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归草包,但阴弘智对于齐州城的把控还是十分严密的,现如今不仅已经关闭城门,甚至还在城中各处仔细盘查。
尤其是各处的客栈,都是严格的盘查目标。
好在这间客栈的掌柜是纥干承基的发小,二人过命的交情,倒也不至于把他出卖。
眼见着临近晌午,掌柜的端着吃食走了进来,打算让纥干承基和张思政先垫补垫补。
“老孙,怎么样?”纥干承基端着那碗汤饼问道。
“哎呦喂,可别提了。”掌柜的唉声叹气地说道:“现如今四门封闭,我看你们真是插翅也难逃了……这不,现在齐王府的人,正带着兵在挨家挨户的盘查呢,眼看着就盘查到咱们这儿了。”
“那怎么办?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让我们先躲起来。”纥干承基说道。
“不用,你们在里面等着就好了。”掌柜的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神色,转身走了出去。
“唉。”权万纪提心吊胆地看着掌柜的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梁猛彪就带着人走进了客栈当中。
与现如今的大多数客栈相同的是,这家客栈也是前用餐后住宿的模式。
眼见着梁猛彪走进客栈之内,掌柜的立刻迎了上去。
“哎哟喂,军爷。”掌柜的打招呼道,仔细一看是梁猛彪,又笑着说道:“哎哟喂,是梁队长,您几位里边请”
梁猛彪眼皮轻翻,不阴不阳地道:“少他妈废话,里里外外给我搜一遍!”
“是!”士兵们听到梁猛彪的命令,当即便四散开来准备搜查。
“哎别别别。”掌柜的连忙拦住他们:“哎各位各位……”
说着,又看向梁猛彪,迟疑地问道:“敢问梁队长,您什么意思?”
梁猛彪一脚踩在胡凳上,嘴上还咂摸着狗尾巴草:“这个,今天早上齐王中了毒你知道吧?”
“啊?”掌柜的心里一突,没特么听说齐王中毒的事儿啊。
“齐州长史权万纪,就是他下的毒,被我们发现之后,他火速逃窜。”梁猛彪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不,阴长史正在让弟兄们追捕权万纪。”
“哎呦喂,梁队长。”掌柜的陪着笑说道:“我向您保证,这无耻狗贼权万纪绝对不会上我们这儿来再说我也不认识他啊!”
“废话!他要藏你们这儿,你小子现在还能干掌柜的?”梁猛彪将马鞭扔在了桌子上。
听到梁猛彪这样说,掌柜的放下心来:“那您干嘛还搜我们这儿啊?”
“废话!”梁猛彪哼了一声:“们这儿不是饭馆吗?你们这儿不是有好酒好菜吗?你们这儿不是有酒吗?”
“是是是……是是是……”掌柜的在边上应和道。
“你们这儿……”梁猛彪拿起马鞭,指着太阳,颇有些暗示意味地说道:“这不是到了饭点儿了吗?”
“哦是是是……”掌柜的依旧在低头应和。
“还不明白?”梁猛彪看掌柜的还在装糊涂,当即便说道:“哎那我可搜了啊!”
“哎呦喂梁队长!”掌柜的以手锤掌,‘恍然大悟’地说道:“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啊哈哈……”
“您看,是现在就搜呢……还是让军爷们先随便垫补垫补再搜呢?”掌柜的陪着笑。
“你说呢?”梁猛彪拿捏着神态道。
“先搜!”掌柜的说道。
“嗯?”梁猛彪猛回头,妈的你小子不上道啊?
掌柜的变了个脸,陪笑道:“那多不合适啊,哪儿有让军爷们饿着肚子搜查的道理呀?这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不是?”
“这样,各位军爷先雅间里坐会儿,我呢,给你们对付个七个菜八个菜的……”
说到这里,掌柜的伸手虚按梁猛彪的胳膊,一副嗔怪的语气道:“哎梁队长,您这是干嘛呀?干嘛?这又没您的事儿,您掏钱干嘛呀?嗨哟……协助您搜查,那也是我们客栈应该做的,您里边请”
“还是他妈你小子这脑袋好使。”梁猛彪满意地看着掌柜的夸赞道。
掌柜的谦虚一笑,带着人就往里面走。
好不容易将人都打发走了,掌柜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打发这些个篦子,可真是不容易啊……
回到后院以后,掌柜的将事情与纥干承基一说,纥干承基这才松下一口气。
先把面前的事儿应付过去就好……
然而送走一批,又来了燕弘信。
燕弘信这个人可不好打发,并且掌柜的和他也不是很熟。
眼看着燕弘信就要搜了过来,纥干承基三人无奈,只好带着权万纪又溜了出去。
在外面冻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搜查的兵力又加了一批。
权万纪眼看着逃生无望,便对二人说道:“我有一言,请二位将军静听。”
“现如今,齐王想要的人是我,与你们二人无关。”权万纪叹了口气道:“看现如今的架势,我等一齐逃出生天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与其被困死在城中,不如另寻良策。”
“过一会儿,我便去自首,一旦抓住我,齐王定然会下令解除戒严;只要二位将齐王意图谋反的消息传回洛阳,我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了。”
见二人陷入沉思,权万纪催促道:“纥干将军,不要再思考了,时间不等人啊!”
