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与薛二太太的担心的角度不同。
张云逸平日里公务繁忙,且他纳妾就在眼前,还是两房妾室过门。
倘若梅丕已然跟张云逸通了气,早晚都没什么差别。
倘若还没来得及通气,即便梅丕有什么坏心思,也不大可能,乘着新妾过门的节骨眼上提及。
他估摸着,从梅丕的角度来看,总得等张云逸在元春和迎春身上的新鲜劲过了,再拿自家妹妹邀宠献媚,才更有效果。
“这倒也是……只是,你大哥哥生辰,若是操办起来,人多眼杂,他又是众矢之的,少不得众星拱月……”
“不难!我只消跟大哥哥说,大姑娘、二姑娘刚刚出门,宝玉又婚期在即,倘若大操大办,反而给府里添麻烦……”
薛蝌略一停顿道:“干脆连大姐姐和妹妹也别叫了,就说免得劳师动众,惊动了府里,只单单请他一个人过府,反而可以畅所欲言,大哥哥最佩服他,必定不会反对!”
“罢了!”薛二太太点了点头道,“就先按你的法子来办,反正,吃顿饭也不费什么功夫,若是这个法子不行,再按我说的,去找府上的二太太帮忙!”
“诶!诶!”薛蝌见终于暂时稳住了母亲,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他仍旧有些不放心,不忘叮嘱道:“母亲切记,倘若他承认跟大伯娘说过,眼下不是时候,哪怕他现在真的为难,也务必要话赶话,跟他讨个准信,会帮妹妹退婚!”
张云逸应该十分清楚,他与梅丕捻熟,自然知道自己对于他在梅府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
虱子多了不怕咬,在自己面前,张云逸恐怕也未必会装模作样。
而在自家母亲面前,他恐怕多少要顾及一些颜面。
薛蝌之所以改变主意,除了担心母亲节外生枝,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倒也不能埋怨薛蝌判断有误,实在是张云逸在贾母等人面前,表面功夫太过到位。
哪怕是贾宝玉主动卖妻,他依旧装腔作势,在贾母跟前演了那么一出。
薛二太太虽不清楚儿子的顾虑,可这个建议却是考虑周全。
毕竟,夏家太太上门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李衙内的案子,又有梅家的前车之鉴。
哪怕是张云逸断然拒绝,她也不敢真的在他面前摆谱。
“求人自然有个求人的态度,这些道理,我难道还会不知道?”
见母亲不以为然,薛蝌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小心无大错!咱们多商议商议,总归没有坏处,不是?”
“那倒也是……”
薛二太太也不想打消儿子的积极性。
“对了!母亲刚才忘记问了,明儿再去找大伯娘问问,梅夫人的事情,她有没有跟张云逸透露……”
“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边倒是没什么,你那边可别出乱子。”
“知道……知道!”
薛蝌不厌其烦,又事无巨细的将各种情况掰开揉碎了,跟薛二太太仔细斟酌了一番。
一直到了四更天,薛二太太困顿交加,打着哈欠道:“反正还有些日子,明儿待我问过你大伯娘再说吧!”
薛蝌一想也是,这才堪堪打住话头,告退离开。
待到次日,薛二太太找上了薛姨妈,询问有无提及梅夫人的事情。
却遭做贼心虚的薛姨妈矢口否认。
这下,不但让薛二太太,更加确信薛姨妈是在敷衍,也给薛蝌凭添了几分希望。
他不敢懈怠,一面整日盘桓在曲苑杂坛,死死盯住梅丕的一言一行,一面撺掇着薛蟠,借生日为由,请张云逸过府宴饮。
还时不时的拾遗补缺,与母亲商议具体细节,还得瞒着临时搬回家的薛宝琴,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
……
第608章 春风得意
“逸……逸大哥你……你欺负人。”
潇湘馆内,林黛玉捧着翻到一半的会真记,面红耳赤,声音发颤。
这本会真记,此前她只翻了一、两折,原只当是个男才女貌,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
岂料,十六折过半,已然看得她心跳如鼓,指尖轻轻摩挲过书页,仿佛都能触及那字里行间流淌的旖旎与炽热。
想到自己居然主动邀请张云逸同看,她顿时羞不自抑,不觉带腮连耳羞得通红,忙恶人先告状。
“好个刁蛮的林妹妹,居然恶人先告状!”
张云逸一脸的愕然,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妹妹这般‘多愁多病身’,‘倾国倾城貌’,实在担不起恶人之名,就让我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做实了吧!”
说话间,他的一只魔爪已然绕过林黛玉的粉背,挽在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之上。
在薛蝌焦头烂额之际,张云逸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有紫鹃这个内应,他第一时间,便得知了薛宝琴搬回家的消息。
惯会见缝插针的他,便带上会真记,偷偷来到了潇湘馆,与林黛玉摩肩接踵,一同观看。
夏衫单薄,本就被书中的旖旎,扰得神不守舍,被张云逸的炙热的大手揽在腰上,林黛玉顿觉四肢乏力,脸颊上的红晕,如同春日里绽放的桃花,娇艳欲滴。
她身子一软,头一歪,便搭在了张云逸的肩头。
林黛玉心虚的抬眼睑,睫毛扑扇,一双秋水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羞涩,又怯畏,还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虽说这并非二人第一次身体接触,可当初落水正逢初春,春寒料峭,又裹了厚厚一层衣物。
哪像现在这般,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心跳?
