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好圣孙! 第160节

  “官人,官人。”卫老汉提醒道:“船后面的拖网里还有哩。”

  官人这个词,还要到宋代以后才会变味儿。在唐朝的时候,还只是用作平民对当官之人的称呼。

  听到卫老汉的话,统计人员用力将拖网拽上来,里面满是活蹦乱跳的鱼虾。

  稍微费了一点力气后,这网兜里也有百余斤。

  大唐的鱼虽然便宜,但是也架不住出海一次捞上来的量这么大啊。

  海边的鱼价最为便宜,每斤新鲜鱼肉也就是十文左右的价格。

  一天工资不到十文钱的年代,十文钱一斤鱼真不便宜了。

  贞观时期的开元通宝,购买力可要比后面的日子强得多。

  至少在这个日子,还没有通货膨胀。

  卫老汉笑得眉眼都看不见了,一个劲儿在那唉声叹气地凡尔赛,说什么“船太小,网也小,一趟根本装不下,海里的鱼多得是,随便一网下去就是满满的鱼”。

  这话要是之前有人这么说,大家肯定是不信的。

  可现在有卫老汉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谁会不信?

  但也有人怀疑,捞上来这么多鱼,能卖出去吗?

  虽说是没什么文化,但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有的。

  一般来说,捕鱼收获的旺季,市场上鱼多,所以鱼就便宜;等到休渔期,这鱼就贵;而海上风浪越大的时候,鱼就会越贵。

  很快就有人便问出了顾虑来:“这……若是大家都出海,这鱼不是越来越多?就像是粮食丰收的时候一样,卖不上价钱,甚至没人来购买,只能等着这些鱼烂掉?”

  “那就运到内地去卖呗。”有人忽然说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现在多热的天,没等走出登州呢,这鱼就要坏掉了!”之前的人回道。

  这样一来,本来跃跃欲试想要租船或者买船的人,热情一下就被扑灭了。

  本来李象还打算让人解释一番呢,既然百姓们自己想通了,那就轮到他出手了。

  得到示意的冯清知道是自己站出来的时候了,于是便站出来说道:“各位乡亲,各位父老!”

  李象:……

  真怕你说下面播送一条广告啊!

  冯清继续说道:“本官乃是登州都督府长史,关于鱼获的事情,还请各位不要担心。”

  “当今圣上的皇长孙,恒山郡王就在本官的身边,还是由郡王和各位乡亲说明吧。”

  介绍完李象的身份后,百姓们尽皆面面相觑。

  郡王啊!这可是好大的官儿!

  还是当今圣上的孙子?还是皇长孙?!

  那有他在,咱们就都不怕了!

  李象站出来,清清嗓子说道:“各位乡亲父老,还请不要担心,去年的时候,朝廷组建了一支官方的商队,现如今,正由本王的姑母,也就是当朝的高阳公主负责”

  “她和我说,若是诸位将来出海,无论打上来多少鱼,回去之后由你们自行腌制咸鱼,而后按照一斤五文的价格收购。”

  这价格已经很良心了,平时出海旺季,虽说是打不上来多少鱼,可在登州新鲜鱼的价格都能低到一斤不到六七文钱。

  更何况现在出海一次两三天,回来捞三千多斤的鱼,若是人多起来,怕不是这十斤鱼甚至都卖不到一文钱!

  而咸鱼,沿海地区的人都会腌制平时腌咸鱼的时候,一百斤鱼也就是用四五斤多的盐左右,在盐上真花不了几个钱。

  现代腌咸鱼也就是十斤鱼二到四两,古人哪里舍得放这么多盐?

  再加上现如今满地都是盐田,登州人用盐那可真是……用一罐儿扔一罐儿都花不了几个钱,反正都是自家产的。

  “既然是郡王和公主做保,那草民们相信!”众人纷纷说道。

  李象冲着李漱招招手,李漱打着伞,走到了他的身边。

  常年在海边,百姓们何曾见到过如此金枝玉叶?一时间竟然不太敢去直视公主,免得冲撞到了贵人。

  李漱高声说道:“方才恒山郡王所说的话,便是本宫的意思,不过全凭各位的自愿,不想卖与商队时,也不会强迫你们。”

  她虽说是公主,可也能够自称“本宫”,毕竟李世民赐给她的宫殿还没收回呢……

  卫老汉没有丝毫迟疑:“若是公主能全部将这些收下,日后依旧是五文一斤收购的话,小老儿便卖给公主!”

  毕竟这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长久的生意,卫老汉当然也掂量得清楚。

  “本宫在此向诸位保证,日后收购鱼获,腌制过后,全部以五文一斤的价钱收购!”李漱高声道。

  “好!”众人纷纷叫好。

  这三千多斤的鱼,腌制过后,刨除内脏和水分,按少了算也有个一千多斤,一斤按五文算,那还能卖个七八贯呢!

  七八贯,这可不是小钱啊!

  要知道脚下这条渔船,也就是三十贯的价格。

  而在长安城中扛麻袋,一天也就是八到十文钱的工资。

  卫老汉是三家凑起来的,就算三家均分,出海两三天,一家分个好几贯多钱,这也太特么赚了啊!

  一时之间,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涨红了起来。

  郡王可是皇长孙,皇长孙是什么人?

  那就是未来的皇帝!

  他说话,那能不是一言九鼎吗?

  都说金口玉言,什么是金口玉言?这就是啊!

