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587节

  “桑干河卖五分,卢沟桥卖一角。朝阳门卖一角五分,滦河卖两角五分,最贵的卖五角。”朱翊钧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二十根一包啊。”

  杨金水倒吸一口凉气。

  奴婢说的是三十根一包的啊,你说的却是二十根一包,还卖得这么贵。

  皇爷,你才是财神啊!

  “这样定价,就是把价格阶梯拉出来,不同收入的人,会自觉去买对应的香烟。至于最贵的,能花两角五分去买一包烟,还会在乎多花两角五分钱吗?

  不把价格拉得远远的,怎么让抽这烟的人有一种满足感?口感是很主观的玩意,只要过得去,有一定差异就好了。关键要从价格上把它们的目标客户群给找准了.”

  皇爷,我是伪财神,你才是真财神!

  正说着,万福气喘吁吁地跑来,“皇爷.”

  朱翊钧眉头一挑,“出什么事了?”

  “皇爷,出大事了”

第686章 一只黄鹂鸣碧空

  朱翊钧转头问道:“后宫能出什么大事?”

  万福喘着气答道:“皇爷,回皇爷的话,顺妃,顺妃要生了。”

  朱翊钧猛地站起来,“要生了,信准不准?”

  “回皇爷的话,入内御医所的产科女医官们都到绿绮轩候命,她们诊断后说就这一两个小时的事。”

  “太后和皇后知道吗?”

  “回皇爷的话,奴婢接到消息,马上禀告了太后和皇后娘娘,她们已经摆驾去了绿绮轩。皇后娘娘还叫奴婢赶紧来禀告皇爷。”

  “嗯,朕去看看,去绿绮轩。”

  万福和杨金水异口同声地劝道:“皇爷,顺妃生产有血秽之凶,与人不利,恐怕会冲煞到皇爷。还请皇爷安坐这里,等着报信好了。”

  “什么话?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顺妃甘冒生死为朕延续子嗣,朕连绿绮轩都不愿去,太薄恩寡义了。”

  “皇爷,绿绮轩有女医官,其他人也帮不上,不如皇爷就近等一等?”杨金水继续尝试着劝道。

  “朕在绿绮轩,跟朕不在绿绮轩,对里面在生产的顺妃,意义完全不同。女人生产,有时候就是拼着一口气跟阎王爷抢命,朕是给她鼓劲打气去了。

  你们不用担心,朕在绿绮轩偏殿等着就好了。”

  朱翊钧看了万福和杨金水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家国家国,没有家哪有国。一个人连家都不顾,如何顾国?一个人连家人都不爱,还指望他爱及天下人?”

  “皇上圣明!”

  杨金水、万福和祁言等亲近宦官一起恭声道。

  “行了,去绿绮轩。金水也跟着一起去,跟朕边走边聊。”

  “遵旨。”

  出了紫光阁,沿着中海湖西边的林荫路,朱翊钧一行人快步向前走。

  “金水,继续香烟的事。那款最贵的香烟牌子,就叫红日牌,‘红日出东方,天地照辉煌’。”

  杨金水迟疑地答道:“皇爷,这牌子取的是不是有点大?”

  “就是要大气,就是要磅礴,就是要让抽这烟的人抽出个万丈豪情,让抽这烟的人觉得自己站在泰山之巅,让他们抽着这烟,心生一种此烟一抽,天下我有的感觉。”

  杨金水更懵了,“皇爷,这也行吗?”

  “为什么不行?朕刚才说了,香烟的口味很主观的,每个人口味都可能不同。你抽起来觉得不好抽,万福可能就觉得很好抽。

  那怎么把大家的口味统一起来?上价值!”

  “上价值?”杨金水双目唰唰地猛闪,就像刚看到《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一样。

  “对,价值。”

  “皇爷,什么叫价值?”杨金水一脸的求知如渴。

  “价值啊,朕再举个比喻。

  香烟的价格从一分到五分不等,细究起来,相差其实不大。但是我们要把三分的烟卖到一角五分,两角五分,把五分的烟卖到五角,怎么卖?怎么让烟民们接受?”

