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忽悠 第368节

  原本,他想带着一家子女眷,去温泉山庄附近野炊,可被贾政一耽搁,时间上显然有些来不及了。

  另外,堵不如疏,惜春既然有兴趣,让她进去看看庵堂的清苦生活,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可下了车,却后悔了。

  这水仙庵内的女修士,非但不似他想象的一般清苦,反而一个个花枝招展,涂脂抹粉。

  虽穿着百衲衣,却尼不尼,道不道,张云逸不禁皱起了眉头。

  喜儿察言观色,冲着知客的女修士喝斥道:“侯爷亲至,还不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迎接!”

  他虽看出张云逸不悦,却误以为庵中怠慢。

  那知客却并不慌张,只双手合十道:“原来是侯爷大驾,贵人们稍等,贫尼这就去请主持!”

  古人迷信,野祀淫祠不少,洛神这种有名有姓,有迹可循的还算好的,其中不乏供奉狐狸、黄鼠狼一类的。

  只是,这一类野祀淫祠有的不僧不道,有的都沾些边,所以喜儿一时也拿不准,没敢乱喊。

  不过,听这知客的称呼,倒还真的是两头沾。

  供奉的洛神,与佛家沾不上边,又不曾剃度,却硬要冠以尼姑、主持的名头。

  在张云逸看来,不过是广撒网,为了避免信仰冲突,方便多招揽些香火的手段罢了。

  可看着门口罗雀,似乎也没效果。

  张云逸与知客招呼过后,后车的女眷纷纷下车。

  候不多时,那知客再度走了出来,面带些许尴尬道:“主持说了,心诚则灵,若是方外之地,还要讲究排场,还是不拜的好!”

  “好大的排场!”张云逸还未发话,喜儿便憋不住了,“你可知我家侯爷是谁?”

  那知客倒也不慌不忙,不卑不亢道:“还请侯爷见谅,主持就是这个性子,水仙庵虽小,却也接待过不少贵客,其中不乏王妃、国公夫人……主持向来一视同仁,还请侯爷见谅!”

  原以为这门口罗雀,香火并不旺盛,没想到,人家走的是高端路线。

  不过说来也是,华夏并非一神教的天下,神职众多,各司其职。

  求财的找财神,求子的找观音,求风调雨顺的找河神,谁也不会张冠李戴。

  而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态,荷出绿波,日映朝霞之姿的洛神,求什么的不问可知。

  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寻常百姓哪有这份闲心,也只有王公贵族,仕宦大家,那些不缺钱,又闲得发慌的女眷,才有这份闲情雅致。

  虽然这知客说的大概率乃是实情,可这种自抬身价的手段,张云逸见的多了。

  当着一众女眷的面,被一个小小庵堂的主持摆谱,张云逸有些下不来台。

  他正欲发作,一旁的尤氏却抢先一步道:“对对对!以前我就听说,北静王妃和镇国公府的太太也时常过来这里。”

  “咦!~这位贵人认识王妃?”那知客惊讶道,“不知是哪家的贵人?王妃正在内堂,同主持说话呢!”

  

  张云逸闻言,却不好发作。

  虽说他风头正劲,可北静王却是世袭的铁帽子王。

  人家主持在里头接待王妃,自己非逼着出来迎接,倒显得无礼了。

  况且,北静王妃是甄家的三姑娘,甄家虽然被抄了家,可不看僧面看佛面,甄太妃还好好的。

  另外,甄家倒台与他也有不小的关系,如今再这么一闹,难免惹人非议。

  可输人不输阵,更何况他不论是眼下,还是以后来看,都占据优势。

  北静王虽是王爷,却一直与宁王关系更近,他做为皇帝的亲信,没有理由因为一个北静王妃,就退避三舍。

  见尤氏接过话头,干脆任由她发挥。

  只是,知客这么一问,尤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了。

  虽说她一直都在宁国府,可如今的宁国府却早已改天换地。

  那知客见她支吾不言,只当是攀扯关系,笑的愈发从容了起来。

  “诸位贵人怕是还未用饭吧?鄙庵的素斋虽比不得府上,却还算精致,不如请侯爷先去后院等候,诸位女施主远道而来,既然又与王妃相识,不如去内堂见上一见。”

