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陷入了沉思当中。
现在不做准备,等到日后马超真的势大再准备就晚了,他必须要未雨绸缪,想到应对之策。
可这说起来简单,但田丰一时间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从长计议。
“若是正南、公与他们在便好了,我一个人终究是独木难支啊……”
田丰的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袁绍被抓,众多谋士只剩下他一人,所有事情都需要他一一过问,实在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若非高干及时率兵回来,能够主持大局,那他就连离开晋阳、前来游说马超都做不到。
此外前些日子他还听到袁氏被族灭的消息,也不知道袁绍现如今是什么情况。
田丰脑海中思绪纷乱,满心的忧愁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在黑暗的营帐内幽幽响起。
……
一日后,雒阳军营。
韩遂收到了马超送来的书信,但当他把整封信都看完后,脸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马超他这是发什么疯?”
此时韩遂麾下部将皆在营帐内,阎行不禁好奇问道:“将军,马超来信中说了什么?”
韩遂此时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道:“马超说要与我冰释前嫌,还说要拜我为义父,请我前去赴宴。”
“什么?”
众将听完,全都目瞪口呆。
马超拜韩遂为义父?!
身为军师的成公英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说道:“将军,这定是马超的诡计,这其中必然有诈!”
“将军当初杀了马腾的妻儿,其中就有马超的母亲,他岂会认仇人为父?”
这实在是太过于荒唐了。
认杀母仇人为父,这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怎么听都觉得不可思议,除非马超是得了失心疯!
阎行也说道:“将军,这封信不会是他人伪造的吧?将军向来和马腾不共戴天,马超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这封信是真的。”
韩遂摇了摇头,指着上面的印记说道:“马超的私印都在上面,而且送信之人也是亲信,这信做不得假。”
“只是我不明白马超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决定,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韩遂根本摸不透马超的想法,父亲马腾尚在,马超就认别人为父,还是他这个杀母仇人,这不是在说笑?
哪儿有这样冰释前嫌的。
成公英思索许久,谨慎地道:“他请将军前去赴宴,莫非是要不利于将军?”
他只能往这方面去猜想。
但韩遂却道:“不至于,我与他眼下皆为天子效力,他岂敢对我动手?他父亲和两个弟弟可还在邺城为质。”
“他若杀了我,那就等同于造反,他在邺城的亲眷也活不了。”
韩遂倒是不怕马超请他过去是想杀他,除非马超甘心沦为反贼,不打算要父亲和弟弟的命了。
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儿有这样的不忠不孝之辈?
“既然如此,那将军不妨邀请马超过来,在我们的地盘上设下宴席,让他当场拜将军为义父!”
阎行提出了一个建议,眼中闪烁着光芒,低声说道:“将军甚至可以找机会杀了马超,然后栽赃嫁祸出去。”
“马腾父子三人如今都在邺城,只要马超一死,他麾下的大军立刻群龙无首,将军可以轻易吞并!”
这个提议,让所有将领眼睛都亮了。
这的确是难得的机会!
便是韩遂听了后也有些意动,若是能吞并马腾那一部西凉军,他的实力将会膨胀无数,到时候天子也会更器重他!
“但这么做万一被天子得知……”
韩遂面露迟疑之色,正如他不信马超敢对他动手一样,他同样也不敢对马超动手。
阎行沉声道:“只要善后得当,天子岂会得知?而且人都被杀了,他那一部军队也被我们吞并,便是马腾父子不满也没用。”
“而且邀请马超前来,刚好也可以试探他是真的想要冰释前嫌,还是别有图谋,反正我们到时候随机应变即可。”
“只要马超来了,杀与不杀,还不是在将军一念之间?将军,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阎行极力劝说韩遂答应。
便是成公英也点头道:“我认为阎将军说得有道理,将军先回一封信,看看马超是什么反应。”
听完二人的话,韩遂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对阎行说道:“彦明,你就替我跑这一趟吧。”
“末将领命!”
阎行当即抱拳道,转身离开营帐。
第279章 摔杯为号,刀斧手一拥而上!
2024-07-07
凉州军军营。
庞德走入营帐,对马超禀报道:“将军,韩遂派人来了,是他的部将阎行。”
马超闻言脸色沉了下来:“怎么是阎行,韩遂没来吗?”
他对阎行可没有丝毫好感,此人与他有宿怨,当年他们交过手,他在战场上一时不察,差点被阎行用断矛给刺死。
这一直被他视作奇耻大辱。
想到此处,马超不禁看向一旁的田丰,问道:“我邀请韩遂来赴宴,他派阎行来是什么意思?莫非看穿了这是我设下的一场鸿门宴?”
