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她都得罪不起,也只能假装不知道了。
赵姨娘却不依不饶道:“你该不会是念着宝玉吧?你也说了,太太去年就许诺了你,倘若真的管用,早就把你送去了,又何必拖到今天?宝玉身边可都是老太太的人,你便是去了,还能争得过晴雯和袭人?”
“我哪敢有这个心思?”
知道贾政打起自己的主意,金钏哪里还敢与宝玉扯上关系,赶忙矢口否认:“我一个奴婢,哪里有权置喙,更不敢瞒着太太,做背主的勾当。不论是老爷还是宝玉,太太不点头,我是断然不敢心生妄念的。”
赵姨娘见她油盐不进,沉吟片刻道:“帮人帮到底,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两全其美。”
金钏将信将疑道:“真的?”
赵姨娘素来与王夫人不对付,金钏做为王夫人的大丫鬟,纵然赵姨娘说的天花乱坠,她还是带着防备。
赵姨娘却寄希望,帮贾政达成夙愿,好争取他的回护。
出谋划策道:“你才将也说了,太太当着老爷的面,把你许给了宝玉,可倘若宝玉知道老爷的心思,又岂敢跟老爷抢人?倘若他主动跟太太提,你也就不必为难了。”
金钏紧惕道:“这都是姨娘说的,我可不敢乱传!”
“这有什么的?”赵姨娘拍着胸脯道,“你若是得着空了,叫宝玉往我那找环儿玩去,自有我来跟他说。”
这下金钏不说话了,赵姨娘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倘若她再推三阻四,万一添油加醋传到贾政耳朵里,只怕非得落下个不识抬举的罪名,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如同鸳鸯一样,她们这类大丫鬟,见惯了主子们的锦衣玉食,哪个还能甘心去配小厮?
她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家里想,即便贾政年近迟暮,可终究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并且,与王夫人画的饼不同,没了贾宝玉的阻碍,贾政执意纳妾,别说贾母不会反对,就是王夫人也不好有异议。
当然,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件事,她只能被动等待,一旦上赶着主动往上凑,只会引火烧身。
赵姨娘的想法,不失为一个办法。
同时,她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倘若宝玉知道以后,再如实禀告王夫人,只怕就是千难万难,王夫人也会千方百计将她送去。
她跟随王夫人多年,对于王夫人的心意,也摸的极为透彻。
当时,贾政表现出意图的时候,王夫人何尝没有拿宝玉搪塞的意思?
否则,何至于非得等到贾政开口,她方说出来?
即便宝玉没那个胆子,总归也不需要她一个丫鬟,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不过,她对于赵姨娘,还是心存保留,摆了摆手道:“二爷同三爷本就是兄弟,去找他玩,何必我来撺掇!”
赵姨娘闻弦知意,也不再追问。
当下便跑去梦坡斋报喜。
“老爷!妾身已经跟金钏说了!”
“哦?她是怎么说的?”
“能够被老爷抬举,她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只是顾虑太太那头……”
说到这,她欲言又止。
贾政不觉皱起了眉头。
“幸而,妾身想了个法子!”
赵姨娘这才献宝似的道:“有些话,老爷不好说,可宝玉与环儿一样,都是老爷的儿子,理应尽一份孝心,这也就是老爷不在妾身屋里,否则环儿若是知道老爷屋里没人伺候,早就嚷嚷着叫妾身想法子了。倘若宝玉以此为由,向太太提议,让金钏去照应老爷起居,太太便是推脱,老爷也有话堵太太的嘴!”
她素来清楚贾政的性子,既然没告诉她宝玉这层干系,也乐得装糊涂。
还干脆来了个祸水东引。
这样,贾政如愿,是她献的计策奏效。
倘若不能如愿,即便不能让贾宝玉背锅,至少也能分摊些罪责。
贾政面露尴尬,他只当赵姨娘还蒙在鼓里,要他去找儿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赵姨娘这才自告奋勇道:“不劳老爷费心,给宝玉递话的事,包在妾身身上。”
贾政再无疑虑,一拍椅子扶手道:“好!这事若是办好了,老爷必定给你记上一功!”
赵姨娘见贾政高兴,小心翼翼道:“那三丫头的事……”
贾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老爷我自有安排,你且把这件事办好,少操别的心!”
赵姨娘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奈何贾政也有自己的顾虑。
每每郑重其事的请张云逸过府,都没好事发生,而嫁娶,需得采征纳吉、三书六礼,少不得多番商议。
做为探春的父亲,难以避免要请张云逸过府。
他哪里肯冒这样的风险?
赵姨娘见状,也不敢再提,只得悻悻而退了出来。
……
第231章 苦口婆心
赵姨娘从梦坡斋出来,回到自己小院。
却见探春早已等在屋里。
原本,探春也不至于这么着急。
可前些天,在张云逸面前,非但崭露头角,还得到他的赞许。
感觉到自己这边有了成效,也愈发担心贾政那头出了岔子。
“姨娘这是去哪了?最近可见着老爷了?”