  尤氏脸色尴尬,连忙推脱道:“见就不必了吧?我们也是想尝一尝贵庵的素斋。”

  “诶!那怎么能行?刚才贫尼进去禀报,王妃和主持还问起是哪家的贵人呢?诸位远道而来,主持又抽不开身,若是不去内堂一叙,岂不怪罪贫尼,怠慢了贵客?”

  这类知客最是懂得察言观色,见张云逸偃旗息鼓,尤氏又支支吾吾,便有心显摆与北静王妃的关系,以便多捞些香火钱。

  张云逸环顾了一圈,瞥了眼面色各异的众人,便道:“你们不是说一直无缘过来吗?准备斋饭也还需要些时间,既然来了,就去内堂转转,也算不虚此行了!”

  因境遇和性格不同,哪怕是情况差不多的秦可卿,也不似尤氏这样瞻前顾后。

  余者更是跃跃欲试,只是顾及尤氏的颜面,一直不曾开口罢了。

  张云逸不愿扫了大家的兴,年节期间,他已经与贾赦商议妥当,只差最后一道过门的程序,也希望尤氏尽快适应新的身份。

  说罢,便冲着知客摆了摆手:“你带她们去看看也好,找个人领我先去后院。”

  ……

第572章 无心插柳

  走进这水仙庵,倒是别有洞天。

  殿前的广场虽然不大,却也有一摞马厩,一辆悬挂着北静王府的四轮豪华钿车,极为醒目。

  广场四周苍松翠竹掩映,一条三米宽的大道直通大殿,几条青石板铺就的小道,曲径通幽。

  张云逸随着另一名知客,背负双手,缓步来到了东侧的一处院落。

  看着院中的假山流水,张云逸仿佛进的不是庵堂,而是哪处私家园林。

  这水仙庵的主持,虽有自抬身价的嫌疑,可审美却是不俗。

  他一行二、三十人,随行下人暂且不论,可加上丫鬟们另备一桌,也有十多人之多,素斋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原以为,要等到饭菜齐备,众人才会回来。

  没想到,等不多时,诸人便一脸愤然的进了院子。

  “呸!~”刚进院子,尤氏不等知客离开,便再也按捺不住,啐道,“一个沽名钓誉,僧不僧道不道的东西,居然还敢瞧不起人!”

  尤氏忿忿不平,一旁的邢岫烟劝道:“她也不是存心的,就是这么个性子,姐姐莫要气坏了身子!”

  跟在众人身后的惜春闻言,稚气未脱的眉宇间,挤出了一个川子,抬头看向身前的尤氏。

  而背对着她的尤氏,听邢岫烟这么一说,脸上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道:“好妹妹,若非看在北静王妃的面子上,我今儿非叫她好看!”

  尤三姐嗤笑道:“什么北静王妃不北静王妃的?你不是说她是甄家的三姑娘?她娘家都被大爷抄了,还怕她?叫我说大姐你就是好说话,若非你拦着,我非得撕了那小蹄子的嘴!”

  她口没遮拦,一下子便道破了张云逸的身份,那知客却听得心惊肉跳,面庞抽搐了两下,慌忙双手合十,退了出去。

  尤氏嘴角也抽动了两下,愈发难掩脸上的尴尬,道:“话虽如此,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北静王毕竟是王爷,我这不是担心给爷招祸吗?”

  秦可卿妩媚一笑道:“我看那小蹄子长得倒是颇有几分姿色,朱唇皓齿,一张小嘴更是娇艳欲滴,撕大了岂非暴殄天物?不如叫大爷替邢妹妹出了这口气,我倒想看看,她如何还清高的起来?”

