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 第620节

  带着特有的节奏,让站台上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上了战场一般。

  鼓点声一阵比一阵焦急!

  方重勇环顾四周,观察在场观众的表情,只见那些人一个个都是满含期待,不少人甚至双拳紧握。

  很好,气氛烘托得差不多到位了。

  方重勇忍不住轻轻点头。

  在他看来,舆论战也是战争,这次的表演,便是利用后世“新闻学”的威力,用社会舆论造一支“王牌铁军”出来。

  简称:网红军队!

  能不能打不是最重要的,必须要让外人相信你非常能打!

  银枪孝节军初到汴州,人心不服。方重勇无论跟别人说这支军队在西域是多么多么牛逼,又在河东打得河北叛军无法抬头。

  都是没用的。

  无知之人,不知道这些战斗的含金量。他们或许还认为很简单,敌人都是插标卖首。

  哪怕方重勇跟他们解释战略战术,那些人也不懂,也不想听。

  但是,勇士打猛虎,那就很热血,很直观,很上头了!视觉冲击满满!

  一支军队的士卒连老虎都能打死,上了战场,还会打败仗么?

  能打老虎多猛啊!战场上的敌军怎么可能比老虎还猛?

  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方重勇过多去辩解,只要看过今天这场“勇士搏虎”的大戏后,银枪孝节军的名号,自会不胫而走。

  而且还是口口相传!甚至越传越邪乎!

  但实际上,组织起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比找几个猛士打老虎要难太多了!战阵之上,能与猛虎搏斗的勇士,也不过是阵前一武夫而已。

  若是遇到了昏聩的主将,再猛的人,也只会被敌人围殴致死。在战场上,主将的指挥调度,分量不知道比找几个能打老虎的勇士大哪里去了!

  可是普通百姓,乃至一些世家权贵,他们不懂这些啊!

  越是暴力血腥,越是吸引眼球的戏码,就越是让他们血脉喷张。

  他们不懂战略战术,不懂战阵厮杀,但是他们看得到吃人的猛虎是怎么被勇士击败的!

  凶狠,勇猛,强大!

  一个又一个简短而鲜明的词汇,会冲击他们的神经,在他们脑中留下“银枪孝节军不可战胜”的印象,进而产生发自心底的敬畏。

  “诶?那不是何老虎么?”

  阿娜耶不耐烦的将遮挡视线的幂篱掀开,指着校场上那个手持棍棒的“猛士”说道。

  “还真是何老虎诶。”

  方重勇也看清了那人的体型,只可能是何昌期。

  军中就他一个光头,很好辨认。

  “这次的表演,有单人搏虎,单人击豹,三人猎虎。

  慢慢看吧,阿段训练了他们怎么抓老虎。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熟能生巧,知道了老虎的习性后,对付它们不难。起码比战阵上杀敌要容易多了。

  再怎么厉害的猛兽,也比不上人凶猛。”

  方重勇意有所指的说道。

  “兄,兄台,说,说得好!人,人才是最,最可怕的。”

  相邻那位富商打扮的年轻人,结结巴巴的说道,给方重勇竖起大拇指。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校场边缘一个铁杆做成的闸门开启,一只体型硕大的吊睛白额大虫,缓缓的走出牢笼。

  气势逼人!威武雄壮!

  那双黄色的竖瞳眼睛,死死的盯着何昌期。

  呜呼!

  看台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有人甚至用手遮住眼睛,又忍不住张开手指,露出一条缝!

  好戏终于开场了,这一文钱花的值啊!

  这只猛虎警惕的围着何昌期转圈,而后者也是跟随着猛虎的脚步一起转,始终面朝着猛虎。

  “嗷呜!”

  忽然,大虫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后腿突然发力,前爪伸直,迅猛飞扑而来!

  这要是被扑到,那就直接游戏结束,可以吃席了。

  哪知道何昌期先是岿然不动,直到猛虎口中的腥臭味已经扑面而来的时候,才突然发力,一个闪身,将木棍狠狠砸在猛虎的腰上!

  “呜呜呜呜!”

  这只大虫疼得呜咽了几声,居然转身就跑,瞬间逃回铁栅栏内,却是再也不肯出来了!

  “银枪孝节,战无不胜!”

  何昌期举起木棍大吼道!

  “银枪孝节,战无不胜!”

  “银枪孝节,战无不胜!”

  “银枪孝节,战无不胜!”

