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张思政点头道:“我理会得。”
一行人顺着大路纵马狂奔,一直到天色昏暗时,奔入一处山坳。张思政的马忽然“唏律律”地高声嘶鸣,在原地驻足不前。
“怎么了?”纥干承基不敢大意,警觉地问道。
“不知这畜生发甚么疯……”张思政按下马头:“好了好了,咱们继续走,寻得一家驿馆歇歇脚。”
话音方落,两侧便举起两排火把。
“不好!有埋伏!”纥干承基声嘶力竭地喊道。
与此同时,弓矢如雨般落下,张思政和纥干承基抽出横刀,左右格挡,却也无法将箭支完全格挡开来。
纥干承基心里挂念着那本医术,他眼看躲不开箭雨,趁着天色昏暗,找个角度滚下鞍马,藏在一旁的草丛当中。
再一抬头的时候,却没看到张思政跑到了哪里。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前方,带来的六率亲卫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不多时,两边停下放箭的动作,走出一队士兵。
由于距离比较远,纥干承基根本听不真切,只是依稀听到了“魏王”还有“交代”的字眼儿。
他不敢作声,趴在地上屏住呼吸,生怕被这群人发现。
过了一会儿,这群人便离开了原地。
纥干承基不敢轻举妄动,他一直在原地挺到第二天中午,才敢站起身来。
面前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一空,只留下斑斑血迹,诉说着昨日的惨状。
“魏王……!!”纥干承基咬牙切齿地目视长安方向。
“兄弟!兄弟!”后面忽然传来了张思政的声音。
纥干承基回过头去,看到了吊着胳膊的张思政,身边还跟着一个一瘸一拐的东宫卫士。
“张兄弟,竟然还活着!”纥干承基惊喜地上前,扶住了张思政。
“嗳,昨日情急之下,我翻身滚落马下,结果摔伤了胳膊。”张思政叹了口气:“好在身边还跟着个弟兄,若不是如此,怕是今天兄弟我也要折在里面。”
纥干承基沉默片刻,将他听到的东西与张思政分说了一遍。
张思政虽说不识字,但是却皱起眉头。
思索片刻后,他还是说道:“此事不应该是我等去想的,一切交给太子定夺。”
“可这些弟兄……”纥干承基眼眶通红。
张思政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三人不敢在原地多做停留,一瘸一拐地离开山坳。
远在京中的李象并不知道这一切,他现在在想的是,如何应对李佑的叛乱。
凭心而论,权万纪这老头他并不反感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权万纪并不在东宫的原因。
也因为李佑翻盘同样牵扯到纥干承基,甚至还可能给他爹来上那么一下子,一向求稳的李象可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出现。
更何况齐王李佑一旦反叛,势头定然是不小。按照史书记载,他尽发齐州男女,把老百姓折腾得够呛。
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他都不想见到李佑谋反。
嗯……不如这个任务就等纥干承基回来之后,交给他好了。
本来纥干承基以前就在李佑那边当值,这下打入他们内部去调查,属于是原汤化原食了。
啊不对,应该是是双料特工。
在李象看来,这是给纥干承基的恩典。历史上他是靠着出卖李承乾才保下一条小命,而现在既然能够为他姑姑去取医术,那他李象自然也投桃报李,给他一份争取活命的恩典。
这一切还要等到纥干承基回来之后再说,就是不知道这货现在到哪儿了,找没找到《伤寒杂病论》。
不过李象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做什么事情都不心急。
现在的他,刚刚在东市李婆子家吃过醪糟汤圆,和程处弼一起,正迈着螃蟹步往卢国公府走去。
卢国公府,也就是程家。
原本程咬金的爵位是宿国公,贞观十一年老李统一改爵的时候,改封卢国公。
听到兄长是要去府上拜访,程处弼顿时觉得好大面子。在听说李象对府上的牛感兴趣后,程处弼当即拍着胸脯表示,今天一定让兄长满意。
该说不说,李象也挺想见识见识老程今天能给他整出什么理由来。
已经过了午时,所以程咬金已经下了朝回家。朝中又没有事情需要他去处理,老程又是个摸鱼的性子,在朝中磨蹭,不如回家举举石锁玩儿。
卢国公府还蛮大的,与长孙无忌家有着文人的雅致不同的是,原本应该是花园的位置,竟然是一片校场。
老程正在校场上扔石锁玩儿,对着校场中间那个类似箭靶一样的东西扔,准头还不错,每次都能扔个七环打底。
“卢国公好兴致!”李象喝了一声彩。
程咬金扔出石锁,砸了一个十环。
他回过头,摆了一个人生寂寞如雪的高手pose,拿捏一番情绪后,才故作矜持地打招呼道:“是郡王啊……”
“耶耶,兄长渴慕耶耶英雄气概,特来拜访……”程处弼立刻见缝插针地说道。
听到程处弼这一声兄长,老程的脸色一黑。
恁娘,把俺老程降了一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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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此牛已有取死之道!
