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何尝不是仁慈
参将神情复杂,双膝弯曲跪下,感激道:“谢魏王殿下开恩!”
一瞬间,士兵们纷纷跟随,乌泱泱的跪下,“谢殿下开恩!”
偌大的军营,士兵们互相搀扶着朝太安城走去,李岳就在身后默默的望着这一切
前方太安城灯火通明,那是士兵们的路
后方大河黑暗无光,那是他的路
士兵们越走越远,只剩下孤独的李岳,突然欣慰的笑了出来,做出这个决定后,他感觉无比轻松,不再那么疲惫
太安城内,原本正在思考如何劝降的李如虎,突然听到门外响起的急促脚步,连忙站起身
“怎么了,是叛军又攻城了吗?”
在城门巡防的李破军跑进屋中,面露喜色,急切道:“不,不是,叛军来降了!”
“降,降了…”李如虎听到这个消息,还有种不太真实的虚幻感
十几日的时间,叛军在粮食逐渐耗尽的情况下,却还一次又一次不畏死的冲锋攻城
这样的一支大军会主动投降,太过令人匪夷所思
“是小部分人吗?”
“不,是全部的叛军!”
“这…怎么可能,魏王能同意他们降,难道说,他们把魏王…”
“没有,听降兵说就是魏王下的令!”
兄弟二人一问一答,李如虎更加疑惑了,想不通以魏王的性格,为何会同意投降
要知道,即便没了粮食,他手底下还有将近十万大军,殊死一搏未必没有转机
虽说不解,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
第二日,天空再次落下大雪,狂风不止
清早,李如虎便披甲执锐,骑上战马便准备出城
降兵都来了,唯独不见魏王,他放心不下,决定出去搜寻
即便是反贼,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先皇后之子
况且,陛下只是昏迷,并未逝去,哪怕要审判处置魏王,也只能陛下亲自下旨
“开城门!”
“嘎吱,嘎吱!”厚重的城门打开,李如虎亲自率领了一队人马冲了出去
可刚跑出门外,他就隐约看见,前方的风雪中,缓缓走来一道人影
只见李岳双手捧着绒甲,上面还搁着佩剑,穿着素白的内服,朝着太安城走来
李如虎翻身下马,立马跑了过去,“魏王殿下,你这是?”
“本王来此,你押我回京去见太子,换这不世军功吧”
李岳神情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口中诉说失败仿佛一件平常事
李如虎点了点头,立马吩咐身旁的将士,“来人,给殿下拿御寒的衣物,护送殿下入城!”
第151章 押送回京
大军得胜而归,在军队还没回来之际,前线的军报便被送到了宫中
金銮殿上,随着李岳投降,皇位之争彻底落幕,百官们也不用犹豫了,知道该如何站队
纷纷群情激奋,义正辞严的细数李岳的罪过,墙倒众人推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太子殿下,臣请奏严惩叛军,立斩不饶!”
“臣附议!”
“附议!”
李鼎望着跪下请命的官员们,若有所思道:“你们说立斩不饶,斩谁,斩孤的弟弟?”
此话一出,大殿陷入寂静,众人彻底懵了,不懂李鼎心中所想,到底是要魏王死,还是希望他活
御台上,李鼎一言不发,沉默许久后,开口道:“退朝吧,此事容后再议”
事情搁置,局势不太明朗,没人清楚李岳的命运会如何
右丞相府内,老迈不堪,许久未曾进宫的长孙无忌,由于岁月病痛的折磨,已经连下床都变得为难
今日却破天荒的要求仆人,将他抬进了宫
进入上书房内,长孙无忌撑着轿床的边缘,抬起头,缓缓道:“陛下,老臣来看你了”
躺在床上,昏迷许久的皇帝李二凤,听到这声音,居然离奇般的睁开了双眼
华佗若是在这,肯定会惊得目瞪口呆,直呼不可能
但这一切却是李二凤安排好的,假装昏迷许久,只待这一刻醒来
他撑起身子,靠在床边,长孙无忌淡然笑道:“不愧是陛下,能瞒得过太子宫中的那位神医”
李二凤笑答,“偌大的太医院,也不全是庸才,加在一块,总归有点用”
几个月前的昏迷,是李二凤谋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两个儿子分出高低来
“你今日过来,战争有结果了?”
