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顺势就走进了岳凌的床帏中,踢掉了绣鞋,坐在床边等着和岳凌一同梳洗了。
不多时,刚收拾好碗筷的瑞珠宝珠就拎着盛了热水的水桶走了进来。
两人见得林黛玉也在房里,脚上裹着一双月白色罗袜在床边荡着,不由得问道:“林姑娘,你也要在房里洗吗?我们去再准备一份过来。”
林黛玉摇摇头,笑着看向在一旁靠椅坐着的岳凌,招了招手道:“不用麻烦了,我和岳大哥一起洗。”
林黛玉脱掉了自己的一双罗袜,丢在一旁盛放衣物的竹篓里,又荡了荡,正是十分开心。
首先,岳凌并不是个足控。
但是那一双小脚,在泛黄的烛灯之下都是洁白无瑕,似如美玉一般。足弓弧度美若新月,十根脚趾如同玉笋般整齐排列,圆润可爱。趾甲泛着淡淡的粉色,宛若春日桃花。
这脚若是用来……
岳凌吞咽了下口水,摩挲了下手掌,又偏过头道:“你们先给她洗吧,洗完剩下的水我再洗。”
瑞珠宝珠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便上前伺候起林黛玉了。
双脚浸入水底,卷起丝丝涟漪,岳凌不再看了,起身转去了一旁书案上,翻阅书册去转移注意力。
瑞珠和宝珠,做事是很用心的,这两个不是自己的丫鬟,照看着林黛玉倒是让她还有些难为情,便与两人随口搭话道:“可儿姐姐不是来了月事吗?她那里用不用人照顾,若是你们累了,可以唤雪雁,紫鹃她们去帮忙。”
瑞珠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轻轻摇头道:“姐姐那倒不用人,她今个不知怎得,心情不大好,赌气似是在床里躺下了。我们两个可都没惹着她,问她又什么都不说。”
林黛玉眨眨眼,一时也给不了两个小丫头什么建议,但房中还是有个能洞察人心的人在,便问道:“要不然,去问问宝姐姐?今日饭桌上,我看可儿姐姐还为她夹菜来着,也不像是生气了的模样呀。”
瑞珠给林黛玉擦干了脚,送着往榻里盖了被子,应道:“林姑娘说得对,一会儿我们先去问问莺儿吧,倒不好直接找上宝姑娘。”
两人端着水桶来到岳凌身旁,又伺候着岳凌将鞋都脱掉了,拆去了绑腿,用林黛玉方才用过的水泡脚。
“老爷,温度还合适?若是不热了,让宝珠再去烧些来。”
岳凌回过神来,摇头道:“不用了,就这样吧……”
随着两个小丫鬟忙碌完,将门窗都关了离去,岳凌再来到床帏里,就见林黛玉正神情惬意的躺在床榻里。
而且还是睡在了里面,这是晚上不走了的意思?
岳凌心里五谷杂陈,两人要是这样发展下去,还算清清白白吗,若是真让林如海知道了,他该怎么去扬州呢?
不过这倒是也不算坏事,抛去眼下的舒服不谈,只要林黛玉越依赖他,他越有将林黛玉再从扬州府带走的机会。
上一次从扬州府带走林黛玉的时候,是林如海托付。
而这次再回扬州,林黛玉已经快要及笄了,哪还能让岳凌再养在身边,除非……
岳凌偷偷瞧了眼身边美得不像话的林黛玉,小小的年纪,和瓷娃娃一样可爱,纯净无暇,打消了岳凌所有的非分之想。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林妹妹如今还小着呢。”
两人各自盖着自己的一方被褥,相安无话。
还是岳凌先打破安宁道:“林妹妹最近是不是都没和皇后娘娘有书信来往?倒是很少见林妹妹写信了。”
林黛玉方才还眯着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些,心底不禁呼唤道:“对呀,如今房里多了这么多的狐媚子,是早先来江南根本没想过的事。而且,目前我和岳大哥大概互通了心意,早和之前离京的时候不同了。”
“我想和岳大哥更亲近一些,但不能逾越的太过,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就像今日和百般思虑相处和岳大哥一同梳洗,都有些逾越了,岳大哥也没同意,好笨拙的法子。”
“接下来该怎么做,正好问一问皇后娘娘。”
林黛玉捱下一口气,应声道:“近来倒是真没往京中寄过信了,岳大哥可有什么事想要我传达的?”
