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闻言,似乎松了口气道:“杂家夏守忠,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来请张大人去西苑一趟!”
如今秦王已经被封为太子,夏守忠的称呼也改了。
他与夏守忠虽然也见过两三面,可都是在私下面见秦王时候见的,当然不能让人看出彼此认识。
听得是秦王召见,张云逸忙按下心头疑惑,道:“不知殿下传唤,有何吩咐?”
“皇上让殿下去西苑观摩火车,听闻是张大人的手笔,殿下特命杂家来请大人!”
“公公请!”张云逸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秦王毫不避嫌,派人前来,原来是借着皇帝的旨意,他只得又转身重新上了马车。
跟着夏守忠一路来到西苑,只听里面传来阵阵轰鸣声和汽笛声。
夏守忠扯着嗓子喊道:“张云逸张大人觐见!”
“臣张云逸参见太子殿下!”
正目不转睛盯着奔驰火车的太子秦王,立即回身冲他招手,笑道:“张爱卿快快免礼!”
张云逸并未就此停下,而是待到行了礼,方才起身上前。
“父皇说了,待到万寿节后,便要退位!”
虽然不远处站着两班侍卫,然轰鸣的汽笛声,掩盖了太子话里的石破天惊。
张云逸连忙躬身道:“恭喜殿下!”
太子抬手对着火车指指点点,嘴上却道:“此事我只告诉了爱卿,莫要多礼,叫人看出来了!”
张云逸也有样学样,一边指着奔驰的火车,一边道:“请恕臣一时激动,有些鲁莽了!”
“哈哈哈!”太子笑得颇为爽朗,随即看向张云逸道,“父皇龙体反复,若是大力发展天工院,能否稍稍缓解?”
白糖和玻璃,他早已见识,但并不觉得有多惊奇。
笼络张云逸,更多的是出于张常卿,和他自身在正庆帝眼里的分量考虑。
可这火车虽然皇帝和张云逸也曾有过介绍,可真的见到实物,却还是给了他不小的震撼。
对于原本嗤之以鼻,功德加身的说法,也不免有了些改变。
张云逸闻言一惊,不动声色道:“不敢欺瞒殿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把对皇帝说的车轱辘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张云逸方小心翼翼道:“陛下服食丹药多年,日积月累已然有损龙体,若无甄家等人为祸,还能慢慢调理……如今,请恕臣无能为力……”
他既不能承认功德加身只是谎话,又不能让太子误信皇帝还有机会恢复,也只能把锅甩给甄家一系。
“罢了!”太子叹了口气,脸上不露丝毫痕迹道,“父皇命我尽快把这火车铺设起来,依爱卿所见,该如何施行?”
“不可啊殿下!”张云逸连忙微微躬身,指着火车下方铺设的铁轨道,“殿下请看!这火车需以铁轨引导,劳民伤财不说,倘若有人盗取铁轨,还会遭至倾覆。虽说我大夏国泰民安,可难免有宵小之徒……还请殿下明鉴!”
太子闻言,似乎有些为难道:“可父皇的旨意,又不能不遵从,爱卿你说该怎么办?”
因看出了太子的顾虑,张云逸才故意说出这番话,并加了劳命伤财这样的字眼。
天工院是他的根本,倘若引起太子的忌惮,他的地位也会大打折扣。
虽然未必会闹到破鼓万人捶的地步,可这种风险,他绝对不敢冒。
把握到了太子话里的玄机,连忙道:“依臣之见,如今不宜劳命伤财,还是先稳扎稳打,储备人才,打好根基,待到时机成熟,再一鼓作气!”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道:“然而,皇命不可违,既然陛下有命,那也只能尽量减少影响,先铺设一段,京城至津门的铁路,并安排兵士,沿途防备偷盗……”
太子既然有这方面的担心,显然,对于功德加身的说法,信以为真,他也干脆乘热打铁,
所谓的时机成熟,想必太子能够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另外,再顺着他的话头,先铺设一段铁路,好让他安心。
听了这番话,太子眼中精光一闪,赞许道:“爱卿虽然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
说到这,他又追问道:“依爱卿所言,该如何稳扎稳打,储备人才?”
“我大夏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仙民能够悟出的法门,民间未必没有能人,只是,大多知其然不知其所然,倘若能够在民间招募,必然可以网罗不少可用之才!”
他侃侃而谈道:“臣有一计,可将仙学所授的仙民基础知识,如邸报一般,刊行全国,一来可以开启民智,顺便招揽人才,二来也可以让那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人,茅塞顿开,触类旁通。”
……
第458章 赴约
“妙!难怪父皇对爱卿信任有加,不愧是国之栋梁!这事就交由你去筹备,待到万寿节后,再推行开来吧!”
“是,殿下!”
张云逸答应一声,又道:“这报纸价格不宜过高,越便宜才越能够吸引人购买,且要在全国刊行,花销不说,只说来回的运送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正好臣与阁老合作了书局生意,不如交由臣与阁老的书局来办,既可以节约人手一举两得,也可以避免劳民伤财!”