  旁边的万福听得心肝尖发颤。

  三分钱的烟卖两角五分?五分的烟卖五角?是手里拎着刀枪,后面架着大炮现卖吗?

  杨金水却心悦诚服地说道:“请皇爷给奴婢指点迷津。”

  “所以我们要给不同的香烟附加不同的价值。

  五分的桑干河,普通的包装纸,外面黑白印刷,字多画少,怎么省钱怎么来。核心价值就是普通老百姓都抽得起的烟。

  然后一角钱的卢沟桥,一角五分的朝阳门,包装纸稍微好一点,外面印刷见点颜色,稍微精美,核心价值就是有点小钱的人能抽得起。

  两角五分钱的滦河,上好的包装纸,彩色印刷,图案精美,给不一般的人抽的烟。

  五角钱的红日,最好的包装纸,印刷最好最精美,再配上‘红日出东方,天地照辉煌’这样的广告词,就是要让抽红日香烟的人,抽出个与众不同,抽出个天高云淡,抽出个卓越不凡。

  不同的顾客,抽不同的香烟,我们就给他们附加不同价值,让他们产生不同的体验,最后的结果就是要让他们觉得,五分钱的桑干河就是这个价,五角钱的红日就值这个价。”

  杨金水目光炯炯,无比敬佩地说道:“皇爷一席话,让奴婢胜读十年书。天下人都叫奴婢财神,实际上他们不知道,真正的财神是皇上你啊!”

  朱翊钧哈哈一笑,“金水,你就好好操办,要是操办好了,这几款香烟的价格还会上涨,滦河香烟可能卖三角,红日香烟可能卖六七角都不止。

  但是你记住了,最便宜的桑干河一定要保持在五分,卢沟桥和朝阳门一定要保持在一角和一角五分。就算滦河和红日香烟涨上了天,这三款香烟也一定要保持各自的价格不动。

  金水,知道为什么?”

  杨金水想了想,“皇爷,桑干河、卢沟桥和朝阳门是根基,没有它们,滦河和红日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对!”朱翊钧转头看着杨金水,赞许地点点头,“这三款香烟是锚定物。有对比才有差距,没有这三款香烟做对比,怎么体现出滦河和红日香烟的高人一筹?”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朱翊钧的脸上和身上,一圈圈光晕围绕着他,让他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杨金水跟在他身后,微弯着腰,满脸的敬佩,亦步亦趋。

  万福看着两人,一脸的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难怪杨金水如此受皇爷器重,这里面赚钱的弯弯绕绕,我听都听不懂,更不用说想明白。杨金水却马上能听懂,还能举一反三。

  厉害!

  朱翊钧继续说道:“金水,你刚才说香烟是你受启发而得,要让人随时随地能抽上烟。现在香烟有了,没火怎么办?”

  杨金水愣了一下,“皇爷,不是还有火折子吗?”

  “那玩意不方便,我们必须提供非常方便的生火之物,让百姓们能随时随地都能抽烟。而且生火之物,百姓家居野外,日常都会用到,也是一门大生意。”

  杨金水恭敬地说道:“奴婢恳请皇爷指点。”

  “钦天监化工所研制出一款生火之物。一种是一根细木杆,一头加了秘制药丸,在涂有红磷黄麟和石英粉的硬纸面上一划,便能生火,燃烧个七八秒钟,一般场合够用了。

  还有一种薄纸浸石蜡,挤缩成细木杆一样的长梗条。一头加同样的秘药丸,也是在硬纸面上一划能生火。能燃烧个十五到二十秒,适合航海、行军、和野外狩猎用。

  朕给它取名为火柴。

  金水,你去跟钦天监那边联系一下,把火柴的专利权买下,跟香烟一起卖。

  香烟不配火柴,等于没有了灵魂啊。”

  前面就是绿绮轩,朱翊钧暂时停下脚步,转身对杨金水说道:“金水,把香烟这事好好操办起来。朕可以这么跟你说。这桩买卖是真正的一本万利,国内卖,国外也要大卖。

  这生意做好了,大明海陆两军制霸天下,烟草税就足矣!”