岳凌笑道:“林妹妹忘了,我是外臣,怎好和皇后娘娘通信,这不符合规矩。若是林妹妹要给皇后娘娘寄信的话,可以顺便邮寄些礼物,苏州本地的特产,我为林妹妹准备些。”
林黛玉连连点头,“好,那就麻烦岳大哥了。”
“和我还说什么麻烦,还有林大人呢,林妹妹要不要给林大人也寄一封?”
林黛玉撇撇嘴,提起爹爹来心底有些不喜。
常常捣乱也就算了,竟还派出个嬷嬷来监视她,也幸好她有能为,将王嬷嬷策反了,不然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来,让这枫桥驿多出多少狐媚子。
“算了,爹爹就在扬州,离着又不远,往后还得回去呢,就不写信了。”
……
秦可卿在床上苦思冥想,怎样找到薛宝钗的糗事,或者怎样将她也拉下水,可想破脑袋也没找到突破口。
薛宝钗在房里,真的就好似没缝的鸡蛋一样,做事面面俱到,毫不漏风。
对所有小丫鬟都是温温和和的,对待林黛玉和她,也都十分客气,并且总在为她们着想,还时不时会赠送些礼物。
秦可卿就拿过她不少的小礼物,一如胭脂水粉之类的,不算太值钱的小玩意。
在外就更不用说了,如今薛宝钗算得上是岳凌的后勤管家,好多调拨的粮草等等,都是有各地的丰字号在配合。
这样想下去,秦可卿就愈发苦恼了。
然而眼下,一向在安安稳稳的薛宝钗却出现在了灶房里。
趁着昏暗的灯光走进来,薛宝钗却在灶台前又发现了一人。
“雪雁?你怎么在这呢?”
雪雁打了个寒颤,一口饭没咽下去卡的气也没传上来,薛宝钗赶忙上前为她拍着后背顺气,又送上了水。
雪雁往下咽了一大口,翻起的白眼,才放了下来,喘起了粗气。
“原来是宝姑娘,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王嬷嬷找来了。”
薛宝钗看着灶台上冒着热气的菜,问道:“你怎么不端回房里吃呢?”
雪雁苦涩着脸道:“王嬷嬷不让我吃,可我不吃还睡不着。宝姑娘你怎么找来了,你也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薛宝钗是真的饿了,她被秦可卿搅的根本没吃下几口饭。
薛宝钗可不是林黛玉的小鸟胃,吃一点就饱了的,除去雪雁这个特例来说,薛宝钗也是丰腴之身,还时常散着热,很消耗食物的。
“那……好吧,我陪陪你。”
雪雁眉开眼笑,从灶台上又取了一副碗筷下来。
还是头一次有人在这里陪她吃饭,雪雁神神秘秘的道:“宝姑娘放心,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我绝对不会将你陪我偷吃的事,说给别人听的。”
听了偷吃两个字,薛宝钗一下就联想到了小册子里的话。
如今她的思想是越来越不纯洁了,好多词都让她浮想联翩,苦笑了下,薛宝钗点了点头,没再应声了。
此刻的西厢房里,瑞珠宝珠,莺儿香菱坐在一处,开着丫鬟们的小会。
“林姑娘在老爷房里呢,那个王嬷嬷好似不管林姑娘的事了,香菱姐姐今晚应该去不了了。”
香菱羞红着面色,道:“好,我知道了。”
昨晚又相公相公的叫了一个晚上,她正想歇一歇,她可没有秦可卿的持久力。
瑞珠凑到莺儿身边问道:“今天我家姐姐的脾气有些怪,不知在和谁生着闷气,宝姑娘和你们闲聊的时候,可提过此事?”
莺儿被没来由的一句,问得一头雾水,“可卿姐姐的事?我们干嘛在房里提。诶,不过说起来,我家姑娘最近也有点怪,总是捧着账目看个不停。”
“虽然往常也在看吧,但是现在看完之后,脸颊还红彤彤的,还不让我看是什么账目,你们说是不是有鬼?”
宝珠问道:“宝姑娘现在不在,我去望风,你们去找找那账目,看一眼不就好了?”
莺儿摇头道:“姑娘锁在抽屉里了,那钥匙她随身带在荷包里,取不来的。”
宝珠提着建议道:“撬锁呢?我听话本里面讲,用针可以捅开锁头的,莺儿姐姐这般心灵手巧,打得一手好络子,撬锁应该也行吧?”
