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看着铁铉:“你还能帮他说话?你在分阅交趾文书的时候,你过脑子了吗?”铁铉低下头。
虽然被骂了,却也不敢生出一丝丝怨言。
朱雄英说的不错,这次是他们考虑欠妥了。
“在下知错。”铁铉低头小声道。
老爷子咂摸咂摸嘴,看着朱雄英这霸气的训话,突然觉得有些好玩。
这小子,有点样子了!
他笑呵呵的道:“好了好了,大孙莫生气了,铁鼎石说的不错,解大绅出发点是好的,好心办错事,再说了,要你不就是把关的么?这关口把的好了,下面的人也不会乱来。”
朱雄英叹息道:“爷爷,你别为他们说话了!”
“这件事很严重,解缙不管怎么发展交趾都行,要钱我给他钱,要人我给他人,我从不敢亏待他一点,我知道那边不容易,他背负的很多。”
“可思想不能出错了!”
“这是原则。”
“每个人科考,都要经过三次小考,三次大考,每三年才产生一百多名进士,大明的官,来之不易,他解缙是天才,考试好考,可天下更多的都是平庸之辈,他们穷尽半生或许才能中个进士。”
“你听听解大绅,提出来的是什么建议?他就是想取巧,您老不是说过么?治国不能取巧,道理放在交趾也是一样的。”
“大明路子走的正,下面的官员思想也得正,出了这些歪脑筋,就说明他在下面学滑了!”
“这是大事,不是孙儿要求严格,长此以往下去,对他自己有害无利!”
朱元璋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朱雄英:“说的是!说的对!”
“咱不替他们说话了,你自己抉择吧。”
老爷子越来越欣慰,越来越开心,咂摸咂摸嘴巴,继续优哉游哉的吃晚饭。
铁铉站在旁边,一言不敢发。
“我一会儿将公子的话,原封不动的给解大绅送过去。”
朱雄英看铁铉一脸委屈的样子,心下一软:“成了,坐下吃饭吧。”
“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想你们百年之后落下被人撮脊梁骨的境地。”
铁铉吸了吸鼻子,有些感动:“公子的用意,鼎石明白,鼎石已然知错,断不敢怨恨公子半分。”
交趾的治理,一点都马虎不得。
老爷子将交趾交给自己,虽然朱雄英人不在交趾,但他肩上扛的担子一点不比解缙小。
他需要把控住交趾的所有发展大方向,尽可能的让交趾,走在一条健康向上的康庄大道上。
除此之外,还需要给交趾筹钱以及规划未来的发展方向。
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交趾的文书,朱雄英也不断的研究着交趾下半年商业发展路线。
今天傍晚听到铁铉说的话,朱雄英真是动怒了。
等铁铉走后,朱雄英还拉着脸。
老爷子见朱雄英这模样,笑着道:“好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就行了。”
“你要实在不满意,咱将解缙调回来,换铁铉过去。”
朱雄英赶紧摇头:“那可不行!”
老爷子眯着眼笑道:“你看,你骂解大绅那么厉害,心里不还是心疼他的么?刚才训斥的那番话,是说给咱听的对吧?”
朱雄英尴尬的道:“为啥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啊。”
朱元璋嗤笑道:“小兔崽子!其实你打心底还是护着解缙的。”
朱雄英叹口气:“老啊,毕竟解大绅真的是犯了错。”
朱元璋嗯了一声,“但不可否认,解缙是个有能力的人,短短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交趾已经改头换面,而且已经和占城国达成粮食贸易往来。”
“啧,那小子真是个人才,居然还知道什么招揽民间建筑承包商,还收取什么保证金。”
第239章 曾经的事情!
朱元璋笑的有些开心,这并不是欺骗民间商人,毕竟那么多商人想要兴建交趾土木,万一工程交给建筑商,他们人跑了该咋弄?收取保证金的做法就是在规避风险!
这想法很好。
朱雄英笑着道:“是啊,他确实是有能力的。”
这种概念,朱雄英没教过解缙,完全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朱元璋道:“成了,也别骂太狠了,解缙和铁铉都是有本事的人,骂狠了在对你生出怨气。”
朱雄英摇头:“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那以后也不堪大任。”
朱元璋想了想,道:“说的也是,成大事者谁不先苦其心志。”
两人说着说着,天空已经日落西斜。
书房内点了灯,朱雄英搀着老爷子走进去。
马上到初夏了,书房内也开始有些微热起来。
朱雄英继续坐在书桌前,准备批奏疏,可翻开的时候,赫然发现老爷子已经批完了。
“爷爷,啥时候批的?”
