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责备说道:“袁术兵马多步卒,若有大军在后,袁术岂会答应与你斗将。若我所料不差,袁术彼时身侧仅有骑卒,大军步卒在数十里之外。”
“仆无能,不能识袁术深意!”
颜良告罪说道:“仆与仲简将军重围天子,若无袁术率骑赶至,良必能为明公所获。而今被袁术迎得天子,良有负明公之期望。”
“明公息怒!”
沮授劝道:“袁术与明公虽互相仇寇,但论关系却有兄弟之情。以今下形势观之,明公首要之事,便是与袁术修缮关系,以便明公日后征讨张虞。”
袁绍脸上阴晴不定,让他向袁术低头,纯粹是痴人说梦,除非有朝一日败亡,否则他绝不会向袁术低头。但不是没有庆幸之事,至少天子没有被强敌张虞所得。
“袁术骄横一时,今他迎奉天子,又能如何?”袁绍嘴硬说道。
说着,袁绍看向颜良、淳于琼二人,虽有心责备二将,但考虑到二将所付心血,及又是自己所器重将领,遂挥了挥手,没好气说道:“你二人且先退下,如有斩获则按军功封赏。”
“谢明公!”
颜良、淳于琼二将顿时松了口气,赶忙向袁绍告退。
待二将离开营帐,袁绍看向沮授、田丰、许攸等谋士,问道:“今天子被袁术所得,眼下需如何用兵?”
“明公,曹操于今月与吕布交手,出兵袭击定陶,击败济阴太守吴资,会吕布率兵救援,曹操设伏败之。而虽击败吕布,但曹操却因粮匮未能深追。吕布招濮阳陈宫,曹操欲与二人决战收复兖州。”
许攸捋须说道:“以攸之见,明公率重兵于此,而今天子已被袁术所得。故不如南袭濮阳,全据东郡,趁机占据兖州。眼下张虞欲成强秦之势统山西,而明公效光武统御河北之策难成,故不如以山东之地而破张虞。”
“占据兖州?”
袁绍沉吟少许,问道:“公与、元皓有何见解?”
“不妥!”
沮授反对说道:“吕布为张虞之前驱,张邈为袁术之附属,曹操依附于明公。让三人于兖州冲突,将有利于明公,明公强敌在西,而非在南。故明公取兖州,怕将与袁术交锋。以授之见,今明公当先讨张虞,之后再与袁术争中原。”
许攸冷笑了声,说道:“沮君莫非你以为明公不如袁术否?”
说着,许攸向袁绍分析利弊,说道:“明公,山西凋敝非比前汉,明公今岁如北扩幽州,南侵兖州,降服徐州,以冀、青、幽、徐、兖五州之地,足以灭山西二州。”
“若依沮授所言,张邈为袁术之依附,而明公今伐张虞,岂不让袁术得利。况曹操兵仅万余人,非袁术之敌。公今不取,袁术必取之。且袁术迎奉天子,他挟天子号令中原,委置州郡长官,试问兖、徐二州依附谁也?”
许攸侃侃而谈,向袁绍宣扬他的战略思路,说道:“袁术西伐益州,东占扬州,北望兖州,明公怎能专注张虞,而无视袁公路?”
袁绍蹙眉踱步,思索许攸与沮授二人之论。
实话实说,袁绍偏向许攸的言论,自张虞占据并州开始,他便渐渐意识到他占据河北四州的计划破产。尤其见到张虞向关中发展,他便意识到张虞的发展思路,既效秦、汉东出定鼎天下之势。
故袁绍有意识调整战略,让高干出任徐州刺史,便是他尝试改变战略的细微举动,而他如能占据关东五州,讨平张虞应是不难。
可沮授说得不无道理,如果他南侵兖州,错失讨平张虞的机遇岂不可惜?
但依许攸之言,若袁术用天子之名,委任中原官吏,他岂不是白白见袁术得到中原?
“元皓为何不语?”袁绍问道。
田丰拄着拐杖,摇头说道:“明公,许、沮二君所言皆有道理,讨张虞则让袁术坐望中原,战袁术则让张虞西征陇右,而今需试问明公心意!”
袁绍停下踱步的脚步,出了口浊气,说道:“张虞有大山为险,北有刘和为援,必要时袁术出兵救援。而我今若据兖州,张虞西讨陇右,我将暂无西患。”
第311章 一岁安能下陇!
在选择与何人交手的问题上,袁绍面临纠结选择。
依沮授所料,张虞下关中之后,大概率会西征陇右。而沮授的建议,便是让张虞西征陇右时,让袁绍出兵袭取河内,以威胁张虞的府治安邑。并联络陇上的韩遂、马腾等将,袭扰关中三辅,而经此用兵下来,纵不能灭了张虞,却也能让张虞疲于奔命。
用沮授的原话,即进屯河内,渐营河内、河南,缮治器械,联络陇上,分屯山口,东西出兵,北击幽州,令彼不得安,三、五年之内,山西凋敝,事可成矣!