莺儿还是摇头,“得用针,针黹女红我做得也没有很出彩,就是掌控不好这个针。”
众女一筹莫展,会议开的有些失败,便都散开各回各房了。
……
京城,安京侯府,
倪妮穿上侯府新发的衣裳,在铜镜前摇摇晃晃,心里美滋滋的。
而在她身后,是相处了好几月的晴雯,两人熟络得多了,房里又只有她们两个年龄较近,就总在一块儿。
晴雯手上针线不停,坐在炕头,为衣服的纹理最后绣着图案。
牙齿一咬,将线头咬断,再用绣花针戳起来,一件华服大功告成。
晴雯抖了抖衣袍,欢喜得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下,当然不合她的身了,是一套男子的衣袍。
袖口,领口是用金银线交织而成的云纹,绕着脖颈的一圈,还内绣了不少貂绒保暖,若不是有上佳的运针手法,是绝对做不到这效果的。
倪妮转过头打量了眼,也是惊叹道:“哇!好厉害的手艺!比外面专门做衣裳的老师傅还厉害。”
夸赞完之后,倪妮又为晴雯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回来又不知道是不是冬天,穿不穿得上呢。”
晴雯却是满不在乎,欣慰的看着这一身衣裳道:“这一套衣袍就绣了一个月有余,侯爷不回来也刚好,春夏秋冬各做一套也就好了。”
适时,门在外叩响,倪妮去开了门,却见外面站着的是她爹爹,神神秘秘的将她唤了出去。
“荣国府来了人,要找里面的晴雯,是宝二爷的小厮送信。”
说着,倪二将信交在了倪妮的手上。
“这信按理说,我们不该给她了。她已经是侯府的丫鬟,怎能再与之前的主子有牵扯?”
“但话又说回来,她若是没断了念想,正好这遭试一试她,早些离府也不算件坏事。”
倪妮听明白了爹爹的意思,将信收了起来,翻身回了房里。
连日来的相处,她倒是觉得晴雯这个姐姐很不错,只是性子有些直,绝对做不出来不忠于主子的事。
她怕晴雯念及旧情,不舍荣国府,真就走了。
痴痴的望着晴雯,倪妮有种想把这信藏起来的冲动,让晴雯不知道有信来,这样就也不会再想着回去了。
贾家是火坑,曾那般苛待过晴雯,她怎忍心再看晴雯往里面跳呢?
“怎么了?出门一趟被风吹傻了,怎么愣愣的不说话?”
见倪妮呆愣愣的望着自己,已经取出纸笔,设计第二套春季衣服的晴雯,有些不明所以。
倪妮犹豫再三,还是将信交了出去。
她爹爹说得对,若是晴雯心不在安京侯府,若是往后做了背叛侯爷的事,还不如早点走。
世间没有双全法呀。
倪妮没读过太多书,讲不出诗句来,只是直戳戳道:“这是荣国府上送来的信,或许姐姐一直在等这封信吧,你来看看吧。”
晴雯手上的动作一顿,将信封接了过来。
曾几何时,她日日夜夜都在盼望着有这一幕,却一直都未能能见到,直到心底的热情全部燃尽,成为死灰。
终于治好了她的痴症。
如今她已经安安稳稳的为安京侯做起了衣裳,这信却不合时宜的来了,让晴雯的眼皮都不禁狂跳。
心底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有愤恨,有激动,只是没有了该有的喜悦。
捱下心绪,长长吸了口气,晴雯展开了信封,读了起来。
晴雯识字不多,整篇信中也没有太复杂的字,似是宝玉有心照顾。
“眉黛烟青,昨犹我画;指环玉冷,今倩谁温?自卿别后,每念相伴之日,心痛若锥,苦楚难平。此前负卿至矣,为世俗桎梏所拘,遭众人谰语所惑,竟未能护卿于侧。时至而今,方觉彼礼规较真情,直如粪土,殊无足道。”
“吾追悔莫及,唯盼时光逆转,断不舍离。今触目之处,睹卿昔日所用之物,泪不自禁,潸然而下。卿可宥吾此懦怯无能之人乎?吾不敢望卿即归吾侧,唯愿卿知吾心意,晓吾于卿之思念,未尝有一刻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