田丰微微一笑,颇为自信的说道:“将军勿虑,韩遂有些疑虑也属正常,他派遣部将前来估计是为了试探将军。”
“将军只需要正常接见即可。”
韩遂派人前来在他的预料之中,怎么说两人都是大仇家,没有那么容易彼此信任。
不过韩遂派遣部将前来,而不是直接派个信卒过来拒绝,说明心里也有跟马超冰释前嫌的想法。
马超想了想,觉得田丰说的有道理,于是也就放下心来,吩咐庞德:“带他进来吧。”
“诺!”
庞德退下,很快就将人带至。
阎行走入营帐后,目光落在了马超身上,却并没有躬身行礼,只是抱了抱拳,淡淡说道:“见过马将军。”
马超见此,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和阎行本来就有仇怨,此时阎行又这般无礼,让他心中忍不住生出砍死这家伙的想法。
但为了大计,他还是咽下了这口气,起身笑着相迎:“阎将军好久不见,快坐快坐。”
“坐就免了。”阎行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马超的好意,直言道:“我此番前来,是为我家将军回信的。”
“我家将军说了,马将军能够放下仇怨,双方冰释前嫌,他感到很高兴,也很乐意让马韩两家重归昔日的友好。”
“只是眼下军中事务繁忙,将军没有时间前来赴宴,所以特地派我过来传信,希望马将军能够随我一同回去。”
“我家将军自会在军中设宴,当众宣布收马将军为义子。”
阎行简单传达了韩遂的意思,同时对马超意味深长地笑道:“说起来,马将军能放下杀母大仇拜我家将军为义父,这般心胸气度,着实令我感到钦佩不已。”
“将军真非常人也。”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实际上却充满了浓重的嘲讽意味。
马超闻言,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他已经按捺不住心中杀意了。
“放肆!”
但就在此时,一旁的田丰忽然开口呵斥,对阎行厉声道:“槐里侯与韩将军乃是结义兄弟,两家本就交好,只是早年因为些许误会方才相互敌对。”
“如今两位将军在天子麾下同朝为官,共同对抗袁绍残党。我家将军不愿见到马韩两家的恩怨持续下去,所以才选择拜韩将军为义父,愿意冰释前嫌,从而一心一意为陛下效力。此乃大义之举,轮得到你在这里冷嘲热讽?”
田丰的言辞何等犀利,这番话直接占据道德制高点,劈头盖脸地就把阎行一顿骂。
阎行被田丰骂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满是怒气,但又完全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只能盯着田丰,咬牙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何人,与你何关?”田丰冷笑着反问道,“我家将军敬的是韩将军,不过只是一个传信之人而已,怎敢在我家将军面前趾高气昂?”
“若马韩两家冰释前嫌的机会因你而沦丧,这么大的责任,你担待的起吗!”
“还不快向我家将军告罪!”
田丰久跟袁绍左右,连袁绍他都敢骂,何况是韩遂麾下区区一个部将?
只言片语之间,便将阎行骂得涨红了脸,他也担心由于自己的态度导致这冰释前嫌的机会溜走,迟疑半晌后,最终还是在田丰锐利目光的逼视下,老老实实地向马超低头行礼:
“末将失言,请将军恕罪。”
正如田丰所说的那样。
假如马、韩两家的和解真的被他破坏的话,这个责任他确实担待不起,哪怕韩遂对此不在意,但为了声名也必须要惩戒他。
因为双方现在不是什么割据一方的反贼逆党了,而是天子麾下的朝廷命官。
这种时候,就要讲究规矩。
马超眼神惊异地看了田丰一眼,他显然没想到田丰居然能够凭借三言两语,就把场子给找了回来。
这就是袁绍心腹谋士的分量?
压下心头的吃惊,马超再度看向阎行,正色说道:“区区小事而已,我又岂会放在心上。”
“我知此番向韩将军议和很突兀,韩将军对我有疑心。但这是我与父亲商议之后的结果,我父亲也很支持我这么做。”
“日后我们都要为天子效力,我们都出身西凉,在朝堂上需要携手共进退,继续争斗下去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已经将拜韩将军为义父之事传遍全军了,宴席和认父仪式也在操办之中,所以希望阎将军回去能够转告韩将军,让他知晓我的诚意,前来赴宴。”
马超也是受到了田丰刚刚那番话的启发,现在扮演白脸,和颜悦色地跟阎行讲道理。
阎行闻言,心中也动摇了。
他在来此之前,其实对马超主动找韩遂冰释前嫌的行为感到鄙夷且警惕的,认为这里面必然有诈。
但见到马超这般诚恳的言语后,他也不得不开始思索,马超是不是真的想让马韩两家冰释前嫌。
犹豫片刻后,阎行颔首道:“我定会如实转告韩将军。”
“善。”马超这才露出笑容,说道:“那我就在长安恭候义父大驾光临了。”
阎行抱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