“不,我想到了另一个肯定能够脱身的办法,只是怕权长史不愿意。”
“将军莫要再安慰于我,如今情势已危若累卵,不要因为我一个人,害得你们这无辜之人都折进去!”权万纪摇头说道。
“不,肯定能脱身。”纥干承基十分笃定地说道。
见纥干承基言辞凿凿,权万纪也迟疑了起来。
难不成,他是认真的?
能活着谁愿意死,权万纪也是一样。
“既如此,还请将军细说。”
纥干承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
“待到晚间,权长史随我去便是。”
权万纪不知道他是啥意思,也没细问,只是在心中决定,若是晚上还是无法逃脱,他就去齐王府自首,换回二人活命回到洛阳报告齐王谋反的消息。
张思政捅咕捅咕纥干承基,好奇地问道:“老兄,你真有办法?”
纥干承基面色凝重地点头:“我当真有办法,不是在安慰权长史,也不是在安慰你。”
“那你为什么是这个语气,还有这种表情?”张思政狐疑地问道。
另一层意思就是,这个办法要是真靠谱,你能这副德行?
“晚上你就知道了。”纥干承基那表情,比英勇就义还英勇就义。
见纥干承基不愿意说,张思政也没办法了。
和纥干承基相处这么多年,对方什么性格他当然知道,不愿意说的事情从来不会对人说。
中午草草吃了一顿饭,晚间吃饭的时候,纥干承基把自己的那份推了出去。
“纥干将军为什么不吃?”权万纪嚼着胡饼,不解地问道。
“你们吃吧,我没胃口。”纥干承基叹了口气。
“真是,不吃饱哪有力气逃跑?”张思政拿起纥干承基那份胡饼,掰成两半儿,递给权万纪一半。
他再次确认道:“老兄,你确定不吃?”
“我真不吃,吃了也没用。”纥干承基坐在石头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嘿,你说这人。”张思政嘿然一笑,拿着纥干承基的那块胡饼狼吞虎咽起来。
纥干承基看着他,心里还想,吃吧,吃吧……
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月上中天的时候,纥干承基终于要二人一起动身。
“走吧,趁着现在月黑风高。”纥干承基说道。
“这……夜间守备定然森严,你当真能走脱?”张思政再次确认道。
纥干承基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左转右转,闪转腾挪,三人终于到达了纥干承基的目的地。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张思政看着面前臭气熏天的下水池子,面色复杂地问纥干承基。
纥干承基幽幽地说道:“我早就说了,晚上你吃多少都没用……”
“这条下水道,直通城外,一时之间齐王军也不会想到我等会从这条道出去。”
说着,纥干承基视死如归地说道:“二位,为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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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时代变了!(求月票)
权万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里面钻出来的了,他只记得纥干承基以一个扎猛子的动作跳入水池,接下来的事情他就忘记了。
人的大脑是会产生自我保护机制的,但再如何自我保护,也无法欺骗自己。
纥干承基看着还在思考人生的权万纪,他记得这小老头是一边游一边吐,都快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了。
当然他和张思政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俩也是一边游一边吐。
别看纥干承基之前英勇就义似的,但真沾了下水道,不比权万纪吐得少,苦胆汁儿都快呕了出来。
好在中午天气并不寒冷,所以三人终于能够下水洗一洗了。
在篝火边上烤着衣服,那股子让人想要自尽的味道没了之后,没来由就感觉肚子里很是饥饿。
“可算是逃出来了。”权万纪说着,就听到肚子里在辘辘地叫着。
“饿了?”纥干承基问道。
“不瞒二位,跑了一晚上加一个上午,确实很饥饿。”权万纪说道。
“下水道。”纥干承基言简意赅。
听到“下水道”三个字儿,权万纪白眼一翻,就像是黑蒜姐一样,干哕了一声。
“哕……”
被权万纪这么一传染,张思政和纥干承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约而同就是一哕。
“还饿吗?”纥干承基哕着问。
“不饿了。”权万纪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一连跑了十多天,三人才看到洛阳城的大门。
在听说纥干承基与张思政带着权万纪回来的时候,李象不敢怠慢,连忙让人请他们三人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