他没想到太子对于功德加身的说法,也产生了兴趣,让他哭笑不得。
太子如今不过四十不到,正值盛年,可不像正庆帝,糊弄几年就可以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倒不如将错就错,先丰满自己的羽翼。
把报纸办起来,掌握了舆论,也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再笼络一批利益相关的新贵,方算真正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至于带上谷大寿,一来是避免引起怀疑,二来也是借助他的影响力。
相信以谷大寿的眼界,知道能讨好太子,不可能在乎少赚那点银子。
“好!爱卿果然忠心可嘉!”太子沉吟道,“孤也不能让你吃亏,以后那烧碱的利润,也不必再送来了,就拿来贴补这个报纸吧!”
“能为殿下办事,臣就是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臣又怎么能……”
“好了!”太子抬手打断。
张云逸也不再坚持,转而乘热打铁道:“殿下荣登大宝,臣还有一样东西要献与殿下。”
“哦?什么?”太子被勾起了兴趣。
“铁船!”
“嗯?”太子目光似乎饶有深意。
张云逸连忙解释道:“这铁船不似火车,需要铺设铁轨,只要造出来,便可以与水上通行无碍……”
太子闻言目光灼灼,重重的点了点头,赞许道:“好!此事爱卿先去筹备……”
“臣必定竭尽所能,不叫殿下失望!回去就催促他们日夜赶工,好给殿下登基贺喜!”
此前,他无法判断太子是出于防范,还是真的动了心,故意避开了二圣临朝,功德会加在谁的身上。
这会,确信无疑了,所以,当机立断,暗示太子,临朝以后功德也尽归于他。
当然,最好能够掌握兵权。
王子腾是一个选择,不过,按照原著上的脉络,王家似乎也面临倒台的风险,他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一个奇淫技巧的幸臣,想要结交将领,掌握兵权,还要避免让人起疑,唯有另辟蹊径……组建海军是一不错的思路。
一来,可以借着铁甲舰与木船的不同,通过技术指导,结交一部分将领。
二来,进可攻退可守,风头不对,也可以带着家眷远遁。
当然,能不到这一步最好,毕竟谁愿意离乡背井?
他一直以为,大夏得天独厚。
长江、黄河两条母亲河,养育了一方水土。
西南的青藏高原,挡住了南方的副热带高压,让江南地界雨水充足。
读过地理的他知道,因地壳运动所致,大陆架的东侧,往往岛屿林立,正因如此,大夏东南沿海遍布岛屿。
没有海权的时候,这些岛屿是封锁的岛链,可一旦掌握了海权,这些岛屿则会让大夏,拒敌于门外,占尽地利,实是区域拒止的利器。
离开西苑,他并未急着返回天工院,而是回了一趟家。
写了一封信,让俞禄安排人去江南,送给甄士隐。
信中自然不可能透露太多的隐秘,只说要兴办报社,让他扩大招募的规模,最好抽空回来一趟。
待回到天工院,方召来顾文晖和张成,让他们着手准备,京津铁路的准备工作。
这可不是后世,从扩大炼铁产量,到沿途的路线选择、施工,到铁轨的铸造等等,一系列事情,不一而足。
待到把任务分配下去,天色已经黯淡下来,早已过了散衙的时间。
他这才想起,晚上还约了李纨,匆忙上了马车,回到荣国府。
“饭菜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大爷现在用饭?”
“嗯!今儿晚上我去二嫂子那里,你不必等我,待会儿早些歇息!”
……
因为在衙门耽误了时辰,张云逸回来的稍晚了一些,李纨却是早早吃了晚饭。
“素云!你现在去哥儿那里,晚上就不必回来伺候了,明儿一早给哥儿准备准备,我带他去逸兄弟那里一趟。”
素云非但不疑有它,反而惊喜道:“奶奶终于想通了?”
昨夜撞见,李纨没怎么说话,素云只当她抹不开面子,还想着怎么劝说,这会子听她要带贾兰去见张云逸,又怎么会反对?
“奴婢这就过去,奶奶可还有什么要叮嘱哥儿的?”
“叫他晚上早点睡,你好好看着,明儿可千万别垂头丧气的!”
在李纨看来,这些都是多余的,毕竟,子凭母贵,贾兰也算张云逸的半个儿子,加上今儿晚上她又做足了功夫。
叮嘱这些,只不过是掩人耳目,走个过场,也是为了把素云支开。
只是素云问起,她也不得不稍加敷衍:“逸兄弟还要赶着上衙,也说不了几句话,不过是去混个脸熟,精神些也就够了。”
“!~那奴婢这就去了!”
素云领命离开,李纨又等了片刻,方才对院里的丫鬟道:“我出去消消食,你们不必跟着了。”
出了稻香村,忽闻大观楼上飘来鼓乐声,她不由面露些许喜色。
虽说红香圃附近地处偏僻,可未必没人经过,有这鼓乐声掩盖,总归多了一层保险。
她左顾右盼,看见四下无人,一路向北,直奔红香圃而去。
张云逸之所以选择红香圃,一来,清堂茅舍知道的人太多,不便再带李纨过去,而这里位于大观园西北角,相对偏僻。
二来,这里离稻香村近,李纨不必招摇过市。
只是,张云逸却忽略了,这里既取名红香圃,无非是培植花草的花圃,一般只在春秋二季,才会有人。
而如今,正是秋高气爽,正是菊花盛开的时候,花圃内也有几个看守的丫鬟、婆子,住下就近看顾。
眼见着里面透着微弱的灯光,李纨在门前来回转了两趟,见张云逸迟迟未至,终究担心被人看见,一头扎进了红香圃对面的葡萄架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