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制造白糖则没有这些麻烦。
且不说有没有溢价空间,光是减少的损耗和人工成本,就足够诱人了。
宫中用的本就是贡糖,内府也有皇商,不但可以立竿见影看清实物诧异,还便于估算其中的利润差。
不过,即便制造白糖简单便捷,他也没有急于汇报。
为官与打工其实也有共通之处,前世在职场摸爬滚打数年,张云逸行事早有一套章法。
凡事,他都会把事情做的面面俱到,谋定后动。
拿制糖来说,他不仅仅要把实物拿到皇帝面前,同时自己制作的白糖和土法制作的白糖,以及普通糖之间的利润差额等等,事无巨细,他都要先做一番调研,并列出相应的数据。
这里面涉及的工作量和需要动用的资源,光凭他一个人,虽然也可以完成,却难免耽误时间。
乘着东西还没采买回来,他指挥着一众丫鬟、婆子,先在花圃旁的屋子旁,支起了土灶。
他并不担心被人看见,因为去除杂质最重要的石灰,他连买都还没买,暂时只记录相关数据。
而等到他购买石灰提炼出白糖,也是他入宫呈报皇帝的时候。
因还在正月,直到午错,尤氏才带来了一应采买的用品,他也指挥着下人,开始有条不紊的推进了起来。
一连多日未曾出过门的张云逸,突然间大张旗鼓,对面的秦可卿和两个丫鬟,也惊疑不定。
主仆三人将窗子开了一道缝,凑到缝前,看着安静祥和的会芳园升起滚滚浓烟,闹得乌烟瘴气,一时间也不明所以。
宝珠见秦可卿低头沉思,连忙提议道:“奶奶!要么奴婢远远的看一看情况?”
她一直盼着能入得了张云逸的眼,好摆脱迫在眉睫的困局,奈何一直没等到机会。
难得今日张云逸闹出这么大动静,勾起了秦可卿的好奇,自然不愿错过。
“还是算了,免得节外生枝。”秦可卿犹豫片刻道,“前阵子他闭门不出,难得今日出来,指不定就是为了引人注意。毕竟,太爷虽说答应他选人,可也没有挨个相看的道理。”
“嗯,奶奶说的是,我看还是小心为妙。”
见瑞珠也连声附和,宝珠也只得偃旗息鼓。
其实,秦可卿猜得倒也不差,只不过张云逸却并非为了吸引丫鬟注意,而是将目标放在了她的身上。
好奇心是深入探索的动力,也是陌生人之间产生交集的前置条件。
若连最基本的好奇心都没有,又如何会进一步接触?
不过,眼下对张云逸一举一动都分外上心的,还得数尤氏,她张口结舌的看着张云逸道:“这就是皇上的差事?”
“嘿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云逸嘴里的到时候,自然是指呈报皇帝之后,可尤氏却误以为人多耳杂,需等到晚上四下无人之时再说。
一时间双颊生春,浮想联翩。
心不在焉的陪着熏了小半日,才惊觉身上都带了味儿。
赶忙告辞离开,回到院中立即吩咐下人打水沐浴。
将里里外外洗了个香喷喷,白净净。
吃完晚饭,苦等天黑之际,她稍稍一犹豫,还是从箱底摸出一身羞于穿戴的亵衣。
这边刚刚换好,还没来得及摸去登仙阁,却见贾珍背负双手走了进来。
“爷怎么这会子来了?”
尤氏心头一阵发虚,情不自禁将衣领又往上拎了拎。
“咻咻!”贾珍耸了耸鼻子,轻嗅道,“这是刚刚沐浴?”
相由心生,因搭上了张云逸,素日里百无是处的媳妇,此刻竟越看越顺眼,隐隐还有些萌动,眼神也渐渐不对劲了。
尤氏暗道不好,慌忙掩饰道:“跟着云逸熏了半天的烟,回来以后便乏的紧……”
若是搁在以往,她巴不得贾珍起了这个心思,而今且不说食之无味,就内里那一身行头,若是叫他看见,只怕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问题。
“嗯?”听闻熏了半天烟,贾珍这才想起了正事,“你可清楚他在搞什么名堂?”
“妾身下午提了一嘴,可能人多他不方便说。”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听打听!”
“这大晚上的,他屋里又没个人,妾身还刚刚沐浴,怕是不太合适吧?”
尤氏不敢答应的太爽快,忙以退为进。
贾珍听闻,一对贼眼滴溜溜转了两圈,绕着尤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摇头晃脑道:“倒也确实,他一个毛头小子,又没经过见过,这长夜漫漫的,怕是只能靠指头儿纾解纾解。”
尤氏还以为要糟,不成想贾珍眯着眼道:“正好过去,假意嘘寒问暖,不妨制造些剐蹭……”
尤氏惊叫道:“这怎么能成!”
她虽然心里千肯万肯,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怎么不成?又不是要你真跟他有点什么。”
“可孤男寡女,一旦闹将开来,叫妾身哪还有脸活?”
