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挂上衣服,也正赶着房里睡得并不踏实的秦可卿和薛宝钗走了出来。
秦可卿衣着单薄,只穿了一身淡色的纱裙,整个人都抱在薛宝钗身上取暖。
“莺儿,方才是对面房里传出来的声音吗?”
薛宝钗皱眉问着。
“是了,我听着也是从对面传出来的。要不然,我过去看看?”
秦可卿捂嘴打着哈欠,“去看看也好,到底出了什么事。”
莺儿点点头,手脚麻利的到门前,只轻轻推开了一个缝隙,又瞬间关上了。
见她这般异常的动作,秦可卿和薛宝钗都不禁立刻清醒了过来,凑上前小声问道:“怎么了?你这是看到什么了?”
“好……好像是侯爷回来了,和林姑娘去了院子里。”
“啊?”
众女惊愕不已,急忙来到了月洞窗下,趴在窗棂上,望向外面。
“有人吗?是在外面吗?”
薛宝钗疑惑问着。
秦可卿连连点头,“在,是在外面。诶呦,两个人还拉着手,诶呀诶呀,抱在一块了!他们凑的这么近吗?”
“外面太暗了,看不清他们的脸呀。”
秦可卿略有些遗憾。
说话声也吵醒了瑞珠宝珠,急匆匆去到第二扇窗户下面,“姐姐在哪呢,我们也要看……”
“快来,快来,好像要亲亲了!”
……
手牵手走出大堂,林黛玉忽得驻足停下,回眸笑道:“这么晚归来,岳大哥肯定都在宫中用过膳了,可却没留宿在皇城里,难道是失宠了?”
岳凌笑着将其揽在怀里,抬头望向一望无垠的星河,笑着说道:“因为陛下体恤我家中还有一个黏人精,所以就将我放回来了。”
倒在岳凌的肩头,林黛玉又忿忿的捶了两下,“呸呸呸,又在打趣我了,不正经!”
岳凌含笑点头,两人深夜独处的时候,便该是说花言巧语的时候,怎么还正经得起来。
将身上披着的大裳分出一半,包裹在林黛玉身上,岳凌又问起了刚才的事。
“贾家的姑娘,怎么会来府里了?”
提起荣国府,林黛玉便收敛起了大半笑意,轻叹口气道:“还不是因为进府又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不过都被我解决了。祖母被两位舅舅关了起来,贾宝玉也挨了不轻的打,三春姊妹也被赶出了府。”
“不过,他们内帏里本就在修园子,她们住在那里本就有诸多不便,估计等省亲别院修好了,她们也就回去了……”
林黛玉与岳凌解释了一通在荣国府上发生的事,听得岳凌频频皱眉。
“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这遭贾老太太不识时务,两位大爷还真让人刮目相看了。”
林黛玉也附和道:“是吧,我也这样看待。应当是岳大哥入宫的消息,被大姐姐传出来了,否则他们二人怎敢违背祖母的意思行事?”
“是了,他们二人若早先有这等魄力,贾家的境地何至于此?”
林黛玉听出了岳凌的话里有话,追问道:“岳大哥,你的意思,贾家还有劫难?不有大姐姐在宫里了吗?”
