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明朕做主 第429节

  正德十四年,宁王朱宸濠造反,杀其右副都御史巡抚江西孙燧与江西按察副使许逵。

  当然,宁王造反就是闹剧,反手就让南赣巡抚王守仁连带着当地盗贼一起给平了。

  正德十五年,江西守臣将孙燧的事迹上奏朝廷,没有得到批复。

  原因很简单,当时的正德正领着大军搁外面浪呢,朝廷那边儿没人能拿主意。

  然后,正德就嘎了,一直到嘉靖入京后,才给孙燧礼部尚书官衔,谥号忠烈。

  祖上亲自经历过一场正儿八经的谋反之事,孙如游深刻的知道,这罪名下去,真的是要下重犁了,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掉脑袋。

  “严嵩多少岁被罢的相?”

  看向孙如游,周应秋好笑的问到。

  “八十四岁。”

  对于周应秋的话,孙如游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道。

  你拿这个来问礼部尚书,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那严嵩是多少岁死的,死之前是个什么样呢?”

  听到孙如游的话,周应秋又问到。

  “被贬两年之后,寄食墓舍以死。”

  闻言,孙如游当即到。

  严嵩是奸臣,这是大明的政治正确,对于这种奸臣怎么死的,大明早就传开了。

  “一个皇帝信重,任内阁首辅二十多年,朝中党羽无数的人,被罢后沦落到寄食墓舍,都不敢前去向旧友寻求接济。”

  看着孙如游,周应秋完全就可以说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他刘一与邹元标两人,致仕之后不返乡养老,是怎么敢在东林书院教书的!”

  说着,周应秋若有所指的环视了围在他们这些高官身侧的众人。

  “陛下对朝堂上的争斗,洞若观火,如今的朝堂重臣,从毕阁老到六部九卿,哪一个不是孤臣。”

  “慎言,慎言。”

  挥手打断了周应秋接下来的话,毕自严上前,拉着对方的胳膊就向外面走去。

  见状,户部尚书袁世振和工部尚书徐光启也跟了上去。

  再说下去,这厮就要将东林党摆到明面上来了。

  在旧衙门外面,说这些话,周应秋就是在给皇帝表忠心。

  他的这些话,给皇帝说没问题,但若是说给朝堂上的同僚,则无疑于会激化朝堂上的矛盾。

  拉着周应秋上了自己的马车,毕自严就表情严肃的看向对方道。

  “如此明火执仗的清理东林,你就不担心朝堂上人人自危吗?”

  “谁危谁辞官,大明什么时候缺少当官儿的了。”

  听到毕自严顾全大局的话,周应秋摇了摇头,无所谓的道。

  “这话说的在理。”

  刚刚进入马车的袁世振闻言,当即开口对周应秋表示附和,而后他话头一转道。

  “我担心,那个箱子若是立起来,陛下恐怕就会控制不住局势了。”

  “你是指?”

  闻言,周应秋看向对方道。

  “担心有人诬告?”

  “不错。”

  点了点头,袁世振感叹的开口道。

  “垂拱二年,武后令制铜匦,置于洛阳宫城前,分为延恩(献赋颂、谋求仕途者投之)、招谏(言朝政得失者投之)、伸冤(有冤抑者投之)、通玄(言天象灾变及军机秘计者投之)四匦,纳天下表疏。”

  “然,很快这铜匦就成了构陷之所,索元礼、周兴、来俊臣、侯思止等人纷纷告密惑上,能活着走出丽景门的,百者无一。即便是如狄仁杰这般贤相,都要借狱吏之笔墨,撕被褥为纸张,由其子狄光远向武后诉冤。”

  “此等残酷景象,若是出现在我大明,我思之极恐啊。”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

  听完袁世振的话,毕自严点头赞同道。

  “昔年,顾宪成在东林书院讲学,振臂高呼,从者不知繁几,我即便在陕西也有所耳闻。如今顾宪成虽已亡故,但若是有人起了心思,恐怕不知要有多少人牵扯其中啊。”

  “陛下不欲我参与此事,我就不便再多做过问。”

  看向周应秋,毕自严道。

  “韩辅想要提督,被陛下斥责,此事恐怕要你来做了。”

  “毕阁老的意思是?”