沮授的计策且不说能否三、五年内消灭张虞,但却是让袁绍心动,并打算依计施行。然在天子被袁术所夺之后,袁绍因担心袁术会挟天子向中原急剧扩张,不得不考虑调整战略重点。
而许攸所提出‘兼并中原,以御关西’的战略,则让袁绍颇为意动,他如果能趁兖州内乱之际,率兵拿下兼并兖州诸郡,不仅能控制河、济二水,更能有利向徐州施压,帮侄子高干入主徐州。毕竟徐州名义以陶商为主,但实际情况却是内部分裂。
在犹豫良久之下,袁绍徐徐说道:“曹操势弱,今虽暂胜吕布,仍恐被吕布、张邈所败。而今率重兵屯黎阳,经略河、济之间,东通、徐,则能南遏袁术,西控张虞。今岁再令麴义与公孙瓒出兵幽州,看能否为冀州解北患。”
沮授心有不甘,说道:“明公,张虞不可小觑,其年岁轻轻,为边疆武夫,能席卷关西二州,南灭李,北破公孙,自是武略超群。今无视张虞征伐陇右,待令其扫灭后患,专营河北,则为明公之大患。”
“不然!”
许攸驳斥说道:“昔光武伐陇右屡遣大将征讨而不得克,前后历经三年方破;我朝讨叛军出兵十万西征尚不能收服失地,前后所耗军费多达十亿。陇右有陇山之险,兵马难讨至此,莫非张虞一岁能平陇右?”
“井底之蛙!”
沮授冷笑声,说道:“我朝在陇右尚有郡县,陇山之险共有,且陇右大乱多年,人心思安。以张虞之能破马、韩二人易,安陇右人心更易!”
见沮授吹捧张虞,袁绍内心有所嫉妒,忍不住咳嗽一声,示意众人安静。
逢纪心领神会,提着嗓子喊道:“肃静!”
袁绍淡淡说道:“我当书信于韩遂,让其小心抵御张虞。而今袁术之害更甚张虞,如若令其得意,则中原形势将大逆于我,故不可置之不理。待我安稳兖、徐、幽三州形势,再讨张虞不迟。”
田丰忍不住提醒说道:“明公如与袁术交战,短期之内必不能止戈。而张虞如平陇右,则明公必生西患。故以丰之见,明公可经营黎阳,但需录用曹操,令他为明公御南事,如公孙待之。”
袁绍撇了眼田丰,心中略有不满田丰打断他的讲话,说道:“元皓所言之意,我已是知之。”
“诸将听令,全军暂在朝歌休整五日,不日转屯黎阳,经营河南。”
“遵命!”
且不言袁绍决意亲自下场,欲趁兖州内乱时侵占郡县。
而袁术在迎奉天子之后,为让天下诸侯顺服他,先遣使表张虞为大将军,兼司隶校尉,都督山西军事,节制并、雍、凉三州,复领雍州牧。
同时袁术自以为很大度,表袁绍为骠骑将军,复领冀州牧,都督青、冀军事。
徐州陶商,袁术表为徐州刺史,平东将军。
西征军孙坚,袁术履行手续,表为益州刺史,镇西将军。
吕布、张邈官职不变,加赐将军号,授予爵位。不知是否故意恶心曹操,袁术干脆忽视了曹操。
当然不止是曹操遭殃,扬州刺史刘繇被袁术换成族弟袁嗣。
众诸侯中率先收到袁术封赏的诸侯,则是屯兵在黎阳的袁绍。
袁绍见袁术表张虞为大将军,而仅给他骠骑将军,顿时心生不满,去了一封书信,声讨袁术薄族人以重外人,索要张虞的大将军之职,并威胁袁术如果他不给官职,他便迎立新帝。
袁术见袁绍书信虽恼,但为了提高手上朝廷的声望,于是很大度将自己所担任的大司马让于袁绍。
让出大司马之位之后,袁术直接自号丞相。而在求封丞相之事上,袁术仅派人向刘协打声招呼,而袁术如此随行的行为,让刘协脆弱的自尊心受创,但也只能独自生闷气。
且不说袁绍收到袁术所表的大司马后,见自己比张虞高了一筹,心理平衡不少,便没继续再闹。
而张虞收到袁术所表的官职,以及郭图所反馈的事项,顿时发笑不已。
张虞谓左右心腹,笑道:“袁术倒是懂得分利,今不仅让我代管弘农,更为表我为大将军。若他有朝篡位称帝,不知会表我何爵?”
“君侯坐镇山西,欲让君侯降服,唯王爵能配之!”贾诩开玩笑说道。
钟繇心存忧虑,看向郭图问道:“君此番拜谒袁术,不知君以为袁术如何?”
