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捡到一只林黛玉 第285节

  “遵命。”

  年愈耄耋的安景钟,身形愈发的老态龙钟,体恤他为前朝老臣,隆帝还在早朝上设了坐,但安景钟坐得真叫如坐针毡。

  他早就知道了赵德庸事,作为江浙出身的人,他脱不开干系。

  在此之前已经多次乞骸骨了,可隆帝偏是不许。

  而今日这一份战报入朝堂,安景钟隐隐约约猜到了,或许是与此案有关,若不然,隆帝也没必要让他来读。

  由夏守忠搀扶着起身,安景钟接过了战报,沉了几口气,一道苍老之声响在大殿。

  “冬月初八,双屿岛贼寇汪顺携大量倭寇犯苏州,安京侯设伏成功,京营副都统杨霖战贼寇于阊门下,斩敌三千,俘两百,追杀至江边。”

  “炮舰开火,正中贼船,贼船大火,汪顺自刎而死。”

  “冬月初九,安京侯于定海卫屯兵一月,黑袍渡海,日暮战倭寇于双屿岛,斩获头颅两千,俘三千人,已押送入京。安京侯麾下新军,无人阵亡。”

  读到无人阵亡这一句,安景钟的语气都不禁颤了颤。

  他已经在丞相这个位置上坐得够久了,可还从来没听过阵亡人数为零的大胜,更何况是素有恶名的倭寇。

  大昌对倭寇,本来就鲜有胜仗,这彻头彻尾的大胜,简直是神迹。

  难不成岳凌手下的兵,都是天兵天将,有三头六臂?

  不仅仅是安景钟有这个疑问,更是整个朝堂哗然一片。

  武将震惊于岳凌的领兵能力愈发纯熟,竟然能够达到战胜的同时,控制伤亡,如今战场上岳凌的能为,恐怕要超出他们的想像。

  不过,武将之中也并不都是和岳凌一条心的人,也不乏有人质疑战报的真实性。

  北静郡王府水溶,身后聚拢了一批未在北蛮之祸中获利的四王八公家子弟,止不住的非议着这份战报。

  水溶眉间一挑,暗暗握拳,与身后人传话道:“质疑战报是文官的事,你们急什么?”

  众人见水溶脸色不善,尽皆噤声。

  文官们当然震惊的无以复加了,虽然他们不上战场,可也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这么大的胜仗,怎么可能没有伤亡。

  就算你是杀良冒功,也不敢这样报功劳吧?

  立即有御史站出来道:“恳请陛下遣人核查安京侯战报是否属实,阵亡零人,实在骇人听闻。”

  隆帝却是满面春风,他根本不信岳凌会在战报中藏有猫腻。

  而且岳凌不是傻子,如果不是真的无人阵亡,他敢这么写,不是在等着别人质疑?

  所以在隆帝看来,这战报千真万确。

  有人质疑,是常情,隆帝也不介怀,笑着捋了捋短须,道:“好,无人阵亡是朕都不曾达到的功绩,按理也该验一验。”

  “孙爱卿,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便由你去查一查吧。”

  目光重新落在安景钟身上,“安爱卿,你可还没读完呢。”

  殿上为之一静,原来这战报还没结尾。

  众官员目光灼灼的望着身型愈发佝偻的安景钟,却看出了几分寂寥之情。

  安景钟没有继续读下去,而是双手往上一托,悲声道:“赵德庸是老臣的学生,他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叛国通敌,自是死不足惜,老臣也不能置身事外,臣乞骸骨。”

  苍劲的声音,却是那么悲痛,似是老年杜鹃最后的几声啼鸣。

  安相固然有他的不对,前朝时期,他固执,抗辩,是为直臣的典范。待年长之后,却成了庆元帝和百官的调和剂,梳理着君臣矛盾。

  待新君上任之后,也起到了一定维稳的作用,但门下出了个不肖门生,是无法幸免脱罪的。

  隆帝微微颔首,夏守忠将战报取回,由他亲自宣读完之后的内容。

  “朕来读吧。”

  “冬月十一,赵德庸与倭寇勾结,约定在宁波府携家眷乘船出逃。安京侯东进追击,炮轰倭国战舰,将其拦下。”

  “事后,倭国签订条约,干涉大昌国事,率先发箭挑起争端,赔偿白银五百万两……”