  看台四面,有一面全部由银枪孝节军的士卒组成,他们立刻跟着何昌期起哄,让现场的气氛到达高潮!

  “怎么样,还行吧?”

  方重勇不无得意的询问身旁的阿娜耶道。

  “原来何老虎是真的会打老虎啊,以前我还以为是他自吹自擂呢。”

  阿娜耶喃喃自语道。

第486章 世间遍地聪明人

  “打死它!”

  “打死它!”

  “打死它!”

  “打死它!”

  虎贲城的看台上,海啸一般的呼喊声淹没了一切。如果说何昌期拿着棍棒对付老虎,尚且有那么一丝“作弊”的成分在内。

  那么单人徒手猎豹,则彻底激起了唐人心中的血性!

  在他们心中,虎豹豺狼,就好比初唐时,太宗皇帝率军横扫边疆的那些胡人部落。

  看似凶狠残暴,实则不堪一击。

  大唐好男儿,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哎呀,好残忍,豹子好可怜啊。”

  方重勇座位旁边那一对的女眷,发出娇滴滴的惊呼声。

  但她身旁那位“口吃哥”,却是面带微笑对这位头戴幕篱的女子解释道:

  “季,季兰子,那,那都,都是,都是演,演戏。宣,宣武,军,节,节度使方,方国忠,在,在逗,逗你,你玩,玩呢!

  晋,晋人,王,王蒙,清约自,自,自守,家,家,家中每有,有来客,必,必,必是清水,水相待。时,时人戏称,称今日有,有水灾。

  猛,猛士打,打虎是清,清水。方,方节帅,是,是要世,世人知,知水灾矣。”

  这位“口吃哥”居然看穿了方重勇的计策,而且还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虽然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也算是心思活络了。

  方重勇顿时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这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思维敏捷,目光如炬,而且说话还很幽默。

  但他身边那个叫“季兰子”的女人,显然不太领情。她用三分撒娇,三分嗔怒的语气哀求道:“鸿渐,这里好吵,奴想回驿馆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嘛。”

  只听这又酥又媚的声音,就让人耳朵怀孕。任何血气方刚的男人都不可能拒绝。

  然而“口吃哥”却轻轻摆手道:

  “不,不忙,我,我们,要,要去,拜,拜访汴州府,府衙。很,很可能,见,见到方,方节帅。还是看,看明白,比,比较好,好一点。”

  “口吃哥”的心思显然在这次的“勇士斗猛兽”上。

  但他在意的不是骁勇的斗士和残暴的野兽,而是这场旷世罕见的“行为艺术”背后,藏着怎样诡谲而深远的心思。

  “唉!”

  “季兰子”明显有些失望,她长叹一声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没想到陆郎也是如此。”

  一声“陆郎”,看似亲近,其实语气已经疏远了许多。

  艹!还有高手?

  方重勇在一旁听得脑子要爆炸了,他印象里这位应该是骚浪贱俱全的女人,竟然能出口成章!

  不说别的,就说这“八至”,就已经道尽了人世间夫妻的悲欢离合!这种诗篇绝对可以流传后世!

  更离谱的是,“季兰子”居然能在斗兽热火朝天的氛围里面,说出儿女私情的诗句来。这发达的恋爱脑,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那位“季兰子”口中的“陆郎”,顿时失去了刚才镇定自若的姿态。

  他本来就口吃,现在更是语无伦次辩解道:

  “季,季兰子,某,某这次,是,是来,带你来,来见文,文房兄的。某与,与你并,并无,私,私情。某,某已,已娶妻,生,生子。莫,莫要……”

  他一时间急得说不出话来,脑中灵光一闪说道:“一,一张桌配,配一茶炉。多,多了就,就不,不妙了,不妙了。”

  “口吃哥”忽然发现方重勇正在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自己,知道自己刚才与“季兰子”争论有些失态了,连忙对方重勇叉手行礼。

  然后往“季兰子”那边靠近了一些,与方重勇他们隔开了一点距离。

  “阿郎,你快整整那个骚货。”

  阿娜耶忽然凑过来小声说道。

  “怎么整,难道我把人抢回家淫辱?不至于吧?”

  方重勇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反问道。

  “阿郎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那个骚货就是求那个口吃娶她,百般暗示。

  那个口吃是个聪明人,根本不入套,一直明里暗里推诿回避。

  这难道还不是骚货?”

  阿娜耶忍不住提醒道。

  这位口吃哥虽然样貌有些丑陋,而且还口吃,但说话很风趣幽默,充满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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