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拦新政?谁敢?是觉得太上皇的刀不够锋利了吗?”
“不是你们帮了陈伴读,是他帮了你们才对。”
“若没有他的变革,哪有今日的大明?”
“若没有他的提议,你们以为会有大分封?做梦吧。”
周德兴等人脸色更加不自然,不是羞愧,而是惧怕。
大家都以为,朱元璋成为太上皇之后,日子会好过一点。
可事实是,退位之后他不用操心国事,有更多精力去搞反腐。
杀人杀的更多了。
普通官吏且不去论,这些年被他处死的勋贵有二十多人,被褫夺爵位法办的有一百多位。
只不过都是些小勋贵,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可此情此景,由不得他们不害怕。
能杀小勋贵就能杀大勋贵,太上皇的杀心没人敢质疑。
更何况,那么多勋贵都直接表明态度,会和皇帝站在一起。
也就是说,他们依然是少数派。
到了这会儿,他们心中已经在懊悔,为何要这么高调?
为何要借机生事?
朝廷虽然还没有正式宣布,可之前的种种迹象,已经在告诉世人会大分封。
只是要等太上皇回来宣布。
他们就是等不及,想要在迎接太上皇回京的仪式上做做文章。
当然,他们还有个小心思。
南洋土地有限,能封过去的勋贵是有限的。
谁都想第一批获封,那就只能找机会秀一下存在感。
于是他们就串联了许多勋贵,大家大张旗鼓的去迎接太上皇。
以此来凸显自己等人的存在。
他们成功了,太上皇确实记住了他们。
但……现在他们宁愿自己没被记住。
“咳……”一声干咳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周德兴等人都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蓝玉干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才缓缓开口说道:
“江夏侯,你是勋贵之中最年长者,大家向来最敬重你。”
“就连太上皇他老人家,对你也多有照顾,赏赐冠于众勋贵。”
“你今日行为对得起太上皇吗?”
周德兴脸色涨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蓝玉又将目光看向李新,说道:“你说陈伴读污蔑你们?”
“我认为恰恰相反,他这么做是在保护你们?”
“你以为你们的行为很隐蔽?以为法不责众,以为太上皇会吃这个哑巴亏?”
“幼稚,太上皇眼里容不下沙子,你们今日的行为必将受到惩处。”
“陈伴读的一席话,将所有事情都摆在了明面上。”
“太上皇当场不发作,事后就不会再说什么。”
“你们这些人,都因此逃过一劫。”
“你们非但不知感激,还倒打一耙,实在让人齿冷。”
李新反驳道:“保护我们?当场撕破脸皮,谏言太子行杀鸡儆猴之事,他就是这么保护我们的?”
其他人也多持相同的想法,连灭几诸侯国警示诸侯的法子都想出来了,还叫保护?
那这种保护,我们可享受不来。
见他们还嘴硬,蓝玉彻底放弃了解释的打算。
事实上,他本来也不想和这些人多说。
只是陈景恪不希望大家出事儿,他是为了帮陈景恪,才会过来劝说的。
只可惜,这些人不敢怪罪太上皇,却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陈景恪身上。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所以,他当即也起身离开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很不开心,这让周德兴等人心情更加沉重。
大家最怕的自然是朱元璋,最忌惮的就是蓝玉。
莽夫有莽夫的优点,执掌军法真可以说是铁面无私。
这些年被处置的勋贵,有一多半都是栽在他的手里。
不是他特意针对勋贵,而是勋贵都是军队出来的,归他管理。
而且很多人自恃有功肆意妄为,很容易犯错。
只要犯到蓝玉手里,基本就落不了好。
勋贵集团对他既忌惮,又恨的牙痒痒。
然而谁都拿他没办法。
太子的舅公,就这一个身份,就让所有人束手无策了。
而且他和陈景恪也关系莫逆,洛阳城谁不知道,蓝春和蓝斌就是陈景恪的半个儿子。
这俩孩子和福清公主的关系,比和亲娘的关系还要好。
只要太子和陈景恪不倒,蓝玉的地位就不可撼动。
此时他甩袖而去,大家自然担心被穿小鞋。
但比起穿小鞋,更让他们担心的是他们‘逼宫’的后果。
其实他们心里已经意识到,陈景恪确实是在帮他们。
当场将事情戳穿,太上皇要是当场不发作,事后就不太可能继续动他们。
就算动,也不会大动。
否则就会被说成没有容人之量。
可是现在他们不领情,还倒打一耙。
陈景恪得知之后,会不会生气?
以他在皇家三人组心目中的地位,随便一句话都能掀起波澜。
一直没说话的徐达,长叹一声道:“何必呢。”
“本来装个糊涂,以后消停点事情就过去了,非要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是真的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可总有人想整点幺蛾子。
面对徐达,这些人还是非常恭敬的,连忙求教道:
“魏国公,您是大家的主心骨,可要帮帮我们啊。”
徐达摇摇头,说道:“能说的我自然会说,但还需要你们自己拿出态度才行。”
“上书请罪吧……如果可以,就去给陈伴读认个错。”
说完他也起身离开了,汤和、冯胜等人也紧随其后离开。
场上只剩下周德兴、李新等二十余位勋贵,也正是他们挑头去‘逼宫’的。
有人惊慌的问道:“江夏侯、崇山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周德兴眉头一皱,说道:“天还没有塌下来,慌什么?”
右军都督王诚站出来说道:“诸位莫慌,老侯爷什么场面没见过,大家听他的准没错。”
李新神情里闪过一抹担忧,但嘴上还是附和道:
“是啊,大家不要自乱阵脚,听老侯爷的吩咐即可。”
其他人也似乎有了主心骨,纷纷说道:“是啊是啊,老侯爷你拿个主意吧。”
周德兴本来还有些心慌的,听众人的吹捧自信心又上来了,说道:
“咱们确实太高调,引起了太上皇不悦,不过事情远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
“诸位哪个不是跟着太上皇刀山火海走过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只要主动上书认错,太上皇不会真的拿我们怎么着。”
众人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没毛病,多大点事儿吗。
主动认错最多也就是罚奉,太上皇还能因为这事儿砍了我们不成?
刚才就是被汤和、蓝玉他们给吓唬住了。
这时有人问道:“陈伴读那里要去吗?”
周德兴不屑的道:“他不过是仗着点医术和嘴皮子,迷惑了太上皇和皇上罢了。”
“这种小人,当面我都敢吐他一脸唾沫。”
“给他认错,他算什么东西。”
“你们谁爱去谁去……不过去了以后,就别说认识我,丢不起那人。”
众人面面相觑,陈景恪到底如何,他们这些人再清楚不过。
可周德兴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至于要不要去陈家认错……回去再说。
不能什么都听这个老家伙的,这次就被他给坑了。
众人很自然的就将责任都推到了周德兴身上,完全忘记了当初他们是如何的怨愤太上皇食言的。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开会,自然是瞒不过人的。
朱元璋第一时间就得知了具体情况,嘲笑道:
“景恪还帮人求情呢,哪知道人家根本就不领情,还骂他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