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尴尬的笑,然后舔着脸,热络的走过来。
“陛下,这么早啊,吃早饭了吗?殿阁今天不忙么?”
呵!
我可真是个机智的人!
朱元璋皮笑肉不笑的道:“不忙,找你有事,衣服穿好,来中厅。”
蓝玉诶诶道:“好好,成,你们先去喝口茶,咱马上来。”
未几。
蓝玉穿戴周正,急急出现在中厅。
等落座后,他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喝茶的朱元璋,有些心悸,不敢和老爷子说话。
于是只能问朱雄英:“突然来咱这,有事么?”
朱元璋抬眸,看了一眼蓝玉:“咱给你个任务,你义弟蓝破虏一直窝在应天府不算个事,南疆海军少人,咱这大孙子挑了一个吴桢。”
“你让蓝破虏跟过去。”
蓝玉一喜:“啊这……这,谢皇上!”
朱元璋压着手:“他一个不够,从龙骧卫选一名干将,还有五军都督府也调个人过去。”
蓝玉有些心疑。
龙骧卫是徐家的人,吴桢应当是朱雄英自己挑出来的,破虏和李景隆那边都算是淮西勋贵。
老爷子这是,挑了三个势力过去南疆给朱雄英用。
看样子是要平衡了。
“好!咱这让人去办差。”
朱元璋淡漠看着他:“咱让你亲自去。”
“哦哦,好,是!”蓝玉回道。
朱元璋嗯了一声:“成,就这事,人选好了,让这小子自己点将,成与不成,让他自己决定。”
蓝玉嗯道:“是,是!”
事情说完了,蓝玉舔着脸对朱雄英道:“外甥孙,老爷子,你两中午在咱这对付一口得了,我去叫咱家妹子,她可日夜念叨小子呐。”
朱元璋脸色有些不悦的道:“滚一边去,回去还有事,她念叨咱孙子干什么?”
“走了!”
朱元璋抓着朱雄英,似乎深怕这宝贝孙子被常家人抢走,起身就走。
蓝玉一脸幽怨,我妹子的亲外孙子,为啥就不能念叨啊?
朱怀无奈的耸耸肩,对蓝玉做个抱歉的姿势,遂跟着自家可爱的老头走了。
临近中午,朱元璋和朱雄英走在应天大街。
家家户户的厨房上空,已经升起氤氲烟火。
朱元璋吸溜吸溜鼻子,指着不远处的小饭馆,道:“咱爷孙今天就在对付一口。”
回家之后,还要现做饭菜,要等不少时间,朱元璋喜欢吃热食,尤其刚出锅的那种菜饭,回去现做耽误时间。
朱雄英看着前方人潮拥挤的饭馆,蹙眉道:“这人也太多了,等到咱也不知道要到啥时候呢,要么换一家?”
朱元璋噢了一声,看着旁边不远处的饭馆道:“他家比较少,不过咱可告诉你,越是人少的地方,饭菜越不好吃。”
朱雄英笑道:“反正就对付一口,少点两菜,填饱肚子便是。”
“成!”
朱元璋迈进饭馆,找个门口的地方,眼神若无其事的朝前方的府宅盯去。
对方的府宅上挂着烫金大字‘郑府’。
朱雄英先去找饭馆老板点了两菜,回来后发现朱元璋还在盯着郑府,不解的道:“爷爷,这是谁家的府邸?”
朱元璋笑道:“庐州侯,郑用郑侯爷家的。”
朱雄英噢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道:“好像听过这名字。”
朱元璋轻飘飘的道:“当时陪着咱皇帝打江山的猛将,徐达的先锋官。”
朱雄英点头:“原来是他。”
说话间,饭菜被店老板送了过来,朱雄英给老爷子盛饭。
不得不说,这家小饭馆生意差是有原因的,菜确实难吃。
但老爷子似乎心思不在吃饭上,眼睛时不时看着郑府。
朱雄英有些好奇,循着目光望去,就见郑府的一个门童朝这边走了过来。
门童径直找到朱元璋。
“是黄大人吗?”
朱元璋嗯了一声:“是。”
朱雄英惊愕的看着朱元璋,随后默不作声。
原来老爷子是故意要到这家饭馆的,刚才那家饭馆不过只是个幌子,自己悄无声息的居然被老爷子上了套。
老头神神秘秘的,却也不知道搞什么东西。
“黄大人,小人真可以说?”