  “另外本官补充一点。”冯清再次开口道:“租借渔船的租金为捕捞上来的三成,本官这里有详细的账目记载;租借过渔船的人,可以凭借过往租借的凭据,在都督府以五折的价钱购船!”

  “好!冯官人良心!”众人纷纷叫好道。

  实际上冯清这套政策,在这个年代来看也的确很良心。

  大户们对于佃农的剥削,可比这个狠多了……

  相比之下,都督府简直是在做慈善。

  这也是经过李象和李漱磋商之后得出的方案,毕竟他们也不是在做慈善,无论是商队,抑或是造船厂,总归还是要盈利的。

  而且不止是要盈利,运输也有成本。在古代,运输成本占绝大头,像是高宗年间,《太平广记》记载:“唐龙朔元年,怀州有人至潞州市猪,至怀州卖。有一特猪,潞州三百钱,买向至怀州,卖与屠家,得六百钱。”

  长治到焦作,一百四十公里的路程,就能涨一倍……

  若是按照高价收购鱼获,那就相当于用整个大唐来养登州……那真是不至于。

  整个大唐也消化得下这个咸鱼市场,就算大唐吃不下,不是还有草原么?

  在草原上,鱼可真是稀罕东西,尤其是咸鱼。

  卫老汉那几家,在草草登记之后,从李漱带来的人那边拿了钱便继续出海。

  完全没心思在岸上多待,早出去一天都是钱啊!

  有了卫老汉作为榜样,其他人的心思也热络起来。

  除了那些已经有了盐田无法抽身的盐农,其他人纷纷行动起来,准备加入到出海打鱼的行列之中。

  打鱼好啊,打鱼发家致富。

  还没等都督府的人把这些鱼虾拉走,那边就有百姓将冯清团团围住。

  没别的,就是为了租一条渔船。

  也有家里稍微有点钱的,比如县里的居民,看到打鱼这么赚钱,也是有些眼热。左右合计一番之后,也决定跟着出海打鱼,赚些钱贴补家用。

  这钱若是赚得多了,是不是就可以去长安置办产业了?

  李象丢下冯清,自己带着人回到了都督府。

  卫老汉这伙人打上来的鱼有不少黄花鱼,李象正好馋这口干炸小黄花呢。

  百姓出海的事情搞定之后,登州的产业链也算是正式形成了一大半。

  而这些鱼处理后剩下的鱼内脏,便可以在下游形成喂鸡、喂鸭或者是沤肥的产业链。

  和李漱说了一下自己的构想,李漱盯着他看了半天。

  “你这小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的?”

  “天生的。”李象负手而立,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

  “你这小象儿。”李漱笑着点点李象,沉吟一番后又问道:“若是百姓腌咸鱼,成本过高该怎么办?会不会让他们太吃亏了?”

  李象像是看新大陆一样看着李漱,这平日里养尊处优,金枝玉叶的公主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

  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李漱被李象看得有些恼怒,语气不善地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就是觉得姑母很有觉悟。”李象笑着说道。

  李漱哼了一声说道:“独你是耶耶的孙子,我却不是耶耶的女儿?君舟民水的道理,我也是懂得的!”

  李象对着李漱竖起两个大拇指,笑着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百姓家中现如今根本就不缺盐用,满地都是盐田,而在将来,等到环渤海晒盐区开展开来,这盐也只会更便宜。”

  “鱼也是同样的道理,而我们运输是有成本的,内陆的鱼固然贵,但等到鱼获冲击市场后,内陆的鱼价就会变得便宜起来。”

  “而我们在路上的运输成本,也是相当之高的,这是一个长久的买卖,而不是一天两天的生意。我们不仅要照顾登州百姓的利益,同时也要照顾内陆百姓,同时我们也不能够亏损。”

  “若是我们也亏损的话,这买卖是做不长久的;要是这鱼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想一下,岂不是用整个大唐,来供养这区区一个登州了吗?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所为。”

  “我明白了。”李漱颔首道。

  “随着鱼越捞越多,这鱼只可能越来越便宜。”李象继续说道:“与其那个时候降价,不如现在一步到位。”

  “我们的目的不止是让登州变得富有,更是让鱼进入大唐的千家万户,让每个人都吃得起鱼。”

  “当然,如果这鱼的价格过低的话,也可以拿出一部分放到草原上去售卖,草原上的鱼可是稀罕物,更何况这东西不仅富含丰富的营养以及蛋白……肉质,更是富含盐分,口味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比较新鲜,正是草原人所需的。”

  说了一半,李象及时刹住了蛋白质这个说法,而是改成了肉质。

  “嗯。”李漱点着头,表示明白了李象的大局观。

  “姑母可教也。”李象摇头晃脑地表示肯定李漱的智商。

  李漱鼓起腮帮子,回头说道:“雪青你瞧,有他这样的侄儿吗?”

  裴雪青以手掩唇,轻轻地笑着没有答话。

  李漱眼珠一转,又说道:“既然收购晒盐以及咸鱼的事情结束,那我便要准备回到长安了,雪青”

  “唔?”裴雪青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李漱。

  “你是要留在这边呢,还是随我一起回去?”李漱笑眯眯地看看裴雪青,又看看李象。

  裴雪青哪里不知道李漱的意思,分明是因为刚刚自己没有一起和她声讨李象,所以才如此揶揄自己。

  其实来到这里之前,裴雪青也没打算在这边多待,等到高阳公主把事情忙完,也是要跟着回去的。

  但来到这里认识了冯盈盈,她一下就有了危机感。

  她温和一笑,风轻云淡地说道:“家兄尚在登州,我自然是要留在登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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