“嗯!”贾珍点了点头道,“他毕竟血气方刚,若真的用强,你千万别将事情闹大,免得伤了颜面,不好收场,且先应付过去,待回头爷再替你找回公道。”
如何应付过去,贾珍没有明说,但尤氏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这哪是要替自己找回公道,分明是以自己做筹码,找张云逸讨价还价。
尤氏虽念着张云逸诸般好处,可真被贾珍当成货物似的卖了,却不禁悲从中来。
“我一个弱女子,又不叫闹腾,如何能够……”
“诶!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需知男人最是喜新厌旧,若是容易上手,反而不会珍惜,你且先想想办法应付过去,好吊着他的胃口。”
尤氏没想到他居然这般恬不知耻,被张云逸杵着喉咙都没觉得这般恶心。
贾珍见状,还以为她一心一意对自己,忙开解道:“你放心,爷也不是计较的人,甭管结果如何,都会记着你的好。”
“罢了!老爷既这般说了,妾身也只能奉命行事了!”她一脸愤然道,“只是老爷虽不嫌弃,可妾身却再无颜面伺候老爷了……”
“唉!”贾珍哪里知道尤氏这是顺水推舟,心下还有些感动,“你这是何苦,老爷又不曾计较。”
“老爷若不答应,妾身就是死……”
“罢了!”贾珍生怕她反悔,不等尤氏说完,忙道,“答应了你便是。”
见尤氏转身欲走,他赶忙追上去提醒道:“他小门小户的未必有那个胆子,你且把身段放低些,莫要吓着他了。”
……
第20章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今晚的满月再无任何遮挡,显得分外皎洁,月光如水,潺潺盈盈。
此等美景,引人入胜,张云逸也不禁流连忘返……
尤氏踏入登仙阁前,还满心的委屈、愤恨,可待她上了楼,却还没等大倒苦水,便真个登了仙。
因本就带着对贾珍的痛恨,更是将这股情绪融入其中,来报复贾珍,倒是白白便宜了张云逸。
不过,待冷静下来,她又担心贾珍所图甚大,赶忙将事情和盘托出。
“云逸若是为难,我便死咬着……”
这话多少有些违心,只是进门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诉苦,就再也提不起别的心思,这会子再说,难免有合谋的嫌疑。
张云逸把尤氏往怀里搂了搂,情真意切道:“此事因我而起,怎么能叫嫂子为难,珍大哥无非就是想赚些好处……”
他虽然不是什么善茬,但行事还有底线。
既然贾珍这么上道,他不介意礼尚往来,反正目前也没什么关系需要维系。
糖衣炮弹最难抵挡,他不介意让贾珍跟着喝点汤。
由奢入俭难,以后若有需要,再掐断这条财路……
不过,却不能将把柄递给他,于是教了尤氏一套说辞。
只说自己涉世不深,被她略施手段,便五迷三道。
尤氏见他不但主动将锅揽到自己头上,还如此为自己考虑,眼里顿时拉出丝来。
“你珍大哥本就要舍了妾身,逸大爷既然都允了,那……还客气什么?”
变心,许多时候只在一瞬间,何况张云逸还下了数日的功夫,又有贾珍推波助澜,自然水到渠成。
……
因张云逸还打算瞒着贾珍,尤氏便也没留下过夜,待到三更过后,才抹着唇角离开。
虽折腾了大半夜,闹得骨酥筋麻,但翌日一早,尤氏还是早早的起来,亲自备好饭菜,给张云逸送了去。
待他吃完早饭,收拾好碗碟,回到屋内,正赶上贾珍过来询问。
将张云逸那套说辞告知,贾珍顿时喜不自禁,交口称赞尤氏手段高明。
“云逸说了,许些采买、销售的活计也不是不行,正好他也需要个人帮忙打打下手,到时候也便于拿这个做由头,妾身已经答应了他,这两日再陪他去外头转转,采买些东西回来。”
购买石灰只是一方面,还得利用宁国府的关系,找两间制糖作坊,数据对比一下。
毕竟,工艺纯熟的作坊和赶鸭子上架的草台班子,还是有所区别。
贾珍自是满口答应。
此后,尤氏也不再避嫌,干脆与张云逸出双入对起来。
甚至,还借着外出的机会,在车里寻了两回刺激。
眼见着正月已过,一连捣鼓了十来日,张云逸终于将白糖制好。
让尤氏命人装了坛,他看了看天色,带着装满白糖的瓷坛往皇宫而去。
……
天香楼内。
从窗缝中瞥见张云逸往前院而去,秦可卿立即让瑞珠叫来了帮忙的丫鬟。
“也不知逸大爷用了什么仙法,那白糖竟比雪还白上三分,这会子说要进宫献给皇上呢!”
被叫来的丫鬟啧啧称奇。
“这……”秦可卿奇道,“叔叔这些天就是在熬制白糖?”
“奴婢也不清楚,前番熬制的都是寻常市面上卖的,今儿也不知怎地,就突然变了出来,大爷还给奴婢们都尝了些。”小丫头砸着嘴道,“听太太说这还是皇差呢!”
“皇差?”秦可卿只觉得无地自容。
原以为张云逸闹出这等动静,是为了吸引丫鬟们注意,没成想竟是为了公事。
“奶奶!”宝珠闻言看向秦可卿,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