脸黑归脸黑,老程绝对是聪明人。
无论是李象的表现,抑或是李世民对他的宠爱,都值得鬼精的老程对他另眼相看。
听到程处弼的话,李象打蛇随棍上地抱拳道:“晚辈仰慕程老将军风采,特来拜会。”
“俺是甚的老将军,”程咬金甩甩手:“咱就各论各的吧,既然丑牛叫你兄长,你唤我伯父便是。”
到底是爱牛之人,给孩子们取的小名都是带“牛”的。像老大程处默,小名是铁牛;老二程处亮,小名是二牛……
可谁知道这程处弼忽然说道:“那耶耶岂不是矮了尉迟伯伯一辈?”
老程恼羞成怒地飞起一脚,踢在了程处弼的屁股上。
“俺说了,各论各的!”
程处弼揉揉屁股,吸着凉气。
这一大飞脚,踢得可挺疼。
“兄长此次前来,是听俺说家中有好牛肉。”程处弼揉着屁股说道:“俺兄长身边那位厨神传承的内侍,最会料理牛肉了。”
本来老程还有点提防,心里暗骂程处弼这牛肉老子都不够吃。但听说“厨神”的传人最会料理牛肉,眼睛一下变得锃亮。
“当真?”他瞪着一双大眼。
福宝从怀中取出画好的牛肉部位图解,递给了程咬金。
“卢国公请看,这便是厨神传承之中,对于牛肉部位的详解。”
老程不敢怠慢,立刻把那张图接了过来。
认认真真地看了半天老程发誓,哪怕是当初学习兵法都没有现在的一半认真。
看完以后,老程恋恋不舍地放下那张图,感叹道:“古人曾说‘庖丁解牛’,诚不我欺啊!原来这牛肉还有如此详细的吃法,以前可真是都吃到了狗肚子里!”
“既然爱吃牛肉,那便是俺老程的知己。”程咬金粗大的手掌拍在李象的肩膀上,笑着说道:“贤侄既然有此意,那俺老程也不能不够意思,丑牛,前面带路,让贤侄看看俺程家的牛场!”
饶是李象早有准备,也被老程家里的牛场震惊到眼皮直抽抽。
卢国公府除了前院的校场,以及后院的一片后宅之外,便是偌大的一片牛场。据他不完全估计,里面至少得有上百头牛,在其中悠闲地逛着。
“俺家的牛,吃的都是谷子。”程咬金得意洋洋地说道:“就为了让这牛的肉质更加肥美。”
似乎在应和老程说的话,牛场之中传出此起彼伏的哞哞声。
程咬金往前走了两步,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生气了。
“娘的!老子好吃好喝供着你,竟敢如此看俺?”程咬金怒气冲冲地指着一头无辜的牛,怒声道:“此牛已有取死之道!左右!把这不知感恩的牛给我拿下!”
立刻便有几名家将上前,将那牛四马攒蹄地捆翻在了地上。
卧槽(一声)?
这么熟练?
李象对于老程的吃牛理由,又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贤侄受惊了,这牛竟敢孩视俺,这怎么能行?”老程兀自还在生气。
李象:……
行吧,你养的牛,你说了算。
老程叫上人,严格按照图上将牛分解,又派人去药店买上一些福宝点名需要的香料。
这年头倒是也有黄油,胡商那里不止卖黄油,还有卖橄榄油的,就是价钱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消费得起的。
“程伯伯喜欢吃肥一点的?”李象笑着问道。
“对对对。”老程忙不迭地点头。
李象命福宝切了几块眼肉牛排,考虑到没有合适的厨具,于是便将校场上的一块装饰用铁盾牌洗洗架在火上,权当是铸铁锅了。
老程一脸神圣地看着福宝煎牛排,有些不理解地指着那锅里的大蒜问道:“这蒜为何不剥皮,只是切成两半?”
“借个味而已。”李象回答道。
“喔……”老程点头。
不多时,第一块牛排便新鲜出炉。
说实在的,以前老程吃牛肉还真没什么新意,除了蒸煮就是烧烤,偏生味儿还没那么正……
福宝把牛排切好,给他撒上一点盐,还有黑胡椒碎后,放到了老程的面前。
香,这是程咬金闻到味道后的第一反应,这牛肉竟然还有一股奶香味儿……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入口先是表面美拉德反应微脆的焦香,随后便是属于油脂的醇厚。细细咀嚼之下,牛排在口中汁水四溢,引爆着老程的味蕾。
“香!”
老程瞬间就被这种新奇的烹饪技法所征服,他连吃了好几块儿,舒爽地呼出一口气。
“俺觉得,这肉要配上西域的上好葡萄酿才对味儿!”程咬金再次发表感慨。
确实没毛病,这俩的确很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