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坚韧不拔的内心,是她最看重的,也是最喜欢的。
林黛玉盈盈笑着,脸上也染了些粉红色,似嗔似怨的与薛宝钗说道:“宝姐姐还说我强词解释,你又好几分,我明明写的是我自己了。”
薛宝钗却在她身后笑道:“林妹妹倒不像是无处可诉的模样,有侯爷在呢,你什么话说不出来?”
被薛宝钗戳穿了心思,林黛玉羞恼的提起小拳头便作势要打,两个娇俏的女孩子闹在一处,其他人便都哄笑成一团。
如此和睦的景象,让岳凌很是放松,整日看着可人的小丫鬟们打打闹闹,的确比漫山遍野的跑,要舒心得多了。
而当岳凌提起林黛玉方才用的笔,在自己面前展开一方宣纸时,小姑娘们都静了下来,是连林黛玉和薛宝钗都不再闹了,停了手只望着岳凌。
“侯爷,要写诗?”
“岳大哥,要写诗?”
双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林黛玉和岳凌相处的最是久了,还真没见岳凌写过诗,林黛玉甚至以为岳凌不懂,还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小爱好,在岳凌身边时少有提起过。
这才让她等来了薛宝钗,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股脑的将心中的才情抒发了出去。
若是岳凌粗通诗理,便是作的没那么好,她也欢喜的不得了。
适时,林黛玉只觉耳边一暖,是薛宝钗在咬耳朵,道:“侯爷会写诗的吗?”
林黛玉不自觉缩了下脖颈,摇头道:“岳大哥字写得不错,以前没写过诗,这下宝姐姐可是有眼福了。”
两人都是笑,又一同看向了岳凌。
只见岳凌落笔有神,在白宣上泼墨挥毫,书下一首七言绝句。
“霜风凛冽百花残,菊立枝头色愈丹。任尔寒潮千百丈,依然笑傲向云端。”
林黛玉欢喜的将宣纸拿过来,上下通读了遍,点评道:“虽没有辞藻的堆砌,但也算是上品了,我倒喜欢后一句,‘任尔寒潮千百丈,依然笑傲向云端’当是我写的诗中,所缺少的大气。”
薛宝钗也是连连颔首,“这倒是符合侯爷气质的诗。”
岳凌笑笑道:“拙作,拙作罢了。只是看你们吟诗,心有所感,便就写成一首,让你们两个才女见笑。来吧,我们再吃些个,也该回房里去了。”
林黛玉眸眼眨眨,看岳凌的眼神中,又多了一层雾蒙蒙。
……
“重阳节了,这丫头也不知寄书信回来。”
与沧州府衙的情况一般无二,扬州巡盐御史衙门里,林如海也在厅堂上作宴,左右是两个姨娘在伺候。
两位姨娘相视一笑,便出声宽慰道:“中秋时也寄过信了,这也不出一个月呢吗。”
林如海饮了口酒,“是这个道理没错,可总是让人不舒服的很。这丫头久在岳凌身边,却将我这个父亲忘了,任谁人心头能平?”
两人都忍不住又嬉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
周姨娘应道:“倒不说姑娘,侯师爷去了沧州不是给了老爷一封信,老爷看得色变,不知后来如何了。”
林如海叹气道:“真别说,还得多亏了岳凌。那四百倭寇,原本就在海岸一带蛰伏许久,只待一个时机来兴风作浪。我们一直合作的海船船家,正是他们的人,此事一发也都清算掉了。如若不然,恐怕要威胁到我的安危。”
“岳凌能打是真的,若是我置身险境,恐怕就没那么容易翻身了。”
想着林如海哪一次出去剿私盐,若是被倭寇给围住了,两位姨娘就不禁后怕。
白姨娘问道:“那是不是得给安京侯送些礼物过去?”
林如海皱眉道:“我将扬州上下好多人才都送过去给他制盐了,还有什么好送的?”
