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就是举荐俩人吗?”李象拿起一瓣橘子,塞进老李的嘴中。
李世民的话被橘子堵了回去,深吸一口气。
娘的,这孙子还真是不和自己见外。
“若是有朝臣参你一本,说你开始罗织羽翼,你当如何?”李世民嚼着橘子。
“我才十二岁,参我这个罪名是不是早了一点?”李象笑了,这阿翁才不到五十岁,就要老年痴呆了?
李世民一想,也有道理。
事实上他也被李象的成熟蒙蔽住了双眼,有时候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成年人。
“御史可不会管你多少岁,你也曾经说过,阿翁未可轻年少。”李世民将胳膊放在桌子上。
“参呗。”李象滋溜着橘子:“嘴长在别人身上,难道我还能管到他们的嘴?”
李世民手指轻叩桌子,哼了一声道:“你推荐的人选,我考虑一下,先回去吧。”
“好嘞。”李象站起身,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笑嘻嘻地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啊阿翁,过两天给你弄点好吃的。”
“去吧。”李世民摆摆手。
眼见着这孙子飞快地溜了出去,老李也犯了疑惑。
看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该不会是天生撂挑子的主吧?
要不,给他加加担子?
不对,过两天给我弄点好吃的?!
李世民一下就拍了桌子,娘的,到底是什么好吃的?朕可是又吃了好几天的鸡胸肉和煮鸡蛋啊……
下午李丽质进宫找李明达的时候,李世民心里还在想着李象要给他弄的好吃的。
到底是什么啊……
吃了好几天的素净食物,脑子里会想大鱼大肉那是人的本能,就算是皇帝也不会例外。
可绷着阿翁的长辈包袱,李世民又不好意思派人去问。
李丽质和李明达联袂而来的时候,李世民还用手拄着腮帮子,脑子里都是李象要给他准备的好吃的。
老李听李丽质给他讲述商会的事情,又看到这位心尖子大女儿现如今这神采飞扬的样子,也替她感到高兴。
听到李丽质说李象把所有的活都甩给了她和李漱后,李世民一下就火了。
呵,原来喜欢做甩手掌柜?!让你的姑姑受累!
这混蛋小子,当真该罚!
李明达眼尖,看到案几上李象写的那张纸,便好奇地问道:“耶耶,这是象儿写的吗?”
“呵,这小子刚才和我推荐了两个人,让他们去水师当中。”李世民一脸呵呵的表情。
“耶耶同意了吗?”李明达歪着头问道。
“没有。”李世民哼了一声:“小小年纪,就开始琢磨这些,哼。”
“象儿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只是为国荐才罢了,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心眼儿?”李明达开始为李象抱打不平:“这样直接推荐,更是说明了象儿对您毫无心机,甚至没有避讳,真把您当成寻常人家的阿翁一般对待,难道这样的孝心,还不值得耶耶您高兴,反倒还要猜忌象儿吗?”
“谁说我猜忌象儿了?”李世民连忙反驳道,小棉袄上来就扣这么大一帽子,实在是顶不住。
李明达没说话,而是和李丽质一起,同仇敌忾地看着老李。
李世民感觉有些窒息,上不来气了……
怎么两个小棉袄的胳膊肘子不向着自己,反而拐到象儿这小混蛋身上了?
不过她们二人说的也的确很有道理,再加上李象甩手掌柜这种“恶劣行径”,李世民决定给李象加加担子。
光安排苏定方和裴行俭怎么能行?唔……要不,就依武德朝旧例,也让象儿挂个帅,去带水师?
这个想法当真不错,老李一下就觉得很心动。
次日,李象兴致勃勃地去寻程处弼等人。
薛仁贵也刚到酒楼,还没安顿好媳妇儿柳氏,李象就来了。
“哟,老薛。”李象笑着打招呼:“回来了?”
“刚回来。”薛仁贵哪里敢怠慢,当即便招呼着老婆过来给李象介绍:“这位就是贱内……”
“见过郡王。”柳氏行了一个万福礼。
李象微微颔首,对薛仁贵说道:“都接了老婆过来了,还住什么酒楼?正好永昌坊我还有个宅院,你便先带夫人去安顿下,然后再来酒楼找我。”
“郡王,这……”薛仁贵有些感动。
“李卫,你带他去。”李象让福宝把钥匙交给李卫,让他带着薛仁贵去永昌坊那处宅院。
老薛纳头便拜,而后带着老婆走出了酒楼。
李象回头看向程处弼问道:“处弼,酒楼后面那几个坛子怎么样了?”
