张济、杨秋、程普、什翼等五部,合计六军,三万之众西征陇右。郭图为督军,荀攸、贾诩为军师,赵咨为参谋,阎温为向导。”
“郦嵩屯安邑,郝昭守上党,张杨镇河内,吕范以上党太守兼督军,协调并州军事。孙资以冯翊辅张丰守潼关,关中如生叛乱,则由郦嵩率军讨伐。”
“大将军府事由军师将军钟繇处置,河东太守杜畿辅之,余者诸文吏复领原职。”
“谨遵大将军令!”
众人齐声领命,依照张虞所布置任务各自忙活去。钟繇因有未决之事,暂留于堂内。
待众人离去之后,钟繇迎了上去,说道:“君侯,吕布本与曹操大战于巨野,但因袁绍介入兖州,及遣将益兵于曹操,吕布与陈宫退守定陶,与张邈背靠豫州为援。而今袁术遣纪灵为大将,率兵万人北上。”
说着,钟繇取出书信与张虞,说道:“而除袁术出兵外,吕布并遣使向我军求援,不知我军是否出兵?”
张虞读了书信上的内容,问道:“元常以为要出兵否?”
钟繇沉吟片刻,说道:“吕布为君侯所遣,昔与君侯并力讨贼,而今若不出兵援之,恐吕布会有所失望。然今君侯西征陇右在即,恐无余力援助吕布。”
张虞邀钟繇坐到榻上,说道:“君所言实为我忧虑之事,然考虑我军与吕布关系,不可不出兵啊!”
“那不知君侯欲调多少兵马于吕布,并遣何人为将?”钟繇问道。
张虞神情微蹙,便有人选,说道:“让柯比率步骑两千支援吕布何如?”
“柯比?”
钟繇迟疑道:“柯比虽为君侯心腹,并在郦嵩帐下多立功勋。但不知其单独领兵才能何如,且他为北疆胡人,不识汉人习俗。今让他率步骑前往兖州,以兖州战况之复杂,恐柯比不能应付。”
如今兖州的战况,可用养蛊二字来形容,聚集了天下各大势力厮杀。柯比在历史上虽称霸草原,但在张虞早期有意无意的控制下,其实是压制了柯比的发展。
当下让无单独统兵经验,且还是胡人出身的柯比率两千步骑前往兖州,难免让钟繇担心。
张虞笑了笑,说道:“柯比用兵之能不弱什翼,虽无单统兵马经验,但自追随我来所历战事众多。而今让他前往兖州,不求他击破曹操,能为吕布分忧,涨我军声势,便是极好之事。”
张虞所辖疆域越来越大,有能力独当一面的将领仅两、三人,而往后用到大将的情况会愈发变多,故张虞打算培养其余将领,如满宠、柯比、什翼等将。而之前让满宠、徐晃二将谁率先至冀县,便以何人为帅,便是张虞有意给满宠机会。
“那便依君侯之见!”
见张虞自有主意,钟繇便不好多说。
“我不在府上时候,吕布如有遣使求援,元常尽量调拨辎重援之。若吕布被驱逐出兖州,则可让吕布屯于雒阳。”张虞叮嘱说道。
“遵命!”
钟繇说道:“除吕布之事外,繇另有别事需奏,今匈奴单于于夫罗病重在榻,不知君侯欲如何安排?”
……
离石,单于府。
府堂内,于夫罗卧病于榻,弟弟呼厨泉在榻服侍。
“张虞不日出兵讨伐陇右,你可知否?”于夫罗虚弱问道。
“弟岂能不知!”
呼厨泉说道:“昔张虞当年承诺为兄长复国,而今仅将你我安置于离石,让兄长为并州御边,且用兄长名望招揽匈奴部落,实有违旧言。”
于夫罗倒是看得很开,说道:“经张虞遣将多次出兵征讨,以及你我出兵征抚,已有大量匈奴部落回归,仅有半数亲贵率部不附。从如此看来,张虞已为我复国,且今天下混乱,张虞一心征讨强敌,实难以顾及你我。”
呼厨泉面露郁闷之色,说道:“兄长怎能为张虞而说话!”
