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 第549节

  看起来声势浩大,十万人都不止。

  而黄河南岸,只有三千银枪孝节军列阵于浮桥,与之对峙。

  明显单薄了很多。

  看起来,就像是回纥人马上就要夺取灵州一样!

  不过,真的猛士,从来不需要靠人数给自己壮胆。此刻谁心里更心虚,还真要两说!

  正在这时,一个回纥骑兵上前,想骑马走过浮桥。

  却见河对岸射来势大力沉的一箭,直接将其连人带马,钉在浮桥那头的地上!

  死状极为可怖!

  这是床子弩的专用箭矢,箭杆直接用长矛砍成两段而成,前面再套上铁制尖头。

  这玩意战斗力非常霸道强悍!管你穿什么盔甲,都是一发带走。

  缺点就是床弩有点不太方便挪动。

  见此情形,蠢蠢欲动的回纥骑兵,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朝后方倒退了几步。

  队伍里面一阵阵骚动。

  他们此前的嚣张气焰,如同被人掐住脖子一般,为之窒息!

  果然,朔方军还是和以前一样,能不讲道理就会不讲道理,而是喜欢用拳头回答,懒得废话。

  他们压根就不想跟回纥人谈什么是非对错。

  “我乃骨力裴罗之子,回纥葛勒可汗,请朔方军方节帅出来一叙!”

  回纥骑兵阵中有人策马而出,穿过那根钉在地上的矛杆,来到浮桥上,对着黄河对岸喊话道。

  他连喊了三声,方重勇这才策马上前,与之相隔一箭之地,跟新任的回纥可汗对峙。

  “有话快说,本节帅很忙!”

  方重勇骑在马上,微微昂着头,厉声喊道。他身后只跟着两亲卫。

  “叶护”是大唐册封回纥的官职,而“可汗”则是回纥人自封的,明面上并不被大唐所承认。

  也就是说,这位新任回纥可汗,在后面还得接受大唐册封,才能维持其部族内部的执政合法性。

  要不然,他就不是大唐官方承认的领袖,随时都有可能被下面的人做掉!

  这是自开元以来就流行的玩法。

  “朔方军无故杀回纥叶护,此等大事,我们需要一个解释。要不然,回纥铁骑,便会踏平灵州!”

  葛勒可汗拔出腰间佩刀,指着方重勇质问道。回纥人同样不想废话,哪怕他们知道骨力裴罗尸体上并无伤口,也不像是中毒死的,或许真就是急病汹涌而来,暴毙而亡。

  类似情况,其实在草原部落并不少见。

  只不过,事实如何是一回事,要如何利用这件事达到目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要解释对吧?这便是本节帅的解释!”

  方重勇不由分说,从挂在马鞍上的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搭弓射箭。箭矢朝着葛勒可汗飞驰而去,快如流星。

  他非常自信,以自己那不娴熟的箭术,想射中葛勒可汗,可谓是难如登天!

  此举不为别的,要的就是一个嚣张跋扈,不把回纥人放在眼里。

  起码,得让外人看来是这样!

  回纥人可不会跟你讲什么礼义廉耻,唯有刀剑才是辩论的工具!

  然而方重勇哪里知道,他这快如闪电,完全不期待准头的一箭,居然直接爆头了!

  不过不是爆了葛勒可汗的头,而是一箭射中对方坐骑的马头,爆了马儿的头。

  那匹马受了箭伤,疼痛难忍,然后发了疯一般来回奔跑。葛勒可汗在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甩下马匹,在地上翻滚了好多圈。

  等停下来的时候,居然倒在地上不动了。也不知道是摔死了呢,还是仅仅只是昏死过去了。

  回纥人阵营中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傻眼了,就连葛勒可汗的护卫,也没料到方重勇来这么一手。

  哪有谈着没一会,你就直接搭弓射箭的啊!太不讲武德了!

  看到回纥人陷入惊愕之中,乃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方重勇立刻拔出疾风幻影刀,指着回纥人的马队大喊道:“众将士,随本节帅杀敌!”

  他下令是够果断了,可回纥人的动作更果断。

  自家主帅落马昏迷,又是拼凑起来的部落军,这仗还打个屁啊!

  回纥骑兵这次早有预案,如果唐军战意酣畅,那么他们便会立刻退避三舍,然后继续观察战局战况!

  原本就没打算跟唐军死拼!

  牙帐亲卫们七手八脚的上前,将死活不知的葛勒可汗固定在马上,然后拔腿就跑!

  声势浩大的兴师问罪,就这样如同小丑一般,逃之夭夭。

  得亏过浮桥需要时间,要不然,这帮人总得留下一些抵挡住银枪孝节军的精骑,才能让其他人脱身,搞不好就是一场惨败了。

  “节帅!刚刚那一箭射得好啊!节帅一箭退十万回纥骑兵!

  壮哉!壮哉!”

  带着亲卫们冲过来的何昌期,对着方重勇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方重勇足智多谋他们是知道的,但是表演箭术,那还是头一回。

  “呵呵,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

  传令下去,不必追了,鸣金收兵!”