饶是林黛玉一向心思机敏,也不禁六神无主,无所适从。
而身为老手的张云逸,却是怡然自得。
他揽在林黛玉腰间的手,微微用力一带,把娇软的林黛玉往身上贴紧了几分,并伸出另一只手,在林黛玉绯红的面颊上蜻蜓点水的一探,佯装惊讶道:“妹妹脸上怎么这么烫?”
听张云逸哪壶不开提哪壶,林黛玉愈发无地自容。
她薄面含嗔,声若蚊蚋似的道:“逸大哥当真得理不饶人,还嫌欺负的人家不够吗?”
说话间,不安的忸怩腰肢,试图从张云逸怀里挣脱。
张云逸又岂会轻易撒手,一脸无辜道:“妹妹误会了,我是想说,妹妹莫非跟我一样,也有触电的感觉。”
“触电?触什么电?”林黛玉有些茫然。
“自然是雷电的那个电!”
林黛玉闻言,不禁哂然一笑:“逸大哥何时也学了这些骗人的鬼话?好端端的又没打雷,哪里来的闪电?”
“妹妹有所不知!”
张云逸信口开河道:“天地之间,隐含大道,万物皆有其法则,所谓道法自然便是如此。夫雷霆者,天地机枢,阴阳张合,阳雷阴霆,故能调泰,狂风疾雨,阴阳变乖……
虽无雷雨,可男为阳,女为阴,心灵感应,触电又有何奇怪?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便是此理。”
见他煞有介事,林黛玉也将信将疑,可转而却道:“逸大哥莫要诓人,哪里听得这些歪理邪说?”
张云逸没好气道:“什么歪理邪说?这是南宋‘雷霆玄论’所述,妹妹没读过道家典籍,也属正常。常言道,大道至简……”
他这番说辞,虽是信口开河,却也引经据典、有理有据。
林黛玉也不由信了七八分,只是不无疑虑道:“若真触了电,这会子岂不成了焦炭?”
“天地大道,岂是人力所及?咱们所触之电,雷霆万一也不及,只有酥酥麻麻的感觉,非但不会伤身,反而有益身心。”
张云逸顿了顿,又笑道:“妹妹若不信,我再带你好生体会体会……如何?”
他的鬼话,张口就来。
林黛玉却不知他不怀好意,被勾起了好奇心。
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正一脸好奇的盯着张云逸。
不成想,他却忽的勾住自己的下巴,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张云逸已然埋下头,堵在了她微翕的唇上。
林黛玉何曾经历过这个?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时间被无限拉长,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瞬间穿透双唇,如同细小的闪电在血液里奔腾,瞬间便穿透心房。
沿着体内的经络,在四肢百骸内,肆意游走。
那种难以言喻的酥麻,让林黛玉整个人都僵住了,羞涩、震惊,还伴随着隐隐的期待,让她暂时忘却了挣扎。
待到反应过来,却已然沉醉在莫名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此时无声胜有声,良久……
正在她感觉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忽觉身上的重担一松,林黛玉顿觉如释重负。
她喘了口粗气,心中竟然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想到刚才自己一脸的享受,林黛玉难免做贼心虚,却反咬一口道:“逸大哥编了这些混话,就为了来欺负……”
‘我’字尚未出口,却再度被张云逸堵住了出气筒。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回的经验,她倒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可随即,却又热烈的回应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挂着两缕银丝的,四唇缓缓分离。
林黛玉再也没有先声夺人的勇气了,她低眉垂眼,正不知如何是好。
张云逸却抢先开口道:“妹妹这回该感受到,我所言非虚了吧?”
他略一停顿,不等林黛玉回应,便接着道:“我对妹妹一片赤诚,何曾诓骗过妹妹?妹妹若是不信,大不了我就取些闪电,送给妹妹便是……”
这与摘下月亮又有何异?
听他这般郑重其事,一本正经,丝毫没有犹豫,林黛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不免有些心慌意乱。
转而,却惊呼一声脱口而出道:“不可!那雷霆岂是轻易可以取得?逸大哥莫要……”
“即便真的能把雷霆取来,我也怕伤着妹妹……”
张云逸话锋一转,语带双关道:“不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从雷霆之中少取一些,哪怕穷其一生,多费些功夫,总归还是勉强可以办到的……”
林黛玉显然是听懂了他话里的隐意,一双含情目泪光点点,泛起了阵阵秋波。
她把头靠在张云逸的肩膀上,软语呢喃道:“逸大哥的心意,妹妹心领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逸大哥还是别以身犯险了。”
张云逸用力将林黛玉搂入怀中,信誓旦旦道:“为了妹妹,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黛玉闻言,将面颊在张云逸的胸口蹭了蹭,并深深埋了下去,她恨不得时间停止,能够一直这下下去。
……
不过,事与愿违,林黛玉的愿望显然无法成真。
与此同时。
薛家小院内,从曲苑杂坛返回的薛蝌,找到了薛宝琴。
“妹妹!你搬回来也有好几天了,再过两天就是大姑娘、二姑娘出门的日子,再躲在家里,恐怕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