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基教世界不可能与穆教世界联合起来,就连基教世界内部都不可能团结。
此念心底起,刹那天地宽!
马塞洛转头看着窗外的夕阳美景,眯着眼睛说道:“此时的葡萄牙,夕阳从大西洋照过来,从峻峭挺拔的埃什特雷拉峰顶掠过来,让葡萄牙的原野变得温暖柔和,仿佛母亲的怀抱。
还有那醉人的薰衣草香
吴大人,有机会去到葡萄牙,一定去我家的庄园里做客,我会用伊比利亚半岛最好的葡萄酒招待你。”
“好!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大明壮丽的万里江山,还有你们葡萄牙温暖的千里江山,值得我们干了这一杯。
两位,请!”
“吴大人,请!”
滦钢招待所贵宾楼甲号楼二楼,朱翊钧一身新式短袖便装,站在窗前,双手扶着窗框,看着夕阳照在滦河上。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暮色中,清风无声地吹进窗户,卷起屋内不远处书案上的文卷,发出哗哗的轻响声。
被卷起的文卷,可以看到一行标题。
《万历五年御前朝议大会官制改革方案之官阶品级钦定条目》
还有下面的文字。
“.内阁总理、总戎政使,皆授从一品光禄大夫官阶;内阁左右丞、左右戎政使、御史中丞,皆授正二品资善大夫官阶。
内阁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正卿、戎政府五军大都督、总督,皆授从二品中奉大夫官阶。
内阁六部左侍郎、诸寺正卿、都察院左右副都御史、大理寺少卿、五军大都督同知、巡抚.皆授正三品嘉议大夫。
内阁六部右侍郎、诸寺左少卿、五军大都督佥事、布政使、顺天应天府尹、直隶州知州皆授从三品大中大夫。
内阁长史、诸寺右少卿、戎政府长史、都察院长史、都察院左右佥都御史、通政使、布政司左参议、按察使、兵备使、同知州皆授正四品中顺大夫。
通政司左参议、布政司右参议、提点检法官、按察副使、兵备副使、省治郡守..皆授从四品朝请大夫。
内阁六部诸寺各司郎中、布政司六曹参政、郡守.皆授正五品奉直大夫。”
朱翊钧眺望远景,看到太阳逐渐沉入西山,外面的暮色越来越沉,便伸手关上窗户。
室内六盏煤气灯已经点亮,外面越黑,室内越明。
朱翊钧走回来,看到书案上的文卷,提起毛笔,在文卷最前面一页的抬头上,写上自己的批注。
“准即发明诏。”
再签上自己特有的签名,“果毅。”
“皇爷。”
祁言在门口和声喊道。
“何事?”
“皇爷,梁梦龙梁乾吉在外面候着。”
“请进来。”
“遵旨。”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一身朱色官服、头戴乌纱帽的梁梦龙站在门口,高叉手长辑道:“臣恩授正二品资善大夫阶、御前朝议大夫、右戎政使、东征经略总督、节制艮巽洲海陆军、巡抚夏商等州梁梦龙梁乾吉,参见皇帝陛下。”
“平身,赐座。”
“谢皇上。”
“祁言,给鸣泉公也上一碗莲子银耳羹。”
“遵旨。”
“臣谢皇帝陛下。”
朱翊钧看着梁梦龙,他微黑的脸上肃穆庄重,一双眼睛微布血丝,却格外有神。
“朕记得,东南到京畿的海运,是鸣泉公在嘉靖四十二年,东南倭乱稍定时,冒险开通的。”
“回皇上的话,那只是臣当尽的职责本分。”
朱翊钧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世人都说大明海军是带川公(刘焘)、北山公(卢镗)、同安侯(俞大猷)等诸位名臣将领打造的,但朕知道,大明海军没有鸣泉公,就如同没有了脊梁。”
“皇上的话,让臣诚惶诚恐。”
“没有什么诚惶诚恐,是朕有愧于你,是大明有愧于你。朕定的国制,非军功或卓殊国功者,不得封爵。
鸣泉公为大明海军呕心沥血,却因为没有机会带军出征,无法立下军功,故有赫赫之功,却无以为酬。
朕惭愧。”
梁梦龙连忙起身拱手道:“皇上的话,让臣惶然,万死愧不敢当。”
“坐,鸣泉公坐。”朱翊钧挥了挥手,示意梁梦龙坐下。
“给鸣泉公选了个为大明开疆拓土,立下军功的机会,结果却选了个最艰辛的任务,朕心里更是愧上加愧。
鸣泉公,朕对不住你。”
“皇上,经略新洲,为大明后世子孙开拓新地,这是利国益民的千秋万世之功。皇上选了臣,是臣的荣幸。臣定当鞠躬尽瘁,辏成全功!”
朱翊钧欣然道:“好!鸣泉公这几日有做功课吗?”
梁梦龙正要答话,祁言端着两碗银耳莲子羹走了进来。
牡丹金边碗是朱翊钧的,花枝银边碗是梁梦龙的。
“鸣泉公,我们边吃边聊。”
“遵旨。”
两人吃完碗里的银耳莲子羹,漱了漱口,搽了搽嘴巴,梁梦龙主动说道:“臣这些日子仔细翻阅了艮巽两洲的军政详细资料,把测绘局绘制的地图,反复地翻看,心里有了数.
