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以后来自十王宅的所有邀约,一律推掉。那里没有多少好人,人品过得去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方重勇继续虎着脸警告道。
韦妃被下毒身亡这件事,让方重勇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寒意。
基哥不当人,他那些子嗣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心黑手狠,就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事情!
“明白了,妾身不会让阿郎担心的。”
王韫秀微微点头说道。
“嗯,我去金吾卫衙门了。如今多事之秋,一切谨言慎行啊。”
方重勇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告诫家里的女人,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
京兆府衙门跟前,看着满满当当的人群,方重勇一阵阵的错愣。要不是来过京兆府衙门,他还真以为这里改建成了菜市场。
某个狗托正在给围了大半天京兆府衙门的人群“结账”,每个人一把铜钱,模式非常套路化公式化。
他们当着金吾卫的面就这样交易,毫无遮掩,似乎有恃无恐的样子。
京兆府衙门位于西市旁边的光德坊,不在皇城内,所以长安城内的居民可以随意出入光德坊。
当初朝廷将京兆府衙门安置在这里,就有些“亲民”的意思。而普通人完全不能进入皇城,里面包括三省六部在内的中枢衙门,自然也不会被普通人干扰。
所以郑叔清被人堵门……他还真没办法利用职权耍流氓,将闲杂人等隔离开来,只能硬着头皮接着。
不仅如此,光德坊的一个坊门正对着京兆府衙门,外人连这里有没有开门都能一眼看到。老郑现在是哭都没有眼泪,被人飞龙骑脸有苦说不出。
“退开退开,金吾卫巡察,闲人回避!”
方重勇带着金吾卫角手十人,金吾卫弩手十人,分列两队在身后。雄赳赳气昂昂,“不经意”巡街到此,开始驱赶那些围观人群。
他本以为会爆发一场冲突,没想到根本就闹不起来。一声大吼想装个逼,没想到只装了个寂寞。
那些京兆府衙门的“苦主”们不怕郑叔清,或者说郑叔清越暴怒他们就越兴奋,京兆府衙门办事越出格,他们就能拿越多的钱。
可是这些人对于金吾卫还是很畏惧的,而且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方重勇稍稍驱赶了一下,他们就作鸟兽散,转眼没影了。
“果然,这年头没有谁是傻子啊。那些吓唬人常规套路,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方重勇看着远去的“苦主”们,喃喃自语说道。
他早就准备好的“钓鱼执法套餐”,看来这一波是用不上了。鸡蛋也有鸡蛋的智慧,不会看到石头过来,还无脑的砸上去。
敲开京兆府衙门的大门,方重勇让身后包括张光晟在内的金吾卫二十人守在外面,然后大踏步的走进衙门大堂。
一眼就看到郑叔清如同前世某个被小流氓包围的妹子一样,吓得躲在桌案后面瑟瑟发抖。
一看到是方重勇进来了,郑叔清立刻站起身,看着对方身上这一身金吾卫中郎将的盔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这一局,赢定了!”
郑叔清放声大笑,那副嘴脸看起来略带癫狂。
方重勇感觉老郑是在盲目乐观,他又不好意思打断对方的自嗨,只好一个人站在旁边尴尬的等着郑叔清发泄完情绪。
“听说,御史中丞张倚的儿子张被右相下令放走了?”
看到郑叔清恢复了平静,方重勇将他拉到一边问道。方衙内也是今日才得知这件事,顿时感觉事情恐怕并没有那么乐观,或者说不像是郑叔清想得那样乐观。
“提那件事干啥,某差点被张那副嘴脸给恶心死。”
郑叔清一脸嫌弃的说道,想起这件事就来气。
那位御史中丞之子被释放的时候,还说郑叔清这次死定了!态度嚣张得不得了!
“而且,右相也不让京兆府查科举舞弊的事情了,一律交给御史台那边处理。”
郑叔清微微皱眉说道,其实他也隐约感觉事情发生了变化。
最近除了方重勇当了金吾卫中郎将以外,全都是坏消息,几乎是一个接一个!
“现在,左相应该已经集中所有资源来针对京兆府衙门,还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阴招。
某现在虽然掌控了半个金吾卫,但也不好意思明火执仗的帮你,所以,要破这第一局,还得用一个巧办法!”
方重勇若有所思的说道。
只看京兆府衙门外面那些活跃的“狗托”们,或者叫“热心围观群众”,就知道这件事就是个套。
左相那边的人,就等着郑叔清忍无可忍,让京兆府衙门里的衙役拿棍棒赶人呢。到时候御史台正好来给郑叔清穿穿小鞋,看看合不合脚。
老郑现在装死狗,看着对方在京兆府衙门外面为所欲为,其实也是识破了这些烂招,不想入套而已。
“那么,是什么巧办法呢?”
郑叔清疑惑问道。
方重勇对他招招手,然后凑过去小声说道:“只有套路可以打败套路,他们可以耍阴招,我们自然也可以。你就这样,这样,再这样……”
他一边小声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郑叔清听得顿时击节叫好!
