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金钏送出潇湘馆,紫鹃方满脸期许,欲言又止道:“姐姐……大爷可有什么吩咐奴婢?”
金钏笑道:“大爷说了,只要用心伺候姑娘,以后必定不会亏待了你!”
前面的话,都是金钏自行领会的说辞。
张云逸此前千叮万嘱,也只是这一句。
虽说林黛玉不大可能让紫鹃试探,可小心无大错,张云逸还是耳提面命,故而,教了这套说辞。
这话说到哪里,都挑不出毛病,聪明人无需把话说的太直白,心领神会便可。
有了这个保证,紫鹃也终于松了口气,忙不迭的感激不已。
虽说迎春不在,又在宁国府尝了鲜。
可一来看出张云逸对迎春颇为照顾,身边的下人自然也水涨船高,迎春不吃下也可以赏给下人;二来,做戏做全套,还是装作不知道迎春去处的好。
故而,离开潇湘馆,金钏按照上回的顺序又走了一遍。
说她势利也好,市侩也罢。
总之,张云逸没有特别吩咐的地方,她也是举重若轻,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待离开了凸碧山庄,她方打发走了随行的粗使丫鬟,独自拎着草莓,来到了蘅芜苑。
“这是早上现摘的草莓,奴婢特意给姑娘挑了一份送来!”
任她巧舌如簧,也不能改变最后一个送来的本质。
宝钗又岂会看不出来?
不过,她素来不在意这些,加上打狗还得看主人,还指望张云逸帮衬些家里,自然不可能跟金钏计较。
一面吩咐莺儿接过篮子,示意她去斟茶,一面热情的招呼金钏在炕上坐下。
金钏倒也不是非得最后一个送来,只是,她还盘算着从宝钗这些淘两身衣裳,好补充库存。
带着四处转悠,显然有些招摇。
她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宝钗扯着闲篇。
忽然瞥见宝钗手腕上露出的香串,忙趴在炕桌上,微微把头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对了!大爷让奴婢问问姑娘,上回送的珠串,可还合姑娘的心意?”
她这讳莫如深,却又欲盖弥彰的架势,宝钗面颊微红,不禁浮想联翩。
微微拢起袖管,露出手腕上的珠串道:“逸大哥的心意,自是极好的,我一直带着呢!”
她原想着稍稍展示,便放下袖子。
不成想,金钏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将袖子又往上捋了捋,露出一截藕断似的白腻,由衷赞叹道:“姑娘这肌肤可真是比雪还白。”
宝钗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冒失,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且同为女子,又不好表现的太过,也只得任由她抓着端详。
恰巧莺儿端着茶回来,见状笑道:“模样儿肌肤倒在其次,我们姑娘有几样世人都没有的好处呢!”
因金钏趴在桌子上,她便勾着胳膊,打算把茶水放到炕桌的另一端。
岂料,金钏忽然抬头道:“哦?什么好处?”
她猛然一抬头,莺儿始料未及,茶水顿时泼洒了出来。
眼看着金钏身上被淋了不说,宝钗的身上也溅了不少,莺儿忍不住抱怨道:“你……你怎么……”
话音未落,宝钗便喝斥道:“还不住嘴!你自己冒冒失失,送茶也不说一声,怎么反倒埋怨起别人来了!”
莺儿只得低头认错道:“是……是奴婢不好!”
金钏满含歉意道:“不怪莺儿,是我冒失了,冲撞了姑娘!”
她说着连忙起身,抓住薛宝钗的胳膊的道:“姑娘身上溅了茶渍,我伺候姑娘去换身衣裳,就当给姑娘赔罪了!”
“不必了,也没溅多少,倒是淋了你一身!”
薛宝钗百般推辞,奈何金钏盛情难却。
“这可不行!姑娘这身料子,价值不菲,一会儿换了奴婢带回去,若是洗不干净,怎么着也得给姑娘重新做一身。”
说到这,她面露为难道:“还得麻烦姑娘再给我找一件换上,我身上沾染了茶水倒是没什么,就是出去叫人看见,失了大爷的颜面。”
金钏能做到王夫人的大丫鬟,自然不可能这么冒失,这都是她有意为之。
要旧衣服虽然不难,可做为张云逸身边的丫鬟,去找宝钗要旧衣服,显然会折损逸大爷的脸面。
而那背地里的勾当,又不好叫宝钗知晓。
所以,借着打翻茶水的机会,不但可以名正言顺的要一件自己换了,还能借着清洗的由头,顺带着把宝钗身上的一并讨回去。
至于如何归还,反正只要满足了大爷的兴致,便是还两套新的给宝钗,又有什么关系?
到时候便推脱洗不掉茶渍,回去的路上被树枝勾坏了,难道薛宝钗放着新衣不要,还逼着讨回旧衣不成?
……
第398章 见猎心喜
“咦!~”
金钏抓起给宝钗换下的衣裳,轻轻嗅了嗅,又凑近宝钗,猛然嗅了一口,两眼放光道:“这香气莫非是姑娘身上的?”
早前,金钏便嗅到若有若无的香味,她只当是熏香亦或是珠串上带的味道,而今褪了外裳,香气愈发浓郁起来。
她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只着中衣,轻纱薄裙的宝钗,好似发现了新大陆。
虽同为女子,可被一个丫鬟,这般肆无忌惮的审视,宝钗不禁又羞又愤。
虽说,她送过金钏几套旧衣裳,可送和要却是两码事。
按理,以金钏的身份,应该向莺儿借衣,亦或是等她主动开口,再顺水推舟,方才合理。
岂可乱了尊卑,直言不讳找她借衣?