郭图捋须而笑,说道:“袁术骄肆之称谓,名不虚传。与图问话时,谈及天子多有暗讽,自以为有大功于汉室,反而言语中颇敬重君侯。”
闻言,钟繇为之心安,笑道:“如君侯所言,袁术已生篡位之心。”
“哦?”
张虞心生好奇,问道:“元常何出此言?”
钟繇说道:“天子为共主,今汉室虽衰,但汉恩犹存。袁术不畏天子,而敬诸侯,可见袁术志在问鼎。”
“见微而知著,盖元常之所能!”张虞称赞。
“君侯,今有事关袁绍兵马动向密信!”
在众人谈话间,王凌将一封书信递上。
王凌作为张虞的小舅子,其与郭淮在徐晃军中任职多年,而今因功绩卓著,被张虞提拔为门下督镀金,随时准备外调为官。
张虞拆开书信,得见书信上的内容,张虞忽然发笑,让众人诧异不已。
“袁绍兵马发生何事,竟让君侯如此发笑?”荀攸问道。
张虞将书信交于众人传阅,笑道:“袁绍移兵至黎阳,恐他有意渡河,经略河南,趁乱取兖州。袁绍若贪图兖州之利,必与袁术爆发冲突,其将无力顾我西征陇右。”
“好事!”
荀攸不由抚掌喝彩,笑道:“兖州虽说混乱,但牵扯袁术。今袁术迎奉天子,志在中原,二雄争斗,必有一伤。”
郭图捋须而思,说道:“我本恐袁术迎奉天子而将势大难遏,眼下袁绍图谋中原,倒是能牵制袁术。待君侯讨平陇右,便能先取河北。”
“元常,今宿麦收成如何?”张虞问道。
“山西宿麦丰收,二州民夫收割,西征军粮已有!”钟繇说道。
“善!”
第312章 纵横手段,为才任能
“小子甚是可爱!”
屋内,张虞、蔡邕正在看望蔡琰生产下不久的幼子,因早年张虞许诺蔡邕分子于蔡氏,故张虞为幼子取名为蔡袭。而儿子虽说为蔡姓,但张虞依旧以亲子规格待之。
见张虞满脸疼爱的怀抱幼子,蔡琰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她本担心孩子不随父姓会让张虞心有芥蒂,眼下看来她与父亲多想了。
“君侯,屋外郭君言益州有军情来报!”侍女隔着屏风,禀报道。
“夫君以军情为先,妾这有父亲与侍从照料!”蔡琰善解人意,说道。
“善!”
张虞将怀里的小孩,交给渴望多时的蔡邕,笑道:“劳丈人照料小子!”
“好说!”
“济安有事先去忙碌,昭姬与袭儿有老夫照看!”
蔡邕第一时间抱住孙子,望着发笑的婴儿,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屋内尽是蔡邕的笑声。
见蔡邕如此喜欢孩子,张虞会心而笑。子嗣传承对华夏男儿而言,其意味尤重,更别说奉儒学为正统的士大夫。
出了屋舍,张虞便见郭图在外迎候。
张虞朝议堂的方向而去,问道:“益州有何紧急之事?”
“君侯!”
郭图迎了上去,毕恭毕敬,说道:“据益州细作上报,去岁,绵竹忽然大火,将刘焉所造逾礼车驾焚烧殆尽,蔓延至州府、民户家中。刘焉于去年冬天,迁州治于成都。今春因病去世,益州从属拥幼子刘璋顺势继位。”
自兴平元年以来,刘焉运势不佳,本欲与马腾联合图谋武都,结果部下大败而归。在兵败之后,他所营造拟天子的上千车驾大火,绵竹不能为州治,只能被迫迁到成都。
州治迁到成都不久,刘焉惶恐为何无故大火,加之自身背疽病发,身体每况愈下。今春得知袁术遣孙坚西征益州,刘焉心力交瘁下,骤而病逝于成都。
临终前,刘焉本欲委任性情刚强的二子刘诞继承州牧。然司马赵韪、治中王商更偏重怯弱的刘璋,欲劝刘焉更改遗令。见益州大族不可信,刘焉来不及交代遗命,便气急而亡。
刘焉去世之后,赵韪、王商等益州大族士人干脆无视刘诞,强行扶温弱的刘璋上位州牧。
“益州大族骄横,竟扶幼子刘璋上位。”
张虞摇头而笑,说道:“刘焉病逝,幼子继位,大权操于大族。而今孙坚西征,以他之兵略,下益州易矣!”
历史上,刘焉与刘表二人入主州郡的经历近似,皆是依靠本地大族的支持才坐稳州牧位置。然成为州牧之后,二人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刘表为了抵御外敌,他选择与襄阳本地士族合流,深受襄阳士族的影响。当刘表去世,襄阳大族投曹时,刘琮无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