京兆府衙门就好像是被困在渔网里面的鱼儿一样,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解套的。
但是现在,若是再加入一个“秉公执法”的金吾卫,那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只不过,好牌还需高手打。现在二人联手,算是勉强可以一搏。只是要如何操作,就看方重勇的本事了!
“好!那就跟他们比划比划。”
郑叔清顿时来了底气,双手握拳狠狠叫嚣了一句。
方重勇轻叹一声,他可没有老郑这么乐观。
第181章 影子选手
这天清晨,位于光德坊的京兆府衙门,将大门打开。几个小吏搬出来一张桌案,挡在大门前面,并在桌案旁边插了一块木板做的牌子。
这块牌子上写着:
“重审旧案者,按次序排队取号,一人一日只可取号一次,叫号不应者过时不候”。
京兆府衙门外的两侧,也分别插了一块木板做的告示牌。
其中左边一块上面写着“叫到号码者方可入内,擅闯者按扰乱公堂论处,先罚款再入罪”,右边一块上面写着“损坏公物十倍赔偿,殴打官吏扭送大理寺,先罚款再入罪”。
两块牌子旁边,各站了五名左金吾卫的士卒在维持秩序,人高马大的张光晟站在京兆府尹郑叔清旁边为他撑腰,桌案前坐着一个绿袍小官。
这位被推到前台“顶锅”的小官,正故作镇定端坐于前,看着眼前几十个被某些“狗托”动员起来的苦主们,看上去似乎一脸淡然。
实则他内心慌得一比。
“按规矩办事,谁闹事就抓谁,有金吾卫给我们撑腰。”
郑叔清凑过来对那个绿袍小官蛊惑道。
“郑府尹,这能行么?”
绿袍小官指了指身边箩筐里用小木板做成的号码牌说道,上面写着“甲”“乙”“丙”“丁”等以“天干”命名的牌子,只有十个。
“当然可以。”
郑叔清自信满满的说道,他对于方重勇出的馊点子,有着盲目一般的自信。
“可是,这里面只有十个牌子啊。”
这位绿袍小官压低声音说道。
“对啊,有什么问题么?”
郑叔清反问道。
“如果拿完了怎么办?”
“拿完了,那就明天继续排着啊,人多了就一天一天排下去,这有什么问题么?
很多衙门一天才办三个卷宗,我们一天办十个陈年旧案,这难道还不算勤政?
我们是人,不是神啊。岂不闻人力有时而穷?”
郑叔清很是不满的看着眼前这位绿袍小官质问道。
“明白了,下官这就来办。”
这位小官木然点头,终于理解为什么郑叔清可以当四年多的京兆府尹,而别人却只能当半年最多一年的京兆府尹了。
别的不说,光这个脸皮厚度,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看到这个小官似乎还有疑虑,郑叔清不以为意的解释道:
“京兆府也是地方官府,就是长安百姓的青天。
既然要办案,特别是难办的陈年旧案,那当然要好好的办,仔细的办,认真的办,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京兆府衙门人员有限,条件有限,一天接十个案子,已经是顶天了,怎么能为了赶进度,就不把百姓们的诉求当回事,敷衍对待呢?
好好办差,要办好每一个案子,宁缺毋滥,贪多嚼不烂。
本官办公的地方,就在你身后这扇门后面,与你一样,摆上一张桌案坐着。
衙门的大门整天都开着,谁都能一眼看到。本官堂堂正正,不怕那些魑魅魍魉!”
说着说着,郑叔清又进入了“戏精”状态。
“开始领号牌!”
桌案跟前的这位绿袍小官,对着那些“堵门”多日的案卷苦主大喊道。
张光晟和那十个金吾卫士卒,顿时双眼放光,像是饿狼盯着猎物一般,在那些人身上扫来扫去,完全不像是在敷衍例行公事。
第一个人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他左顾右盼的上前,拿起“甲”字号牌,有些疑惑的问道:“就这样拿着牌子进去,便可以了么?”
“对。”
绿袍小官木然点头说道,面无表情。
这位中年人拿着甲字号牌,走进京兆府的大门。刚刚踏进院子里,就看到郑叔清已经坐在一张桌案前等着他了。郑叔清身后,还用木板搭了个横幅悬在约一丈高的位置,上面写着“秉公执法,明镜高悬”八个字。
一看就气势十足!
“堂下何人,有何事相告?”
郑叔清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位面容寒酸的中年人,高声呼喝问道。
“去年的时候,隔壁王二,用刀割了我家耕牛的舌头,告官告到长安县,长安县县令不管,又告到京兆府衙门,京兆府也没回音。
现在草民就想问问,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告官这人一想起狗托信誓旦旦的保证,胆子顿时大了起来,说话也连贯了不少。
郑叔清用食指在桌案上铺着的一张大纸上寻找对应的条令,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
“本府不接受越级上告,你先去长安县衙门告状,他们不能审的话,再让长安县派人把卷宗送来,包括人证物证旁证,本府再来审案。”
“可是,去年京兆府不就受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