而今,又被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叫她如何能够平静的下来?
可打狗还得看主人,毕竟是张云逸的人,却也轮不到她来教训。
也只得强压住心头的怒气,憋着微红的俏脸,深呼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催促道:“快别说了,先把衣服换了吧。”
因说好了要伺候她换衣,拿好的衣服还搭在金钏的胳膊上,她又不便上手去抢。
原想着,尽快换了衣服,好避免这种尴尬。
岂料,金钏却不为所动,仍然眼珠子乱窜,直勾勾盯着她,上下打量。
她一时间没憋住,忍不住开口:“你……”
可刚吐了一个字,金钏却如梦方醒,欲言又止道:“姑……姑娘!能否把身上穿的,也一并送给奴婢?”
“什么?”宝钗被金钏的语不惊人,惊得怔住了神。
她衣服上,本就没沾染多少茶渍,哪里会洗不干净。
而金钏却口口声声,洗不好就要换新的。
这并非她此前赠与金钏的那几件,虽不是缂丝、蜀锦之类的料子,却也是上好的锦缎。
凭金钏的身份,又怎么能够大言不惭,要做新的还给自己?
她不免怀疑是张云逸想借金钏之手,变着方的给自己送衣服。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金钏。
可虽然有了金钏遮掩,到底也是私相授受,已然多有不妥,送外裳倒还罢了,哪有送贴身衣物的道理?
“你……你要这衣服做什么?”
金钏见她非但没有严词拒绝,反倒询问用途,顿觉有戏,一咬牙道:“不瞒姑娘,有回奴婢穿着姑娘送的衣服,大爷说上头味道好闻,奴……奴婢也想沾染些姑娘身上的香气,还请姑娘成全!”
她这番说辞自然是子虚乌有,见猎心喜倒是真的。
那些放置许久的旧衣,都能让逸大爷兴致勃勃,更何况这刚刚换下的?
况且,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自己没察觉有什么味道,自家大爷却不是常人。
“这……”宝钗不禁愕然。
原想着,金钏随便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她也好半推半就。
岂料,竟然这般冒失,说出这种荒唐的话来,一时间陷入两难。
却不知,金钏并非冒失,而是有意为之。
见识过张云逸在荣国府两位太太身上,作威作福,她对这国公府早已没了原先的敬畏。
连荣国府的二小姐迎春,都被上赶着送去府里,让张云逸堂而皇之的金屋藏娇。
那么,寄人篱下的薛家,对自家大爷,岂非更是趋之若鹜?
她到底做过王夫人的大丫鬟,对薛家的处境,多少知道一些。
所以,这才有意无意,往张云逸身上攀扯。
也就是逸大爷那私下的勾当,不便诉之于口,否则,只怕会说的更加直白。
她察言观色,见宝钗身上浮现一抹羞红,低着头,默然以对,金钏的胆子也愈发大了,笑道:“不瞒姑娘,大爷还设计了些女儿家贴身的小衣,穿着可舒服了,奴婢也不能白要姑娘的,回头拿些上好的料子,做两身送与姑娘。”
宝钗正疑惑是否出自张云逸的意思,偏偏金钏又冒出这句话,无疑印证了此前的猜测。
只是,不扯到张云逸宝钗还能装聋作哑,扯上了他,又是那羞人的贴身衣物,叫她如何抹得开面子?
“既是逸大哥设计的,我如何能够穿得!”
金钏笑道:“姑娘放心!这事奴婢绝对不告诉旁人,以后姑娘但有差遣,奴婢必定不会推辞。”
这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话看似是金钏的承诺,可听在薛宝钗的耳朵里,却是出自张云逸之口。
另外,金钏只是香菱的丫鬟,可从表现看来,比之香菱却是要活泛不少,且能够帮着张云逸做这些事,显然深得其信任,倒也值得拉拢。
“罢了!这身且拿去,至于……别的,就不必了!”
金钏却不依不饶道:“那怎么能行!往后说不定还要麻烦姑娘,奴婢也不能总是白拿姑娘的。”
她嘴上说着,手上却也没停下,早已迫不及待的解开了宝钗的中衣。
毕竟不是外裳,帮宝钗褪去之时,少不得指尖有所触及。
她一面将宝钗剥落了个干净,一面赞叹不已道:“怪不得他们拿姑娘比杨妃,没想到姑娘不但肌肤胜雪,竟比缎子还要滑腻几分,又有这自带的香气,叫我说,还要胜过杨妃一筹呢!~”
话虽然出自金钏之口,可有了此前的猜测,在宝钗听来,却总是不知不觉的联系到张云逸的身上。
当即羞不自抑,也等不及金钏伺候,慌忙扯过床头放置的一身小衣,背过身去,自己动手,穿了上去。
金钏原还有些纠结,她唯恐放在外头久了,味道不及刚褪下来浓郁,见状便顺水推舟,自顾自的把小衣、中衣、外裳按顺序层层裹好。
她又看了眼宝钗,犹豫了一下,干脆将宝钗此前拿给她更换的衣裳,包裹在外头。
随即,又扯过一块锦布,一齐包好,方转过头,给宝钗把外裳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