  百官震颤。

  隆帝放下战报,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聚在安景钟身上,“安相于国有功,门生不忠,非是安相不忠,乞骸骨朕同意了……”

第327章 荣国府?走了走了

  安景钟主持两朝朝政,门生故吏甚广,尤其还是出自江南,人脉遍布各级衙堂。

  而江南籍贯的官员,也都将他视作为朝堂一颗苍天巨木,每每有江南籍的考生赴京赶考,第一站总是要到丞相府门下求见。

  在隆帝答应乞骸骨后,堂上一片哗然,为安景钟请愿者,成片的跪了下来。

  安景钟也算是为了大昌鞠躬尽瘁,没有加衔致仕,却是这样寥寥退场,更加让江南出身的官员心寒。

  适时,东方治站出来恭敬行了一礼,道:“安相年事已高,回归乡里颐养天年,是陛下体恤。不过,丞相乃百官之首,需辅佐陛下总理朝政,此位关乎社稷安危、天下兴衰,万不可久缺。不知陛下心中对于丞相一职的继任人选,可有圣意?”

  隆帝定下来的决策,在朝堂上从来就没被扭转过,更何况此时是安景钟自己提出要乞骸骨的。

  东方治开口之后,也将众人的心思转移到了这丞相之位的新人选上。

  按常理,丞相致仕之前,会与皇帝提供几个人选,而在这朝堂之上,安景钟一时倒是也没开口的机会。

  隆帝应下东方治的话,道:“相位,朕一时并无人选,中书省之责,暂由你和柴朴共同担任吧。”

  被点到名字的二人,站出身道:“臣等谢过陛下。”

  ……

  议完这最后的朝事,隆帝便欢心的往后宫走去。

  一路来到坤宁宫,正见到皇后在教导着三位皇子,措词十分严厉,几个半大的孩子垂头站着,还有在抹眼泪的。

  抬眼见到了隆帝就在不远处,皇后便让教养嬷嬷将三人先都带走,随后迎了过去。

  教养嬷嬷携着三位皇子与隆帝三拜行礼,“见过父皇。”

  隆帝拍了拍三个孩子的肩头,叮嘱道:“你们可得听娘亲的话,切不可惹她生气,知道吗?”

  三人异口同声的应了下来。

  待他们离去,隆帝才又带上了笑脸,关怀道:“怎么?他们又做了什么错事?”

  两人结伴而行,一起来到宫中大殿上,挨坐下,皇后幽幽叹道:“恶习不好改,不好学还顽劣,今日他们捉弄教书先生,故意趁着先生不注意的时候,将不知从哪里带来的虫丢进了茶盏里,又将人家气得来这里告状。”

  隆帝却是被三个孩子逗得大笑,被皇后瞪了一眼,才收敛了,宽慰道:“尚幼,待年岁再涨些便不必如此操心了。”

  皇后却明显没隆帝这样乐观,再叹了口气,“教妇初来,教儿婴孩,少时都这一幅德行,岂能等到他们长大就变好了。我们是个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可这是皇家。”

  隆帝牵起皇后的手,抚摸着宽慰,“天子不问私德,岂不闻齐桓公之于管仲,汉高祖之于张良?如今管仲、张良者已然在了,他们不行掣肘之举,便已足够了。”

  见隆帝一脸喜气,皇后便知他此行的目的了。

  “可是岳凌那边发来消息了?”

  隆帝点头,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水,浅啜一口润唇,应道:“大功,剿灭双屿岛,无一人阵亡。”

  不知战事的皇后面上也浮起了愕然,“竟有这般的事,实乃大功一件。无人阵亡之胜仗,闻所未闻,必将载入史册,流芳百世。”

  见隆帝得意的笑,皇后也不禁莞尔,“此乃君臣佳话,难怪令陛下如此开怀。”

  隆帝抚掌笑着,又道:“非但是铲除了双屿岛这个东南顽疾,而且此行抄没了岛上钱财,必然收获颇丰,再算上倭国赔付的五百万两白银,或许可赚得大昌一年的赋税,实在是缓出了一口气。”

  “原以为苏州涝灾,东南都因此震颤,只能迁延稽迟,不想竟是一回赚得盆满钵满。”

  “少说应当是有八百万两了,这些年的苦头,你也随朕吃的够多了。今年年节,不如邀请百官入宫饮宴,如何?”