于夫罗咳嗽几声,说道:“非我为张虞说话,而是匈奴依附于张虞,深受张虞影响,与其共荣辱。今张虞远征陇右,你且率兵精骑从军。”
“为何?”
呼厨泉不能理解,说道:“张虞既未来信征召,今何必出兵追随。伐陇若是恶战,岂不空伤兵马性命。”
“非也!”
于夫罗叹气说道:“匈奴已被张虞所控,各部首领皆从张虞之令,唯本部民众能从你我之令。我恐病逝之后,张虞无意让你继位单于。故你若想安稳继单于位,眼下需向张虞表忠心。”
闻言,呼厨泉倒是明白了兄长的意思,说道:“兄长可是欲让我追随张虞,为其立下功勋,好让张虞表我继任兄长之位。”
“你能知我深意便好!”
于夫罗握着呼厨泉的手掌,说道:“你今率骑前往效力,并奉上单于印于张虞,言我不能理事,请他为匈奴寻有德之人出任单于。不仅于此,张虞若表他人为单于,你莫要气恼,张虞必会恩赏于你……。”
“好!”
呼厨泉已是明白兄长在拜托后事于他,忍着内心的伤感,一一答应下来。
第315章 朕不写,朕有食乎?
五月,张虞自率大军西进,准备先行至安定,与张济、杨秋二将会合。且出兵之余,命令狐衍率两千步骑从陈仓道至武都,与满宠会合同解冀县之围。
张虞考虑到徐晃不识陇右地理的问题,且上县令阎温随军为向导,于是张虞调阎温辅佐徐晃,令其独率五千兵马西进,逆行渭水道,看能否夺取阎温所任职的上城,彻底打通陈仓渭水道。
阎温随徐晃之后,张虞令关中三辅长官董昭、常林、孙资三人举荐深谙陇右地理者为向导。
大军行至京兆尹时,董昭举荐汉阳郡薛夏为向导。
车辚辚,马潇潇,驼悠悠。兵卒弓箭各在腰,持矛槊,背行囊,识旌旗。
数万兵马呈四列行军,远而观之如长龙,沿着渭水旁而行。督察军纪的骑卒往复奔驰,维持行军过程中的军纪。而因军纪严明之故,兵卒未有扰民行为,不少民夫在周围聚集指点。
张虞挽着缰绳,率左右行至路侧,便见董昭领着众人恭候,而众人中却有一人格外显眼,其衣服寒酸,洗得几近发白褪色。
“昭率京兆吏员拜见大将军!”
见众人行以大礼,张虞勒停缰绳,俯视众人,说道:“今甲胄在身,军情紧急,孤便不下马,与诸位问好。公仁,你所举深谙陇右地理士人安在?”
“在着!”
“宣声!”
在董昭的传唤下,人群中衣着寒酸的士人赶忙出列,问好道:“汉阳显亲薛夏,薛宣声拜见大将军。”
“你既识陇右地理,可知陇山道中有何险要?”张虞直接考察道。
“禀君侯,陇山道险要者众多,有略阳、街亭、秦亭、陇关等,而其中堪为门户者,当略阳、街亭二地。”薛夏说道:“君侯如能控街亭,便能南通冀县;取略阳,便能直取金城。”
“好!”
“我今征辟你为向导,立刻随军出征。”张虞说道:“如有行囊,可让骑卒随你去取。”
薛夏取下背上的行囊,恭敬说道:“夏行李在此,随时能从军出征。”
“很好!”
见薛夏说得井井有条,张虞用鞭招呼部下,说道:“让薛宣声与赵参谋同车。”
“遵命!”
“公仁!”
张虞挽着缰绳,欲催马而行时,回首朝董昭,说道:“公仁举荐向导有功,孤今记下了。待大军击破韩遂,为国收复陇右,回军时与你喝上一樽!”
“祝君侯马到功成!”董昭领着众人,向张虞躬身行礼。
“驾!”