又跟钦定的经略府军政副佐们,详细聊了聊。还有挑选的经略府幕僚们,分批谈话,交代任务,叫他们做好相应准备
臣初步拟定的方案,重点经略方向是夏商遗民在艮洲中南部建立的黑曜石国。
此国三十年前惨遭西班牙屠戮灭国,变成了他们的新西班牙总督区。
血海深仇,不可不报!
大明要向艮巽两洲夏商遗民彰嫡裔之德,显宗主之权,当从此开始。
名不正则言不顺!
为炎黄苗裔一脉、同宗同源的夏商遗民报灭国之仇,雪屠戮之恨,大明王师是师出有名!”
朱翊钧点点头:“好,鸣泉公,不妨把你的方略展开细说,我们君臣俩好好讨论一下。”
“遵旨!”
第820章 真得决定留下了!
万历五年八月十六日。
广安门外北京南站。
今日这里戒备森严,勇卫营、羽林军等京营宿卫军,把这里从内到外,围了六层还有多。到处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官兵。
二站台上有两排警戒的官兵,中间站着数百人,有乘坐旁边列车的旅客,也有来送行的亲友。
马塞洛和莱昂眼角嘴角有些悲伤,脸上又露着淡淡微笑。
“索芙尼亚,你真的决定留下了?”
马塞洛开口问葡萄牙使节团成员,女扮男装跟着一起来到大明的索福尼斯巴.安圭索拉,昵名索芙尼亚。
她穿着一身滦州蓝女工装服,理着齐耳短发,十分精神干练。
“决定了,就算后悔,也是我自己的决定,活该。”索芙尼亚笑着答道,“我给自己取了汉名叫索芙娜。现在你们该叫我舒门索氏,或者舒索氏。”
说着她把舒友良一把拉过来,挽着他的胳膊,摇晃着问道:“是不是,相公?”
舒友良讪讪地笑了笑。
你是妾室,连冠夫姓的资格都没有,客气一点地叫你索娘子或索姨娘。
不要以为舒门索氏那么好叫,国朝以前都是直接叫索氏。
还是国朝以后,才开始流行这个叫法。
舒门索氏的称呼含义应该是舒家当家主母索夫人,跟你们欧罗巴各国,妇人嫁到夫家一律改夫姓完全不同。
当然了,这种待遇只有正妻才有,你一个妾室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但是没法子,你有后台,那我就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乱了纲常人伦。
索芙娜继续说道。
“现在的大明是最好的时代,也是人类文明朝阳初升的时代。我身为一名画家,尤其是一位女画家,更应该参与其中。
这里生机勃勃,想怎么创作就怎么创作,不用担心被抓到异端裁判所,然后被当成女巫,绑上火刑柱烧掉。”
马塞洛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也好,看到你在明国过得这么开心,我们也很高兴。能在这里继续你的辉煌艺术生命,向明国人介绍我们欧罗巴的文化和艺术,也是一件好事。”
莱昂在一旁说道:“何塞和曼努埃尔说,这两年从意大利、西班牙、法兰西和尼德兰转道奥斯曼和非洲,奔向明国的学者、艺术家、天文学家,越来越多。
或许再过数百年,欧罗巴诸国各自的文明在明国得以保存,避免灭绝”
马塞洛和索芙娜一起看向莱昂,“莱昂,你怎么这么悲观?”
莱昂抬头看了看天,眼睛里满是迷茫和惆怅,“在明国四五个月,我深刻感受到,明国的兴起,是人类的大幸,却是我们的不幸。”
索芙娜笑着答道:“莱昂男爵,你太悲观了。腐朽的东西总会被时代的潮流席卷而走,人类命运的不断发展,在于一次又一次的革新。”
马塞洛强笑道:“索芙尼亚,看来你的明学越学越好了。”
索芙娜自豪地说道:“那是当然,现在我是大明第一届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的与会代表,也是为数不多的女性代表之一。”
马塞洛和莱昂对视一眼,十分惊讶。
想不到索芙尼亚在明国真的混得风生水起。
马塞洛又问道:“你还经常进西苑,教明国皇后和皇子公主们画画吗?”
“每三天去一次。皇后娘娘真是位艺术天才,她开始时自学了一些油画,又跟着我学了两个月的油画,画的画神形兼备、意韵超卓,有创造新的画派的趋势。
不过皇后娘娘本身中国画的水平,已经是超绝”
听着索芙娜兴奋地巴拉巴拉说着话,马塞洛和莱昂的脸上洋溢着欣喜、难过和不舍。
“西苑梨园里的那些女伶人,都是伟大的表演艺术家,声音、唱词、身形,都绝了.
皇后娘娘叫我,还有几位宗室王爷、勋贵公侯的夫人们,领着女伶人、女画师、女乐人,赶在八月中旬的第一届文艺代表大会召开之前,先成立一个大明女艺术家协会.
这是好事,可是我家相公说,出头的椽子先烂,还有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叫我不要抢着出风头。”
索芙娜在巴拉巴拉数落着舒友良,他也不恼,掏出一包《滦河》香烟,抽出两根,递给马塞洛和莱昂,“抽烟,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