  杨金水双眼圆睁,心里先是不敢置信。

  烟草生意,这么暴利吗?不仅暴利,还市场如此广袤?

  我原本只是一棵普通的摇钱树,想不到在皇爷心里是一棵参天摇钱树。

  可是皇爷从不妄言,他说过的话,预言的事,哪一件不一一验证了?

  皇爷今日敢这么说,那就说明烟草生意真得大有搞头,非常有搞头!

  杨金水心热了,作揖拱手道:“奴婢谢皇爷指点迷津。”

  朱翊钧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

  “你赚到钱了,就是少府赚到钱了,少府赚到钱了,不就是朕赚到钱了吗?你谢朕干什么?朕还要好好谢谢你们了!”

  说着话,一行人来到了绿绮轩宫门前。

  皇后薛宝琴闻讯出来接驾。

  “皇后来了?”

  “皇上,太后也来了,在前殿里等着。”

  “太后也来了,朕要去给太后见礼。”

  到了前殿,朱翊钧上前行礼作揖,“儿臣见过母后。”

  “皇帝怎么也来了?”陈氏叫内侍宫女扶起朱翊钧,略带抱怨道,“女人生孩子,皇帝往里凑什么热闹?”

  “母后,儿臣知道女人生产的危险。顺妃,还有贵妃她们,拼着性命为儿臣延续子嗣,儿臣不来看看,实在说不过去。”

  陈氏怜爱的看着朱翊钧,转头对薛宝琴说道:“皇后是有福之人,皇帝知冷知热,贴心啊。”

  “母后圣明,皇上确实怜爱臣妾等人。”

  陈氏目光在薛宝琴脸上转了几圈,心生怜惜。

  命苦的皇后啊。你要是不能诞下皇儿,最后的下场谁知道啊。

  老朱家,生性凉薄是从祖上传下来的根。而今皇上怜惜你疼爱你,可要是你一直不能诞下子嗣,这份情早晚要凉的。

  皇帝虽然对哀家孝敬有加,待如亲母。可满天下都知道他的脾性,坚毅果敢,定下的事,不要说我这个太后,就是他亲老子在世时都阻止不了。

  到时候哀家想保你都很难保住。

  陈氏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依然保持微笑,在榻座旁边的空地上拍了拍,“皇后坐哀家身边,我们娘俩好好聊聊。

  皇帝,你去旁边喝喝茶,有什么事就自行处理。我们女人之间的话,你肯定不爱听。”

  “是,母后,儿臣去旁边偏殿喝茶等着。”

  朱翊钧站在偏殿前的台阶上,双手笼在袖子里,看着宫女在后殿里进进出出,女医官隔段时间出来,向陈太后和薛皇后禀告情况。

  隐约有王氏痛苦的呻吟声传出来。

  “告诉顺妃,朕在外面给她打气鼓劲。”

  “是!”

  不一会,里面的呻吟声变得有力起来,时不时发出嘶吼声。

  朱翊钧抬头看了看天,碧空如洗,艳阳当空。

  “嗯,今日是个好日子,定会事事顺利。”

  旁边的杨金水正要答话附和一句,不想朱翊钧转头过来问道:“游七的事,你做的吗?”

  杨金水愣了几秒钟,随即反应过来,开口答道:“回皇爷的话,游七的事,奴婢能办到,但奴婢不屑去做。商业调查科是少府监的公器,不是奴婢的私器。”

  朱翊钧继续双手笼在袖子里,双肩耸了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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