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恪已经适应了,成为‘中心’角色,应对自如。
今天一天,他基本都是在算学班度过的,成功和算学新生打成一片。
第二天,他去了金钞局的京师总部,看望徐允恭。
一见面徐允恭就在他肩膀上来了一拳:
“好小子,出来了也不先来看我,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
陈景恪捂着肩膀‘哀嚎’:“打人了,徐郎中打人了。”
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徐允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和其他人解释是玩闹,才算过去。
之后两人就谈起了金钞局的情况,陈景恪什么消息都没透露。
只是告诉他,打击假钞行动结束,就找个机会退出。
而徐允恭也什么都没问,只是说他知道了。
期间,杜同礼得知他过来,也专门赶来见了一面。
那态度非常恭敬,不知道的还以为陈景恪是他顶头上司。
陈景恪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就是表忠心的。
如果杜同礼还在锦衣卫,他肯定麻溜的断绝所有关系。
现在没必要了。
虽然他没有直接参与金钞局的建设,但金钞局却处处都有他的痕迹。
想避嫌都避不了。
多一个杜同礼也没什么关系,反而方便做许多事情。
在这里呆了半天,陈景恪才离开。
接下来就是去见方孝孺了,希望这次能如上次那般,说服他。
额……貌似也不对,上次把他说入魔了来着。
希望这次能有个好的结果。
回家之后,就让人去给方孝孺送了一张请帖,邀请他明日上午老地方见。
也就是上一次他们畅谈的那座酒楼,那个包厢。
他相信方孝孺肯定明白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连这都想不明白,那也没有见的必要了。
想到朱雄英对方孝孺也很感兴趣,就进宫问他要不要参加。
朱雄英想了想,决定去看看。
“不过我不准备现在就和他见面,就在隔壁包厢听一听你们谈话吧。”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你现在不适合见他。”
太孙私下见这样的狂徒,传出去不好。
况且,如果方孝孺走不出来,也不值得他去见了。
如果能走出来,再去见也不迟。
这是一个很成熟也很现实的想法。
至于方孝孺会不会来,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越是这种疯魔的人,就越想倾述自己的内心,寻求他人的认同。
这个世界,还有谁比自己更适合,作为倾述对象吗?
果不其然,隔天上午陈景恪刚来到酒楼,就发现方孝孺在门口焦急的转来转去。
只是他此时的形象让人大跌眼镜。
114.第114章 历史没有立场
114.
2023-12-12
头发乱如鸟窝,胡须犹如杂草,眼角还带着没擦干净的眼屎。
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散发着怪异味道。
路过的人都嫌弃的避开,他却毫不在乎。
朱雄英失望的道:“没想到,他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陈景恪也很是诧异,本来他以为方孝孺只是有点入魔,现在看来是彻底疯魔了。
“我先带他进去,你再随后进入隔壁的包厢,以免被他发现。”
朱雄英不解的道:“他都如此了,你还要去见他吗?”
陈景恪叹道:“他变成这样,我要负很大责任,岂能视而不管。”
“再去找他谈一谈吧,如果他能醒悟最好,若不行……”
后面他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朱雄英也不再反对:“好,他也是个人才,希望能重回正途。”
之后陈景恪就走上前去,就准备开口打招呼。
方孝孺也看到了他,抢先道:“哈哈……陈贤弟,终于又见到你了,真是想煞为兄也。”
说着上来一把抓住陈景恪的手:“走走走,咱们上楼畅谈。”
陈景恪闻着淡淡的异味儿,看着疯癫的方孝孺,心情很是复杂。
到了包厢,方孝孺就迫不及待的讲自己的经历。
借着编写《华夏简史》的便利,收集竹书纪年,发现历史的真相。
至此完成悟道,开始了对前人的否定。
然后他就开始宣扬自己的发现,试图获得其他人的支持。
在被别人批评之后,他又是如何舌战群儒,最终将那些人说的哑口无言。
末了,他以得意中夹杂着感慨的语气说道:“世人皆愚啊,唯有我二人方才是清醒的。”
陈景恪沉默许久,叹了口气道:“你就如此笃定《竹书纪年》的记录,全部都是真的?”
方孝孺愣了一下,看陈景恪就像是看叛徒一般:
“贤……你此言何意?莫非你也要屈从于那群庸人?”
陈景恪反问道:“你知道宋太祖死亡的真相吗?你知道为何传弟不传子吗?”
从宋朝开始,就有人在揣测赵匡胤的死因,暗示赵光义杀兄夺位。
虽然主流依然相信是兄终弟及,可相信阴谋论的人也不少。
方孝孺皱眉道:“你提此事作甚,两者有关联吗?”
陈景恪说道:“此事离现在不过四百年,兄终弟及已经演绎出两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竹书纪年》成书时间,离尧舜禹时期相差两千年,你如何敢断定它的记录就是真的?”
方孝孺目光有些闪烁:“你不是说你看过楚国史书,与竹书纪年记载相似吗?总不能两国史书都记错了吧?”
陈景恪苦笑道:“是我没说清楚,楚国史书的很多记载和竹书纪年相似,但也有很多和史记的记载吻合。”
方孝孺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嘴巴张了又张,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脸上渐渐浮出一丝戾气,忽然疯狂的嘶吼道:
“骗子,你也是个骗子,你和那些人一样,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这个动静太大,引起门外人的注意。
店小二担心的道:“客官,客官,你们没事吧。”
陈景恪连忙说道:“没事,不用过来。”
店小二依然不放心:“我就在不远处,有什么事情客官尽管招呼我。”
陈景恪道:“好的,谢谢。”
等外面脚步声消失,陈景恪才盯着方孝孺说道:
“我怎么骗你了?我说过竹书纪年就一定是真的,史记就一定是假的吗?”
“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想要真实的历史,还是想要你想看到的历史?”
“恐怕你想要的是后者吧,那你和你嘴里的骗子有何区别?”
方孝孺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不,我不是,你冤枉我。”
陈景恪指着对面的椅子,以命令的语气道:“坐下,咱们好好谈谈。”
方孝孺一脸不服,你让我坐我就坐吗?
陈景恪淡淡的道:“你不坐,那我走。”
身影一闪,方孝孺出现在椅子上,嘴里还兀自辩解:
“我倒想听听,你如何狡辩。”
陈景恪没有理会他的嘴硬,说道:
“历史本身不应该有任何立场,它最大的意义就是记录过往,让后人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
“但写书的人有立场,难免会加入一些自己的理解。”
“所以同一件事情,就有了不同的版本。”
“正如宋太祖和宋太宗之事,同样的兄终弟及。”
“有人认为是兄友弟恭,也有人认为充满了阴谋。”
“可不论他们如何理解,最基本的事实都无法改变。”
“那就是四百年前出现过两个人,分别是宋太祖和宋太宗,他们做过兄终弟及之事。”
“这就是历史的意义。”
方孝孺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但嘴上依然强硬的道:
“可这么多版本,总有一个是真的,我要做的就是把真相找出来告诉世人。”
陈景恪笑了笑,问道:“真相是什么?”
“你是想把真相告诉世人,还是想把你的思想告诉世人?想清楚了再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