朱元璋笑道:“说罢,咱保你不死。”
那门童左右看看,遂小声道:“回大人,咱家侯爷在几年前任濠州指挥使的时候,与濠州粮商勾结,倒卖官粮二万石,现又于常州隐藏田土四千三百二十六亩,私藏佃户人口一千二百余人,从应天运私盐万斤发卖云广等地……”
朱雄英愣住了,听的心惊肉跳,抬头看了一眼大快朵颐的老爷子,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大快朵颐,不免有些佩服!
这才是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
古往今来这些达官显贵的贪婪,一直是王朝的顽疾,甚至是千百年来乃至千百年后的通病。权力,会让人变得神志不清。金钱,更会蒙蔽人的双眼。
当初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武人头脑,都简单,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很少。
更没几个人知道进退,都觉得是跟随皇爷一块打天下的,没功劳还有苦劳,贪点无所谓。
如果当朝皇帝不追究,那就万事大吉。
或者说当朝皇帝见到后,念及旧情,那就大事化小,稍稍提醒。
封建王朝的法制,永远是为皇权服务,皇权是可以压制法律的!这是每个王朝的铁律!
对方死于不死,都在乎皇帝一句话。
朱元璋听完后,点头道:“状纸呢?”
那门童小心翼翼掏出来,左右看看,小心翼翼递给朱元璋:“小人画了手印的。”
朱元璋摆手:“成,你回去吧。”
门子在饭馆打包了饭菜,这才若无其事的回去。
朱雄英一腔话憋在心里。
朱元璋随口道:“先吃饭,别浪费,一粒一粟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难吃也要将粮食吃完,一点不要浪费。”
“咱大明还有好多人吃不饱饭。”
朱雄英面颊抽了抽,老爷子现在说出这种话,是对对面‘郑府’最大的讽刺!
老爷子一粒米都舍不得浪费,对方却满足不了贪念。
朱雄英将心思压住,继续陪着老爷子吃饭,此时也不觉得饭菜难吃,很快爷孙二人将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几个钱?”
老爷子找饭馆老板付账。
“客官你给十个钱就好。”
朱元璋点头:“也不算贵,幸得你良心没亏,知道自己饭菜不行,就他娘的多学学手艺!”
店老板忙是点头:“听老爷子的话,这些日子在学了。”
朱元璋没理他,背着手准备走。
朱雄英道:“老爷子且等等。”
他将老爷子杯子拿过来,对店家道:“去倒点开水泡茶。”
店家看到这奇特的杯子有些好奇,不过还是点头:“您稍等。”
朱元璋心里有些暖,背着手在门外看着一切,迎着阳光洒然一笑。
“臭小子,什么时候都这么细心!没被疼你!”
没一会儿,朱雄英抱着杯子出来,这才对老爷子说:“走吧。”
朱元璋嗯了一声,在朱雄英的搀扶下,走到秦淮河附近。
朱雄英搀着朱元璋在秦淮河的翠柳下坐下。
时维月底,古人说二月春风似剪刀,将翠柳剪裁的飘洒俊逸。
微风拂过,揭了烈焰下几分热气。
老爷子拧开茶壶盖,呸呸呸的喝口茶吐着茶叶沫子。
“是好奇吧?”老爷子边低头喝茶,边徐徐的道。
朱雄英点头:“有点。”
第199章 这便是代价啊!
朱元璋笑着道:“咱要杀庐州侯郑用,就这么简单。”
朱雄英心下一跳!
庐州侯是已故中山王府徐达的先锋官,作战凶猛,有勇有谋,虽然犯了事,老爷子大可不必如此下重手啊!
朱雄英想不明白,却也不知道老爷子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继续道:“杀人要有个理由,你可知道郑用将府邸运营的铁板一块,为何惟独门子却做了叛徒?”
不等朱雄英回答,朱元璋继续道:“咱吃饭的饭馆,是门子亲戚开的生意;旁边的饭馆,是郑用的远方表侄开的生意。”
“有一天,门子亲戚去问郑用远方表侄,说他们生意那么火爆,能不能教一教手艺?”
朱雄英愣了愣:“双方身份差距这么大,一个是庐州侯的亲戚,一个是门子的亲戚,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朱元璋点头:“你说的不错,所以郑用的表侄将门子的亲戚羞辱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