岳凌点头道:“恰恰症结就在此处。”
“贾家如今的权势,根本不足以出一个贵妃来。而且陛下还没有明显要提携贾家的意思,而是厚待,安抚了皇后的母族,这倾向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更是京城里提倡节俭之风当下,陛下享用的御膳都降了规格,皇后娘娘更是亲自带着宫女们做针黹女红,贾家却花费巨额财富,造这般大的园子。”
林黛玉心神微惊,“可我这一路上来,见得许多家都在盖园子,似是说陛下还有再充实三宫六院的打算。”
岳凌颔首,“法并非不责众,争相效仿的事,往往也不是好事,且看吧。”
摇头叹息之后,林黛玉又不免有些担忧问道:“岳大哥,那我自作主张将贾家的姊妹们接进来,会不会给你招惹麻烦了。”
手指轻轻勾了勾林黛玉的鼻尖,岳凌宽慰道:“在内宅不问是非的她们并非罪人,都是可怜人。先在府中生活吧,我知道你心软,怎会驳了你的话。”
林黛玉眼圈一红,又重新抱在了岳凌身上。
只是岳凌轻轻叹了口气,暗道:“到底是哪里在讲我的闲话?明明房中都没几个姑娘,就传我夜御十女才能入睡。这遭,贾家的姑娘们也来借宿,指不定要传出多离谱的闲话来。”
林黛玉吸了吸鼻子,轻声在岳凌耳畔,道:“岳大哥,谢谢你。”
“谢我,你要怎么谢?只讲一声谢谢吗,是不是心太不诚了?”
岳凌的语调忽得漂浮起来,升高了几分。
林黛玉的脸颊迅速转粉,惹得她略有些羞恼。
可的的确确是她又受到了岳凌的照拂,不单单是如今,在荣国府破局时也并非靠她一人之力。
嘟了嘟嘴,林黛玉道:“那好吧,岳大哥想要什么感谢?”
“我想……”
不等岳凌先说,防止他提出太过分的要求,林黛玉拿出了袖口中的香囊,先提议道:“要不然,我再给岳大哥绣一个香囊吧,如今我的女工比旧时好得多。这个好像是乱线头缝在一块的,你还这么宝贝它,一直带在身上。”
岳凌点点头,又摇摇头,“因是林妹妹送我的,什么都宝贵。但我现在想要更宝贵的东西。”
林黛玉顿感不妙,后颈一寒,缩了缩脖子,颤声道:“那……是什么?”
岳凌慢慢凑近了脸颊,轻声开口,一字一顿,“我想要做完船舫上没做完的事。”
林黛玉垂下了头,脸颊臊得发烫,“不,不要,明明后来骑马的时候就补偿过了,都说了只那一次。而且,而且,在这里被人看到了怎么办?我们还是先回房吧。”
“我在西厢房其实还留了一小间,我们去那里凑合一晚。”
岳凌却不听林黛玉的说辞,却也不堵住她的话。
因为看她在自己怀里狡辩,找着各种借口,底气还越来越不足的促狭模样,实在太有趣了。
抬手,轻轻捏起了林黛玉的下颚,如同美玉一般入手细腻滑嫩。
“怎么会有人看得到,这个时辰她们早该睡了。再者说,这是我们的府上,又不是林府了。”
“林妹妹,现在我们无人打扰了……”
林黛玉果然也不挣扎躲避了,紧闭双眼,好似默许了接下来的一切。
岳凌嘴角勾起笑意,轻轻垂下了头。
双唇接触的那一刻,林黛玉又觉得身上变得酥软,无力的向后倒去,自然被岳凌宽而有力的臂膀揽住,紧紧分不开。
吻了几个呼吸,林黛玉察觉到岳凌还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开始轻叩起齿门了。
“唔唔,坏人……别……”
林黛玉的防守还是弱了些,再偷偷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彻底失守了。
林黛玉第一次知道,原来亲吻,可以吻得这么深,就连心神都有些失守,整个人渐渐沉沦……
“亲了吗,亲了吗?!”
“在亲了!在亲了!”
“看不清呀!”
薛宝钗的东偏房,紫鹃的东厢房,窗户上不约而同的长了数个脑袋。
“什么看不清?你们为什么不点灯?”
房中众女还没来得及阻拦,雪雁已经将火折子掏出来,将灯烛点亮了。
窗前映出了一道光,几个人头显现出来。
林黛玉眼睛的余光瞥见,双眸逐渐瞪大……
第397章 该来的,躲不掉
荣国府,荣禧堂,
王夫人捧着一方鎏金楠木雕花食盒,入门殷勤的放在了靠窗的茶案上,垂头抽着鼻子,来到了贾政身侧。
贾政一脸怅然,眉间仍有余怒未消。
“老爷。”
王夫人心有戚戚,想要争吵几句他当堂下重手打宝玉的事,却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真吵闹起来。
如今家里的走势变了,大房二房联合起来架空了贾母,她不能先乱了自己的小家。
贾政略微抬了一眼,不耐烦的说道:“宝玉可被太医看过了?伤的如何?”