听林如海如此言说,两位姨娘便也不开口了。
只是在她们看来,心思机敏的林黛玉,多半是个赔钱的丫头,眼看着和岳凌走得越来越近,老爹已经抛在脑后了。
这会儿不送什么也就不送了,估计以后也是要送一笔大的。
“老爷,有信。”
外面一个粗使丫鬟快步跑了进来,与林如海通报着。
林如海眉间一喜,与左右两位姨娘道:“果然血浓于水呀,玉儿还是记得她这个老子的。”
向丫鬟一伸手,林如海笑道:“呈上来吧。”
丫鬟搔了搔头,支吾着道:“老爷,是京城里的来信,这会儿进来一个公公,正在前堂上等着呢。”
“什么?京城里来的?”
林如海一惊,忙不迭的出了门。
待林如海走出了院子,两位姨娘笑声再止不住了。
周姨娘还学着林如海的口吻,重复道:“我就知道玉儿还是记得我的。”
白姨娘才止住的笑脸,此刻又是合不拢嘴了。
“快别学了,若是老爷见了,该治你的罪了。”
周姨娘放下端着的身段,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时时打理一下太太留下的嫁妆,感觉不久后就能用得上了。”
“太早了吧,怎得也得有个三五年呢吧?”
“三五年还不快的,一转眼的事。没准等姑娘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领着姑爷了。”
白姨娘眸眼一转,也是笑,“倒是好事,能寻到如安京侯这般的姑爷,不说老爷的仕途顺利,得让京里各家都艳羡的不得了。”
周姨娘又问道:“怎得,你不想撮合姑娘和贾家的二公子了?”
白姨娘撇了撇嘴,“那多半是贾家老祖宗的意思,我这些年都没回去了,何必再听她的话,再者说府上二太太能教导出什么好人来?怎得配上咱家的姑娘?和安京侯相比,那更是萤火比皓月。”
后宅妇人们正热闹,前堂林如海却是焦急。
京中一般不会来信的,若是送密信,大多也是提醒,让他有准备的做些事。
可若是常驻江南的宦官来送信,那就是公事上的往来了,或许是有大事发生。
直到林如海步入前堂,见得一个老公公正在堂上闭目养神。
“魏公公,别来无恙。不知陛下是有何要事得劳烦公公走一趟?”
宦官皮笑肉不笑的应着,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与了林如海。
“也没什么急事,林御史一看便知。近来陛下对江南之地的官场很是不满,咱家这会儿也忙,就不多留了。”
林如海起身相送,“公公慢走。”
林如海返回堂上,一头雾水的展开书信,“怎么没什么急事,那陛下要说什么?”
待林如海定睛一看,却见是隆帝嘉奖他的功绩,给他降了些赏赐。
但也不是现成的金银,却是些田庄,和皇后赏给林黛玉的头面首饰。
最后还附了一句,“你何时打算让林黛玉成亲?待下次入京述职时,可来商议此事。”
林如海脑中似是闪出了惊雷,“成亲?玉儿才多大啊就要成亲?陛下要为她赐婚不成?”
“赐婚那指给谁,哪家皇亲贵胄?总不能是岳凌吧。”
林如海微微颔首,在一旁铺纸沾墨,忙书起回信来,表示林黛玉还小,不急于成亲。
待他将事情都忙碌完,重归一处,再议婚事诸要。
最后问候了隆帝的身子康健否,才让下人取走了回信,发往京城。
轻叹了口气,林如海默默道:“玉儿这么小,哪懂什么情事。本就先天身体羸弱,早早成亲,对她更是负担。不论嫁去哪里,她也肩负不起打理一府的职责呀,我倒是怕她去了夫家会受委屈。”
“倭寇之乱已除,陛下也已登基,要不然先将她接回来?”