“嗯,如我们所料,魏王输了”
听到这个答案,李二凤没有意外,但却目视前方,出神的看了许久
“岳儿那么自傲的人,想必现在很不好受吧…”
帝王与父亲,一个人,两种身份,就注定挣扎
是他激起两个儿子去争,为了皇位杀个你死我活,甚至拿数十万将士的命,去让二人之争有个结果
可以说,如今的局面完全是他一个人造成的
可偏偏始作俑者,却又心疼儿子
人性的复杂难以捉摸
这次来,长孙无忌就是禀报消息,事情说完,两个老人就陷入沉默
连以往最喜欢的下棋也没有开一局,就是怔怔的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各有思绪
……
半个月后,李岳被秘密押送京城,直接关进了刑部大牢
为何要说秘密,是在班师回朝的途中,京城送来了一道密旨
写下这道旨意的,出乎预料,不是太子,而是昏迷的皇帝
因此魏王已被送进京中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太子李鼎也在其中
旨意送来的第一时间,李如虎便派人告知,可谓是忠实的太子党
李鼎这才得知父皇已经醒了,但也没多想,拜见过后,便安静的等着魏王被押送进京
在李岳被送进大牢的第二天,刑部大牢外,李鼎一身淡黄蟒袍,出现在这里
新任的刑部尚书,立马出门迎接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李鼎挥挥手,示意他起身,随后道:“魏王关在哪,带孤过去”
二人穿过曲折的长廊,来到牢门前,负责看守衙役打开大门
走进去,昏暗的通道,墙壁上灯火摇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李鼎朝着里面走去,一刻钟后,他停下脚步,隔着木制的栅栏望着里面的男子
成了阶下囚的李岳,低头靠着墙壁,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可颓废的样子俨然像一条死狗
“二弟,孤…来了”
听到呼唤,李岳抬起头,盯着如今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太子大哥,心中感慨万千
他眼中没有仇恨,有的只是叹息与遗憾
“可惜,当年我得势时,没有将你彻底踩死”
不敬的话语中,李鼎听不出丝毫的恨意与杀气
显然,这只是不愿服输的嘴硬罢了,并不是李岳此刻心中的真实想法
李鼎也不客气的回怼道:“只可惜,你没机会了”
“父皇已经醒了,今日过来,我想想问问你,你自己觉得该被如何处置?”
李岳淡然一笑,“这种事情还有必要问犯人吗?”
“是生是死,你太子一人便能定了”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的规矩,争夺皇位输掉的人,没有任何东西再属于自己,包括性命
“今日过来,若是想看我的笑话,你如偿所愿了”
“此刻的我是不是像一条死狗样,丧气的很,你心中是否也很得意啊?”
李岳笑着,将心中的质问说了出来
“如果说,我并不高兴,你信吗?”李鼎神请苦涩,一母同胞的兄弟,哪怕天大的恨意,如果要对方性命,难道真的就心中毫无波澜吗
即便畜生都不会如此的冷血,没有情感
所以李鼎赢了皇位,是高兴的事,但此刻他真的高兴不起来
“无论如何,你我兄弟一场,我会保你性命的”
李岳愣住,他没想到太子过来,没有得胜后的咄咄逼人,更没有羞辱,而是说完留他一命
“你少假惺惺了,放了我,然后找个机会再毒死我,对外声称我是病死的,名利双收吗?”
这话令李鼎面色微微一变,他表情郑重,上前几步,抓着栅栏,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教诲道:
“不论你怎么想我,那都是你的事,但作为长兄,我有人性,不是畜生!”
留下这番话,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李岳在狱中出神
“太子,大哥…”
来到外面,李鼎对刑部尚书说道:“孤不想听到有任何意外”
刑部尚书瞬间心中一紧,“意外,太子殿下说的是?”
李鼎望向他,目光如炬,锐利的眼神仿佛利刃,看的人心中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