  闻言,周应秋看向毕自言,有些摸不准。

  “只问首犯,从者不论。”

  看着周应秋,毕自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如今,大明百废待兴,经不起大的风浪了,若是将东林之事翻出来,恐怕朝堂非得被搅个天翻地覆。”

  “此事,恐怕还需陛下点头,你我二人,无权定夺啊。”

  思考了一下毕自严的意思,周应秋摇头到。

  他还没琢磨清楚皇帝的态度,不好说东林书院的事情怎么处理。

  “陛下虽欲兴起大案,但尚且理智。”

  就在这时,上了车后一直沉默的工部尚书徐光启开口道。

  “我方才回想了一下,陛下连那个崔呈秀的名字都没往心里去,恐怕并不想株连。”

  “在北红门外放置箱子之事,与其说是要人举告,不如说是给某些人的警告。”

  “愿闻其详?”

  听到徐光启的话,毕自严等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如今,东厂提督魏忠贤尚在无锡,如陛下真欲兴起大案,直接下诏令之查抄即可,为何要将虎骧卫的调配之权给他,同时还要另派人手,前去查处呢?南直隶镇守太监王诚虽然疯了,但魏国公尚在。”

  “陛下传来的圣旨,诸位想来也是听了,魏国公世子牵扯到了盗铸银币案中,以陛下诏令,盗铸银币者死,家属流放琼州。如今,陛下并未下诏惩处魏国公,想来是有深意的。”

  “我就不信,魏国公控制不住南京的守军,朝廷想要惩处一窝逆贼,居然需要调外兵坐镇。”

  说着,徐光启坐正身体,开始分析。

  “其二,诸位可还记得半旬前,我等想要从北清河船厂查李三才,周尚书推荐的李征仪与吴亮嗣二人?”

  不待众人回答,徐光启就自顾自的道。

  “曾有人弹劾李三才盗用皇木,其二人前去查处,但并未找到被盗皇木,哪事也就不了了之。我曾经查阅工部所留库档,万历万历三十七年,朝廷重修乾清宫之时,就是漕运总督李三才负责将大料运入京中。”

  “顾宪成与李三才相交莫逆,李三才曾数次推荐顾宪成,但都为先帝所不顾。而金丝楠木只产于西南深山之中,为方便运输,都是将木材先运至南京,再通过运河北上,存于神木厂。”

  “顾宪成所修东林书院的那二十二根金丝楠木,恐怕就是当年李三才所盗,没有被查出来的皇木。”

  “有道理。”

  闻言,周应秋第一个表示赞同,而后看向徐光启道。

  “你的意思是,陛下此举,依旧是冲着李三才去的?”

  “不,就是冲着东林党去的。”

  这时,毕自严开口打断道。

  “就如你所说,陛下对朝堂争斗洞若观火。”

  说着,毕自严看着三人道。

  “我今日之言,你们谁都别告诉。”

  “毕阁老放心。”

  闻言,几个人当即保证道。

  “一定不会让第五个人知道。”

  “那日,我与袁可立、王三善三人,被陛下特擢升官,点为讲筵官,我等在南海子谢恩之时,陛下装醉试探我三人。”

  “借着醉意,陛下说出了朝堂之上的齐、楚、浙、昆、宣诸党。”

  “而对东林,陛下更是忌惮非常,连他们整日挂在嘴边的驱邪用正、众正盈朝这八个字都知道。”

  “嘶~”

  听到毕自严的话,周应秋三人同时化身空调,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感觉,不亚于明初朱元璋恐吓国子监祭酒宋讷之举(就锦衣卫给作画那事儿)。

  皇帝能察觉到朝堂上的党争,这很正常。

  但能说出驱邪用正、众正盈朝这八个字,就已经表现出了无边的杀意。

  东林党的行动纲领,在皇权面前,完全就是取死之道。

  往轻说叫谋权,深究起来就是谋反。

  最终,还是身为吏部尚书的周应秋第一个出声感叹。

  “陛下能忍到今日才发作,太隐忍了。”(本章完)

第436章 高攀龙投池自尽

  对于周应秋的感叹,毕自言三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这皇帝登基换年号,都快一年了,身为大明朝堂最高层的几个人,他们清楚的知道,这位少年天子,是个什么尿性。

  看似对亲和待下,乃至于去和普通士卒一起同吃同做,但身为人臣,他们只看到了皇帝对军权的重视。

  而对于人事任命权,作为吏部尚书的周应秋,从平日里发回来的公文批示的一些小细节上,很容易就能察觉到,皇帝的敏感以及权力欲。

  “听你这么说,那陛下忍了这一年,不容易啊。”

  看着毕自严,徐光启摇着头叹道。

  这样一个权力欲极盛的皇帝,还能如此的隐忍,很哈人的好吧!

  “从去岁的官考就能看出来,陛下对南直隶一直憋着火气,借着这次南直隶之事,让陛下将这股火气卸掉。”

  看着毕自严,袁世振出声问道。

  “但泻火容易,却该如何收场?”

  “你还没看出来吗?”

  闻言,徐光启看向袁世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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