第230章 香菱学字
“沧州旧患荒灾苦,今幸田海两片白。”
秋后的沧州城中,百姓们口口相传着这一句诗,是连小儿也能诵,如同歌谣一般。
论起出处,已经是无从考据了。
冬日临近,百姓也并未对粮食感到担忧,便是还没分到田地的农户,经过这半载的做工,也赚足了银两过冬。
而他们口中传唱的“两片白”,说的是南皮县外五万亩的棉花田和滨海之地一望无垠的盐田,二者在丰收时皆是白色。
如今的沧州城内虽然没种出能养活全城人的粮食,但在安京侯的治下,也算是丰收的一年,有这么多可以换取粮食的货物,总也是让百姓有些底气的。
至于如何将棉和盐换成同样白花花的银子,那便是安京侯的事了。
百姓对侯爷是感恩戴德,更是相信,这一年的努力不会白费,定然都会有销路。
当下,岳凌在班房中翻阅着文书,统筹着八县秋收的情况。
在岳凌的带动下,不只是南皮抢着种下了棉花,还有其余几县,盛夏之中兴修水利,水渠,开垦荒田,在夏日过后抢着播种了一茬大白菜,眼看着再过个二十几日也该收获了。
沧州城所种下的这些作物,都是岳凌为了销路畅通,有心挑选来的。
首先,沧州产盐,便可用盐作腌菜,将白菜制成酸菜。
东北极寒之地,重油重盐,冬季又无菜可吃,这腌菜恰恰弥补了不足。正好,从盐到菜,沧州都能一并供应了,再有保暖的棉花制棉衣,可以说是专门为北方的百姓所打造的。
为了关外之地的安定,朝堂也大力扶持,甚至免了三年的赋税。
但关外并不是贫瘠之地,这银子留下了,自该有人来填补市场,岳凌寻的就是这个机会。
不单单是为了赚取银子,还有更重要的一项,便是关外有矿产。
打开了关外的销路,而后能换回粮食或者矿产,再反哺沧州,这是岳凌勾勒出来的蓝图。
现在沧州连炭火都供应不上,除了田地,到处都是光秃秃的,这也是入冬之后的一个大问题。
“香菱,又是你来送信了?”
班房之中,岳凌望着下方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含笑问着。
香菱着了一身碧色五彩花纹的对襟比甲,内衬着月白圆领袄子,下摆同色的长裙,翩翩跹跹,甚是可爱。
香菱本是要小紫鹃两岁,如今看也脱了小姑娘的稚气,比起初见时,似是又出落的愈发标致了。
听岳凌来问话,香菱先前福了一礼。
虽然相处过许多次了,但碍于身份有别,香菱还是拘谨许多。檀口微张,香菱应道:“侯爷交代的事情,已经有了进展,这是姑娘给的回信。”
说着,香菱将信笺递到了岳凌的桌案上,便在一旁侍立着了。
岳凌展开信纸,通读一遍,当知晓薛家丰字号已经开始尝试走海路,从沧州到天津卫和更北端的宁远。
目前专注于卖的,还是棉和菜,至于盐,还要等岳凌这边与朝廷通气,并让朝廷定下行盐地,也就是可销售的范围。
信中还说,海运如今是薛家更有行商经验的二房在走,是薛宝钗信得过的人,不会有差错。
这倒让岳凌想到了薛宝钗的表妹薛宝琴,一个不是金钗,但容貌、才情能与金钗们相提并论的小姑娘,不知是不是她在打理。
按下信纸,岳凌叹道:“盐场的盐,几经改进,在上一次拿回来的成品,已经颇为出众了,比我们从两淮和两浙盐场拿来的样品味道精细,想来拿到朝廷的许可便是近日的事了。”
“薛家可先往九边运粮换盐引,等着在沧州换盐就好。”
“如今晋商的矿盐,占据着北方的大部分市场。我们的目的就是以更低的价格,和不逊于矿盐的口味,将整个京畿之地收入囊中,直到扩张到周边,山东甚至辽东,将晋商排除在河东之地。”
“这是完全有机会达到的,让薛姑娘她留心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