朱元璋不敢让朱雄英担心,只能扯谎道:“哦,今个早晨起来的早,人老了,睡觉就浅,外面一些蛙叫虫鸣的就能被吵醒。”
朱雄英想了想,道:“要是不行,我让人将院子内的那一亩地给拆了。”
朱元璋摇头:“拆了做啥?自家种一点粮食自给自足,也省的去外面买米了。”
“你府邸每个月的收入,都要送去交趾,咱看了你的文书,上个月发了一场海啸,又送过去不少钱赈灾对吧?”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现在知道治交趾多难了么?”
朱雄英叹息道:“是啊!一场小灾小难的,都要输送大批量白银过去,要买粮食,要重新建造房屋,百姓家的棉衣布衫的也不能不给,哪哪都是钱。”
交趾还没收到田税呢,朱雄英已经贴过去快五十万两了,虽然有一定利息,自己也亏不到哪里去。
但朱雄英,还是感觉到治理一个地方的困难之处。
“户部不看好交趾,度支司也不肯拨钱,民间借贷更不可能将钱投入到交趾……哎!”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道:“气馁了么?”
朱雄英摇头:“谈不上气馁,大家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一个地方只有它自身有足够的价值,人们才会趋之若鹜。”
“人心都是这样的,虽然前期有些困难,但一旦交趾上半年的税收出来了,我想情况就会改善不少。”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道:“你就这么笃定,上半年税收会很高吗?”
朱雄英点头:“交趾那么多荒地,按照解缙的文书来看,几乎家家户户已经种植出来庄稼来了,等到夏收之后,这些粮食就可以朝云贵一带输送,百姓会富足了不少,而布政司的存银也会收上来不少。”
朱元璋笑了笑:“许多人都在看着交趾,给咱争口气。”
“好!”
天色不早了,朱雄英和老爷子又聊了一会儿,便回房入睡。
……
一轮明月挂在皎洁的星空中。
徐妙锦双手拖着腮,端庄的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下弦如勾的月色。
心思却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从傍晚吃了饭到现在,徐妙锦才渐渐从震惊中回味过来。
朱雄英.…皇明嫡长孙。
怎么就成皇明嫡长孙了呢?
这几个月究竟经历了什么呀,为什么好好的大明皇长孙,突然藏了起来,老爷子到底在安排什么?
徐妙锦想不明白,如今的事,恐怕也只有老爷子一个人知道了。
徐妙锦想着想着,有些无声的微微叹息起来。
这个身份,让徐妙锦又惊又喜,可同时又有些自惭形秽。
徐家现在已经是个富贵闲人,没有丝毫权柄可言,之前二哥和四哥常说自己和朱雄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现在,当身份错位之后,徐妙锦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配不上尊贵的皇孙殿下了。
当时二哥和四哥还说什么圈不同,不相容。
现在也不知道肠子有没有悔青了。
是咱们和皇室血脉圈子不同吧?!
看来年初洪武皇帝杀文豫章也好,啥郑用也好,都是因为朱怀。
难怪大哥他们说,因为朱雄英的存在,徐家才陷入危险之中。
难怪大哥又说,徐家能安稳的卸掉权柄,都是承了朱雄英的情。
“哎!”
徐妙锦心里胡思乱想着。
一入皇宫深似海。
她想拥有的是一段平淡的生活,她期待的未来生活是寻常人家,为了生计奔波,为了未来奋斗,而不是被豢养在深宫,找不到一点自由。
“哎。”
徐姑娘无声叹口气。
大哥和自己谈了很长时间,他说老爷子应当在给朱雄英布局,表示不希望自己和朱雄英透露什么。
徐辉祖不想让徐妙锦插手进来,更不想让徐妙锦主动和朱雄英提此事。
徐妙锦有些踟躇,她不想欺骗朱雄英,可自家大哥说的也很对。
老人花费了那么多心思,用了大半年时间,才培养自己和孙子自己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为了那一刻。
如果自己假手进去,这对老爷子来说无疑会让他失望。
“命运为啥就这么奇妙呢?”徐妙锦自言自语。
徐姑娘双手拖着腮,望着天空的如勾明月,微微叹口气。
“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为皇明嫡长孙了呢?”徐姑娘有些踟躇。
她将目光缓缓放在了北方。
诚如朱雄英说的那样,如果有一天,姐夫真要做了什么胡涂事,真要不服朱郎为君。
他日老爷子宾天之后,姐夫会打过来吗?
燕京被姐夫经营的铁板一块,姐夫真要起了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