  不知不觉间,身为天子的隆帝,反而比旧时更加在意黄白之物了,为此还高兴不已。

  皇后皱了皱眉头道:“赚是赚了,可劫掠海盗积攒的财富,也不是年年都有的事。岳凌在南边,可不只是为了这一锤子的买卖,接下来他肯定还有事要做,是不是还需要很多银子呢?”

  隆帝颔首道:“岳凌递上奏折,欲要开海,成立一个单独的衙门,市舶司,专管海上事宜。从保护海贸的商队,到收取出入港口的税银,都交由这个衙门处置。”

  “大昌海岸绵长,这般的衙门从天津卫到广州府,要陆续开办十数个,造船,官员,这都需要大把的银子。”

  “而且,江浙署衙垮台,如今是岳凌在支撑着,这旧制也需要改一改。他上书建议说,要分权治之,不可再委任丞相,总揽大权否则在江浙富饶之地,就容易滋生出第二个赵德庸。”

  “军权,民政,律法分为三个衙门,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将这三个衙门的职权厘清边界,互不干涉又可相互监督。”

  “江浙又太过富饶,人口稠密,他又提到要将江浙分为两个省,江苏和浙江。”

  “其他的内容还有许多,奏折写得十分详实,足足有数十页,朕只来时略微翻看了些,还没全部读完。”

  隆帝从袖口中取出一方厚厚的折子,略略叹了口气。

  “岳凌他也不容易,文要治国,武要安邦,怕是这重担压得他要喘不过气了,还在操劳着赋税的事。”

  皇后拾起翻了翻,道:“分担如此,还担忧了陛下的身子。”

  隆帝沉重的点点头,未有言语。

  皇后问道:“又有此不世之功,想必此刻已经轰动京城了,陛下如何赏他?”

  隆帝试探着反问:“进封国公?”

  “先不说有二十二岁的国公,进封国公之后呢,女真未平,他若是再有立功呢?”

  “封郡王?”

  “三十岁不到的郡王,之后还怎么封?”

  隆帝也有些苦恼,“不然,将秦王府封给他?”

  皇后偏头想了想,也叹了口气道:“若三位皇子中,有一位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眨了眨眼,皇后的目光渐渐从宫灯移到了隆帝身上,“要不然,陛下今夜留宿坤宁宫,臣妾努力下生个公主出来,招他为驸马?”

  隆帝苦笑道:“你怕不是失心疯了,十月怀胎再生下来,要小岳凌二十多年了。再者说,不都将林如海的孤女指婚给了他吗?”

  “太医院也说过了,你的身子已经不适合生育了,好好养着便是。”

  皇后皱眉佯装不喜,“还不是陛下不努力,试一试又无妨。”

  说着,皇后便来扯住隆帝的衣角,隆帝似触电了一样立即起身,道:“国事繁重,朕还得再仔细读一读岳凌的奏折,就先回去了,皇后好生安养。”

  “夏守忠呢,快,摆驾!”

  隆帝匆匆忙忙的走了,惹得在旁伺候的宫女们憋笑。

  皇后眉头轻挑,道:“好了,休要闹了,各自去做事。元春,来研墨,本宫想再为玉儿去一封信。”

  ……

  京城,

  苏州大捷的消息如同一阵风般,迅速刮过了京城上空,万人空巷,热闹非凡,人们皆是走出了房屋,相互庆贺着这不可多得的大捷。

  京中不少有江南人士,当听闻江浙数十年的顽疾竟是被安京侯一朝去除,那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逢人便夸赞着安京侯的功绩。

  勾栏,酒肆,茶馆,凡是百姓们常去的聚众之处,今日无不是座无虚席,人山人海。

  而他们所谈论的也没有别的事,只有安京侯一人。

  有人想起安京侯未知真假的坊间传闻,有人又猜着当今圣上会如何奖赏,又有人推测着安京侯究竟用何等手段完成无一人阵亡的壮举,市井间热火朝天,如同年节已至。

  京中的高门大户,尤其勋贵一脉,更是要坐在一块儿,论起这天大的事。

  尤其安京侯曾在北蛮之祸中,提拔了一干四王八公的子弟,才让他们如今在京中仍保有一席之地,简直是天大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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