张虞策马扬鞭而驰,仅留下滚滚烟尘,令众人引颈眺望。
“君侯行事如迅雷,实令人钦佩!”
“天下逐鹿,问鼎天下者,或君侯也!”
见张虞行事干脆果断,不拖泥带水,京兆属吏们暗自称奇。
董昭捋须而笑,谓众人说道:“君侯戎马十载,行事自是果断,善识人才。薛夏为寒门子弟,凭知陇右地理,粗明军事便能得君侯重用。诸君多出身名门,如能尽心为君侯效力,何愁不能得君侯赏识、提拔!”
“多谢府君教诲!”众属吏齐声而应。
且不言张虞路过长安时,捎带上陇右寒门士人薛夏。而今他至槐里时,又遇见呼厨泉率王庭两千精骑投效。
“仆拜见君侯!”
呼厨泉利索下马,向张虞行以匈奴中的下属礼,说道:“知君侯将西讨陇羌,仆率精骑前来效力,愿为君侯差遣。”
张虞借着马镫发力下马,搀扶起呼厨泉,说道:“你我是有姻亲交情,今无需见外。不知单于身体如何,我所遣医师可有为单于诊治?”
闻言,呼厨泉伤感而叹,说道:“单于患病已深,医师无药可救。而在病危时,单于担忧君侯西征陇右,特命仆率兵追随,为君侯鞍前马后。”
说着,呼厨泉从怀里取出单于印,双手向张虞奉上,说道:“单于自感不久将离人世,今不仅命仆追随君侯,还托仆将单于印交于君侯,请君侯为匈奴择选才德之人为单于。”
张虞伸手接过金灿灿的单于印,心中五味杂陈。于夫罗算是他创业路上的恩人,当年他与白波军交手时,若无他临阵倒戈,助他大破白波军,他很难席卷并州诸郡。
张虞瞧着单于印半响,似乎明白了于夫罗的意思,无非是向他表忠心,让他念在姻亲关系上继续扶持匈奴单于王室,并隐晦向张虞举荐呼厨泉为单于。
“善!”
张虞心有所得,将单于印揣入怀里,说道:“单于之意,我已知之。单于有德,必能痊愈。待西征归来,我将还于他。若他不能奉印,我将会向朝廷表举合适人选出任单于。”
“诺!”
呼厨泉眼巴巴望着单于印,见张虞没有给予回复,心中顿时失望。然因记着兄长于夫罗的话,呼厨泉倒是沉得住气。
将呼厨泉所部调由护国军统率,张虞便继续率大军出发,欲尽快赶到安定,之后奔赴陇右。
在张虞率军西征之时,远在宛城的袁丞相却因刘协的不安分而郁闷。
殿内,刘协将袁术所写的文疏合上,不满说道:“刘繇为汉室宗亲,行为从无不轨。而今朕已将如丞相之意罢免刘繇扬州刺史,何故逼刘繇太甚,欲将其迫害至死!”
袁术迎奉天子之后,罢免刘繇官职,并让刘协征召刘繇入京。刘繇自知前往宛城大概率会死,于是与徐州陈联络后,放弃在江南的郡县,收缩到江北的九江郡,欲背靠徐州,以求自保。
袁术恼恨刘繇已久,今得知刘繇欲依靠徐州,于是向刘协表奏,言刘繇有不轨之心,让刘协向徐州下诏,率兵征讨国贼刘繇。
刘协有自己的骨气,且他自恃皇帝,怎么可能会听由袁术乱来。今如果下诏将征讨刘繇,怕不是今后再无汉室宗亲愿为他效力。
见刘协不甘心为橡皮章子,袁术脸冷了下来,说道:“非宗亲便是忠臣,陛下莫不见刘焉私造天子车驾?”
刘协冷眼以看袁术,讥讽说道:“刘繇不忠于王室,想必丞相定是心怀汉室。袁绍欲扶立诸侯为帝,君不愿从之,实比袁绍更忠一筹。”
闻言,袁术心中渐生恼怒,若听不懂刘协的暗讽,他怕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