  方重勇心有余悸干笑道,不敢说自己刚才那一箭,只是侥幸射中。

  马额头那里其实并不是马匹的最要害部位,有一块很坚硬的骨头保护着脑子,一般箭矢很难从这里杀死马匹。

  反倒是射中马头侧面,可以一击必杀。

  但这次坏就坏在,方重勇那一箭让中了箭的马匹发狂,把那位回纥可汗甩到马下了。

  很多人不知道其中奥秘,只觉得方重勇如有神助,强悍无敌!

  “回去布防,我们已经跟回纥人翻脸了,接下来就是你死我活。”

  方重勇对众将摆了摆手说道,眺望远方的草原。他心中并不像表现出来那样轻松。

  河套地区,常常会给人一种错觉,就是这里大得离谱,草原部落通常会跑很远,然后又跑回来闹。

  但实际上,河套以外,有的只是大片的劣质草场,长期缺乏可靠水源,纯粹看天吃饭。

  而且这些草场里头,还夹杂着众多沙漠戈壁,那些地方几乎寸草不生。

  草原人去那边逃难可以,但长期生存真的不行。

  所以包括回纥人在内的铁勒九姓,哪怕他们分布很广。在河套地区,也多半是在黄河北岸附近活动。

  离朔方军的核心防区并不远。

  地盘大,方便预警,只是某些朝廷大臣的错觉而已。

  方重勇觉得,如今的河套地区的局面,已经比较危险了,回纥人实力尚在,麻痹大意不得。

  “节帅,这回纥人胆小如鼠,不堪一击,末将以为不足为虑。”

  何昌期凑过来小声说道。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那么回事。”

  方重勇叹了口气,却是一直摇头。

第443章 某节帅很强,但过分谨慎

  回纥人来得飞快走得匆忙,在被方重勇“一箭退兵”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了。

  至于回纥骑兵退到了哪里,回纥牙帐又在哪里,也只有一个大体的范围。回纥人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并没有固定的位置。

  茫茫的大草原,到处是水草丰美之地,他们随时都可以跑路。非得具体到哪座山哪条河,也不现实。

  不过一般来说,回纥牙帐都是位于曾经的突厥牙帐附近。原因无他,这里既有水源可以给牲畜使用,又有山脉可以稳固防守,这里的气候相对温暖,乃是一块草原人独有的风水宝地。

  具体位置在方重勇前世蒙古国哈尔和林附近,大概在鄂尔浑河上游。那里距离河套地区,还是有相当距离的。

  由此可见,回纥人这次的行动,可谓是提前部署,处心积虑。回纥叶护之死,只是一个意外,并不妨碍他们搞事情。从地理上的距离看,此番回纥人闹事,其准备绝对在朔方军找他们买马之前。

  起码半年是有的。

  这和普通人的印象完全不同,大唐境内不少升斗小民,对草原的地理并无多少概念。不少人都以为北方的游牧民族,是挨着边镇的。但实际上完全不同,他们忽略了草原民族的活动范围。

  从这个角度看,大唐在河套地区面临的局势,相当被动。这并不是说大唐军力不强,而缺乏战略主动性,日常不再是以开疆拓土为任务,而是守住目前已经实控的河套地区。

  草原人如同春天的野草一般,你割过一遍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再长出一茬来。

  吹响战争号角的人,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那些经常打散重组的草原民族。

  这些人未必能创造什么彪炳千秋的功业,但给大唐找找麻烦,还是很容易的。

  自开元以来,河西、朔方、河东,三个节度使的防区,自西向东,共同负担着对草原的防御。只要哪一段被突破了,就会造成边防局面的整体被动。

  所谓“盛唐”,便是疆域已经抵达可以控制的极限,难以寸进一步了。

  这些不为外行所知的事情,方重勇作为在边疆混了很多年的官员,自然是心里明白得很。他一面命朔方军内部抓紧时间备战,一面找河西那边寻求帮助,非常谨慎小心。

  而此时此刻,车光倩已经带着方重勇的亲笔信,来到河西节度使李光弼所在的节度使衙门,跟这位上任没多久的河西节度使在密谈了。

  “平西郡王的意思,是让河西边军协防河套西侧么?”

  看完方重勇的亲笔信,河西节度使李光弼面露疑惑之色追问道:

  “协防?究竟要如何协防呢?”

  李光弼将信放在桌案上,有些迷惑不解的看着车光倩。

  后者抱拳行礼道:“李节帅,协防就如同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是回纥人突袭丰安城,则赤水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救援,此为协防。”

  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差点让李光弼笑出声来!

  本来有心想教导一下车光倩用兵,后来李光弼想了想,这又不是自己的下属,也不是亲信,何必多此一举呢?

  交浅言深是大忌,似乎没有必要“好为人师”。

  当然了,方重勇对他有恩,嘲讽对方的亲信就没必要了。

  于是李光弼轻轻摆手道:“平西郡王言重了,协防本是分内之事,本节帅会亲自修书一封,你带回去告诉平西郡王,协防丰安军的事情,不值一提,自然是义不容辞。只不过……”

  他似乎有话欲言又止。

  “李节帅有话不妨直言,卑职只是一传话之人。”

  车光倩不卑不亢的抱拳说道。

  “如此也好吧。”

  李光弼轻叹一声,继续说道:

  “本官倒是有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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