她虽然已经尽量摆出求人的态度,可语气里的催促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赵姨娘没好气道:“你这催命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着你银子了!”
探春只当她变着方的讨要好处,便道:“姨娘只管放心,别说我那月例银子不会少了你一份,就是以后书局的分红,也会拿出一份给。”
“什么书局?”赵姨娘疑惑道。
她有心要给赵姨娘增加点信心,好用心办事,便将张云逸与众人合伙开设书局的事,讲述了一遍。
“如今,我已在逸大哥心里挂了号,姨娘有这闲逛的功夫,倒不如多留心老爷那头。”
“我哪里去闲逛了?我这刚从老爷那边回来!”
“哦?那姨娘是如何说的?老爷又是什么个态度?”
赵姨娘有心告诉探春,为了帮她的忙,自己不惜为贾政保媒拉线。
却又担心,她拿这件事去王夫人跟前邀功。
只得悻悻道:“老爷就是个死性子,哪有那么简单?”
探春虽然知道自己太过心急,可听了赵姨娘的话,难免有些失望。
“罢了!我也就是来只会姨娘一声,你还是多费些心吧!”
她说着,便起身要走。
赵姨娘却叫住她道:“你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我可得好生与你说道说道。”
金钏那边已然打过招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有了着落。
她担心探春一旦知晓,也会怀疑自己失宠,从而失去了价值。
而今,她全指望能借着探春攀上高枝,好摆脱无依无靠的境地。
母女本就相看两厌,倘若自己没能出得上力,即便探春嫁给了张云逸,也未必会念着她的好。
所以,有意帮忙出谋划策。
奈何探春是个有主见的,并不理会,反劝道:“姨娘只需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你懂什么!你一个姑娘家家,哪有这些经验?再者说,倘若老爷一直不松口,你又当如何?”
“你该不会没找老爷,拿话搪塞我吧?”
“怎么会?这种好事,我就算不为你考虑,也得为环儿考虑,怎么会不尽心?”
为了取信探春,赵姨娘也是掏心掏肺。
探春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为了安她的心,便耐下性子,坐了回去。
“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这层窗户纸不捅破了,别说逸大爷比你大了好几岁,上头还有个年纪更合适的二姑娘,就算没有,老爷这么个态度,只怕日子久了,他也会心寒。”
她这话算是击中了探春的软肋。
张云逸年纪不小,即便是还要守孝,可母丧三年,父丧只有两年半。
而今,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等到了守孝期满,自己还未及笄,而迎春却正好及笄,只这一点就占了天然的优势。
且不说迎春也同样不会懈怠,就说贾赦与贾政截然相反的态度,张云逸未必不会有所倾向。
见赵姨娘直指要害,她也收起了轻慢之心。
虚心道:“那照姨娘所说,又该如何?”
赵姨娘笑道:“当然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你也说了,在逸大爷心里挂了号,你比二姑娘也小不了多少,只消他心里有数,难道还在乎等上个一年半载的?”
“这……”探春陷入了纠结。
这无异于暗通款曲,她一时间也难以抉择。
赵姨娘见状,循循善诱道:“这样还有另一桩好处,你也知道,大姑娘的婚事上,逸大爷是出过力的,倘若他直接求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断无反对的理由,即便老爷还有异议,也不好再反对这门亲事!不瞒你说,老爷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一时间怕是难以转过劲来。”
赵姨娘说的情况,探春何尝不心中有数?
她关心的是如何捅破那层窗户纸,她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难免羞于启齿。
见赵姨娘始终不得要领,也只得尽量委婉道:“姨娘不如与我说说,要如何才能让逸大哥主动提亲!”
“这还用说?当然是有人提醒他了!不然就你这半遮半掩,得磨蹭到什么时候?”
她拍着胸脯道:“我虽不比太太合适,可到底也是你娘,由我出马再合适不过。”
“姨娘就别添乱了,你别帮倒忙,我就万幸了!”
赵姨娘虽是生母,可婚姻大事,岂有她插嘴的余地,探春没好意思拿她妾室的身份说事,只得拿话搪塞。
赵姨娘能够说出比不得太太合适,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过,她却不以为然道:“你知道什么?我虽只是个妾,可素来母凭子贵,你兄弟却是入了逸大爷的眼。”
她将张云逸夸赞贾环的话,告知探春,只隐瞒了自己所做的贡献,并将自己相求,改为张云逸主动。
两害相权取其轻。
虽然也有泄露的风险,却好过坐以待毙。
并且,自打与马道婆合谋以后,她也心下惶惶,急于在张云逸那得个准信。
只是,她毕竟是贾政的妾室,张云逸过府又众星拱月似的,她便是有心,也难以有机会往上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