  一旁的香菱连忙点头道:“姐姐说的是!我见她谈吐不俗,出口成章,想必诗词也颇有造诣,只怕与林姑娘,也不遑多让呢!若是撕烂了嘴……”

  “读诗读傻了吧!”尤三姐怒其不争道,“你站哪头的?”

  “我……我……”香菱仿佛做错事的孩子。

  尤二姐连忙打圆场道:“自家人别伤了和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香菱,她不是那个意思!”

  看见尤氏面露不忿,原以为是北静王言语讥讽,让她下不来台。

  可听着话里的意思,倒像是在替邢岫烟打抱不平。

  张云逸颇为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这水仙庵的主持,竟是邢妹妹的旧识……”

  “邢妹妹不嫌弃她僧不僧道不道,她反倒嫌弃起邢妹妹……”

  “就是!也不想想,她算个什么东西!”

  众人七嘴八舌,张云逸心头一动。

  “这主持叫什么?”

  “叫什么来着?对,妙玉!”

  张云逸不觉嗤笑了一声,前面知客说出那番话,他只当对方是仗着北静王妃在场,狐假虎威。

  如今想来,倒还真是妙玉能够说出来的。

  只是不免有些奇怪,原著里,贾宝玉之所以来这里祭奠金钏,就是因为水仙庵的常去荣国府走动,偏偏他别说见了,就是听也未曾听过。

  可转念一想,若妙玉是这里的主持,去了栊翠庵,两边也就有了联系,水仙庵因此上门,倒也说得通。

  张云逸虽不缺女人,可金钗里头少了妙玉,难免有些遗憾。

  大观园刚建的时候,他还时不时想起,可也向林之孝家的旁敲侧击,只是全无头绪,渐渐也就忘了。

  他心下暗道,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却伸出手,一把拉过邢岫烟,关切道:“可受了委屈?大爷替你出气!”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当年,她在蟠香寺修炼,我家原寒素,赁的是她庙里的房子,住了十年,无事便到庙里去作伴。我所认的字都是承她所授,又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

  邢岫烟微微摇头道:“只是,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这脾气竟不能改,倒也没有坏心,还请大爷勿怪!”

  说实话,张云逸确有借题发挥的想法。

  只是,好男不跟女斗,斗也不是这么斗……邢岫烟都这般说了,倒也不好再跟妙玉一般见识。

  “罢了!既然岫烟都这么说了,那就不与她一般见识,咱们这就回去,我带你们去野炊。”

  邢岫烟虽然顾念旧情,可不用问,张云逸也听出了大概,想必妙玉对于她做妾,颇有微词。

  虽说已经到了饭点,可也没必要给自己添堵,非得在水仙庵里用饭。

  他这么一说,众人无不附和。

  反倒是邢岫烟摇头苦劝道:“如今到了饭点,大爷、姐姐们和四妹妹都饿了,不过是吃顿饭罢了,咱们又不是不给银子,若是就这么走了,反倒显得自己心中不够坦荡!”

  众人确实也有些饿了,只是顾及邢岫烟的感受,听她都这么说了,不免有些迟疑。

  恰在此时,那知客领着一众穿着百衲衣,却并未剃度的小尼姑,端着斋菜,满脸堆笑去而复返。

  “斋饭都准备好了!”

  她吆喝一声,又双手合十,冲着张云逸深深一礼,道:“主持就是这么个性子,贫尼也不敢多言,若是得罪了姨奶奶,还望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朝堂的事,她一个知客未必清楚。

  可尤三姐那句,北静王妃的娘家,都被张云逸抄了,她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原以为抬出北静王妃,能够撑一撑场子,没想到碰了个硬茬。

  她此前领着邢岫烟等人进的内堂,自然把妙玉的话听了个清楚。

  虽然邢岫烟念着旧情,并未计较,可难保张云逸不会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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