“还在呢。”程处弼立刻回答道。
“走,去看看。”李象说着,带着人一起走向摆放那几个坛子的地方。
这些个坛子,是前段时间李象用“黄泥脱色法”弄的黑糖。
黄泥脱色法,首见于天工开物,李象也是没事儿的时候看到过的方法。
本来以为黄泥会像活性炭一样,可以吸附糖水中的杂质。
结果事实证明,这办法就是扯淡。
宋应星实际上也是道听途说,没经过实验就把所谓的黄泥冲淋法加入了天工开物中。
他书中的意思是说,这个方法广泛应用于“闽,广南方”,但实际上如果查阅两广地方志的话,则会发现许多地方虽然和《天工开物》的记载差不多,但脱色细节上却与天工开物上的方法大相径庭。
按照地方志上的方法就很复杂了,要用泥封口,半月一换,反复重复到半年后才可以使罐中“上白下黑”,而多轮脱色的过程中,还需要用到鸡蛋搅拌澄清,总之,没有半年是基本不可能完成的。
结果可想而知,老宋当然是没有给力。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只不过是把黑糖变成了不是那么黑的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作用的。
“啧。”李象咂咂嘴,决定换一个办法。
“失败了吗,兄长?”程处弼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实在的,这还是第一次见李象失败呢。
“可不。”李象笑着把那糖浆坛子放在一旁,心中在筛选好办法。
程处弼安慰道:“兄长也别灰心,毕竟您常说失败是成功他阿娘,没有失败哪来的成功。”
“哈哈哈,我刚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李象笑着说道:“去取些生石灰过来,再叫几个工匠,有东西需要他们打造。”
程处弼带着几人领命而去,不多时,几名工匠,还有几十斤生石灰便来到了李象的面前。
生石灰这个年代其实不缺,毕竟从公元前七千多年,就有考古发掘我们已经开始使用生石灰了。
李象虽说是没有学过离心机怎么造,不会画这种图纸,但基本的原理还是懂得一些的。
他把描述和工匠们一说,便有人明白了其中原理。
没过多久,一台手摇式离心机便被敲了出来。
毕竟这年代,也只能靠手摇这种原始手段了。
但不要小瞧手摇式离心机,十九世纪的时候那些个生物学家,可就是靠一双麒麟臂,用“破碎细胞+离心机分离”的方法从细胞中分离出来各种各样的成分,极大的促进了生物学的发展。
那时候的手摇离心机,最大的转速甚至可以达到一秒钟五十圈。
这种依靠麒麟臂的活儿,明显非薛仁贵莫属。
在敲打离心机的过程中,其他人也没闲着,在李象的吩咐下,将石灰乳也就是生石灰与水反应后的熟石灰加进糖浆当中,加热至沸腾后,放在一旁沉淀。
等到沉淀差不多后,取上部较为清澈的液体,通过蒸煮使其达到一定浓度后,便放在一旁等待自然冷却。
恰在此时,薛仁贵也从外面走了回来,看到李象正在摇离心机玩儿,便笑着问道:“大郎,这是甚么东西?”
李象一抬头,见是工具人回来了,便笑着说道:“给你玩儿的。”
“啊?”薛仁贵明显一愣,“给我的?郡王莫要说笑……”
“真是给你的。”李象冲着老薛招招手:“来老薛,坐在我这儿,一会儿让你摇你就摇。”
薛仁贵这才将信将疑地走过来坐在原位,手放在了那手摇的柄子上,探头探脑地问道:“这样摇就行了吗?”
“我让你摇你再摇。”李象说道。
又补充一句:“要用力”。
说着,李象指挥着纨绔们,将已经开始自然冷却结晶的糖液倒进离心机的分配槽。
“摇!”
伴随着李象的一声令下,薛仁贵咬牙切齿地猛摇那手柄,都特么摇出残影了。
离心机在薛仁贵的摇动之下,转得比陀螺都快好多。
“豁,这家伙好能转啊!”程处弼下意识地嘀咕道。
“这东西也的确很能赚……”李象咂咂嘴:“其实老薛完全可以不用这样卖力的。”
薛仁贵抽空幽怨地抬头看了李象一眼,郡王啊,您倒是早说啊……
“循毓,你去老薛对面,拉那个东西。”李象吩咐尉迟循毓道。
尉迟循毓走到薛仁贵的对面,拿着那像是风箱拉杆一样的东西,总觉得十分眼熟。
“这不就风箱拉杆吗?”尉迟循毓大声说道。
他爷爷尉迟恭当年就是打铁的,所以……也算是专业对口。
“拉动那东西,再送回去,这样不停重复!”李象大声说道,还冲他比划了一下动作。
尉迟循毓闻言,立刻拉动拉杆。
伴随着吱嘎的声音响起,刮糖刀在拉杆的带动下开始工作,把离心机内甩到筛网上的白糖刮了下来,顺着下面的出口送了出去。
当洁白如雪的砂糖从离心机中出来的时候,程处弼先是一惊,随后猛地跳了起来。
“卧槽?这是糖?!”
“是糖。”李象背着手,不说话,装高手。
这,就是工业制糖法的力量!
李象笑着让人把白砂糖收集起来,放到一个个的罐子里。
又拿出一罐白糖,让众位小伙伴们分食。
程处弼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插进糖中狠命价地捞了一把,胡乱地填塞进嘴里。
被那糖得鼻子直抽抽,也舍不得去喝点水冲冲这种甜腻的感觉。
其他人也是这般,别看是纨绔子弟,但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吃这么纯的白糖。
李象在边上乐,眼见着薛仁贵摇晃着胳膊,掏了一把白糖塞进嘴中,露出幸福的神色。
这些人当中,吃过糖后最幸福的人,非薛仁贵莫属了……
毕竟这东西可都是他一手摇出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