手帕揩拭着脸颊的泪痕,王夫人哽咽道:“太医说是伤了筋骨,最少也得再在床上躺上三个月。老爷下手也忒狠了些,好似他不是老爷亲生骨血,那胯上,腿上都肿了两指来高,血肉模糊啊。”
越说着,王夫人心情越是激动,又在房里抽泣起来。
贾政发狠拍了下桌案道:“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我倒是想一次打死他,正好为府上扫除了祸患!”
王夫人哭道:“他是顽劣了些,可他德行也不坏,老爷教训他一番也就是了,何必下那么重的手?”
“你还觉得我下手没轻没重了?”
听了王夫人的话,贾政愈发恼火,“你没听见荣庆堂上那公公传话,岳凌已经进封国公了,在爵位上都是与我贾家先祖平起平坐的存在。”
“他如今正值鼎盛,这个时候去冒犯他,结下梁子,你是想要我们被抄家灭门不成?”
王夫人被贾政的话唬得脸色发白,颤声问道:“当真有这般严重?”
贾政甩袖起身,在堂上狠狠的踱了几脚,“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在和你说笑吗?!”
“可是,宫里毕竟还有大姑娘呀,只是孩童之间的玩闹,有争吵不也是常有的事?亲兄弟还闹矛盾呢。”
说这话的时候,王夫人还不忍向贾政脸上扫了几眼。
贾政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着王夫人,手指轻颤,道:“你,你,你以为大兄为何急着来府里?敬着安京侯就是宫里大姑娘传出来的意思!”
“而且,刚传话的就是皇后身边的公公,这是皇后在告诫我们,懂不懂?”
王夫人脸色微怔,半晌才回过神来,试探问道:“那老祖宗所言,待他辉煌过了,盛极反衰,是不是还有我贾家翻身的机会,总也不能让宝玉白白吃这么多亏吧?”
“我瞧他见了林家那姑娘,怕得都和缩头鹌鹑一样了,如此怯懦,这往后如何与别家姑娘说亲?”
贾政瞪了瞪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林家那丫头身上,也没讨得什么便宜,你们母子二人,真宛如一对模子刻出来的!”
“老爷……”
贾政摆摆手,打断王夫人的话,不耐烦道:“眼下,贾家最重要的事是迎贵妃省亲,先把这省亲别院置办妥当了,这是我和大兄共同的意思,你要分得清孰轻孰重。”
说起了省亲别院,王夫人又是一脸为难。
“可是如今账目上的存银已经没有多少了,想要赶日期竣工肯定有不足。前一年的年例都用上了,等到下一年又来不及。”
贾政负手,道:“那你倒是想想办法呀,整日在家中闲逛,不做些正事。实在不行,从你王家贴补些,‘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王家还能差这一点银子吗?”
“再者说,这娘亲舅大,大姑娘在宫中坐稳了位子,吃香也是你王家。”
说起要自己补贴银子,王夫人一扫方才的颓势,瞪了瞪眼道:“那能一样吗?这是修贾府的园子,哪里来我王家贴补的道理?几位兄长嫂嫂知道,还不得抓花我的脸?”
贾家目前财政上的困境,贾政也知悉,刚刚积攒起来的底气,也弱了几分,“那怎么办?王家不行,那薛家呢?你妹妹她家,如今是京城第一大皇商,更不差银子了。”
王夫人脑中似灵光一闪,也不吵闹了,暗暗思忖起来,“若是让宝姑娘嫁到府里来,凭借那优厚的嫁妆,定能补足账面上的缺口。如此一来,还可让宝玉成家,岂非一石二鸟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