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年不好过,朱元璋又担心大雪会让大明百姓受灾,又要料理沐英后世,还要准备年关礼节。
偌大的帝国,所有压力都压在暮年老人身上。
朱元璋没有一丝慌乱,依旧用他执政二十余年的心性和智慧,有条不紊的推动国家机器运转。
武定门外,朱元璋对养子沐英的情谊,百官皆看在眼中,余下的事,便由太子朱标全权操办。
丧葬队伍在朱标的组织下,从皇宫出发,沿着雪地,直朝钟山皇陵而去。
百官们紧随其后。
朱元璋则独自背着手,朝皇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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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一骑从云南而来的骑兵,急促朝兵部奔袭。
上一次云南来的斥候抵达应天,这前后才不过三天,云南那边又一次来了军报。
兵部衙门高官皆陪同沐英的丧葬队伍朝应天而去,留在值庐的都是一些小官。
兵部主事接见了云南的骑兵,打开奏疏看后,脸色突然大变,口里惊呼道:“不好,出大事了!”
“来人,快,速速去将赵尚书叫回来,出大事了!”
兵部尚书赵仁跟着丧葬队伍,正在去钟山的路上,半道听到兵部出了大事,心里七上八下的,和同僚告了罪,便急急回到兵部衙门。
一封加急军报,此时已经立在赵仁的案牍上。
赵仁忙不迭翻开,渐渐地,他的眉头深深的拧起来了!
只见上面书写着:“云南副都指挥禀奏:今查,南疆小夷安南正加速对云南布政司边境推兵,似有攻击云贵边境之姿,其兵力多打三万七千余众,请圣上决断….”
等到赵仁详尽的看完了奏报之后,顿时打了个寒颤。
混账!
赵仁咬牙切齿!
他们莫不是,真敢撼动我大明国威?
他们….究竟长了多少个泼天大胆?!
黄豆大的冷汗,自他的额上冒了出来。
赵仁脸上怒气冲冲,竟是有些怒火攻心,猛地灌了一口茶,才渐渐恢复冷静。
似乎想起什么,只是很快,他愤怒的双目,便被浓烈的震惊取代!
犹记得前几日在朝堂上,他还义正言辞的和陛下保证过,说安南不会出兵大明,还说安南稍有动作,大明就如此谨慎,会灭了大国的国威….
事实证明,他和陛下的眼光对比之下,他就是彻头彻尾的蠢材!
陛下的眼光是何其老道,何其毒辣!
当时出了奉天殿,许多同僚都有意无意的认为皇帝老了,不富当年的霸气了,看到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如此紧张,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现在,当赵仁看到这份云南来的军报后,他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们可以质疑朱元璋任何的判断,唯独在军事上,对老爷子的任何质疑,那都是自取其辱!
容不得他多想,他颤抖的捏住这份军报,急急朝皇宫跑去!
沿途,赵仁步履很快,满腹心思。
他实在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安南国为什么要找死,为什么敢对大明动武?
那种弹丸之地,怎么可能承受大明皇帝的一怒?
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老爷子是凭借着什么,去判断安南国会主动入侵云南边境的?
赵仁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许多关键点,他没有看明白。
现在回想起来,随处都是疑惑。
又比如,老爷子为什么要打下安南这不毛之地,这一块的战略价值,有没有这么重要,值得大明付出云南兵力去攻打?
打仗打仗,要是打的毫无战略意义的仗,那叫什么打仗?
陛下不是好大喜功之人,既然提前做出那种战略部署,就一定是看到了自己没看出来的安南战略价值。
等赵仁抵达皇宫的时候,朱元璋恰好准备出宫。“陛….陛下!”
赵仁咽了咽口水,哭丧着脸道:“云南….云南来了情报。”
朱元璋脚步悬空,看了一眼赵仁:“说。”
赵仁脸色惨白:“云南都司发现安南正在朝云贵边境急进军,云南副都指挥使判断,安南有主动攻击大明的意向,请陛下速下决策。”
朱元璋眼中震惊之色一闪即失,低声喃喃:“真被老爷子料中了。”
赵仁愣了愣,老爷子刚才的话声音不大,但还是被他听到了耳中。
老爷子?
这….这莫非还不是陛下预判出来的?
朱元璋哼道:“安南小夷,好胆!”
“咱的圣旨还没到云南,他们就先动了。”
“等一下,咱再去下一封圣旨,一会给朕带到钟山去宣!”
“遵旨!”赵仁火速拱手回应。
朱元璋背手进了谨身殿,很快一封圣旨写完,交给赵仁:“去吧。”
“臣,遵旨!”赵仁领旨退下。
朱元璋望着赵仁离去的背影,撑着油纸伞,走在雪地之中,缓缓地朝着外面走去。
第126章 朱长夜的不舍,白发人送黑发人!
皇宫外头,街肆上的行人已经少了下去。
大雪天气,百姓们多都蜗在家里取暖,很少外出。
朱雄英正在一家铺子吃饭,打算吃完饭后就去寻找朱长夜。
早晨外出的时候,看到了沐英的丧葬队伍。
也感受到了沐英在大明的地位之高,乃至于百姓万人空巷的自主去街肆祭奠。
朱雄英轻声叹口气,他似乎看到了当沐英棺椁抵达大明宫前,老爷子的悲伤和心痛。
不过有了信国公汤和、父亲和奶奶他们的陪伴,想来老爷子的心情会好了许多,不至于太过哀伤。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不远处,朱长夜撑着油纸伞,缓缓的走了进来。
朱雄英愣了愣,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使劲揉了揉眼睛,他赶紧起身跑过去:“师尊?”
朱长夜点点头。
“不是,您老咋来了?没在天云观修炼呢?”
朱雄英看着朱长夜,他能看出来,此刻师尊心情有些低落。
不过很快,朱长夜目光便坚定起来,徐徐开口道:“走,今日咱们不修炼,为师带你去看看大明武将。”
啊?
这都啥跟啥啊?
朱雄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师尊,我家沐叔和二爷爷的棺椁正在下葬,今天最盛之事便是这个,您老不带我去看看这些,咋要看大明武将?这是啥逻辑?”
朱长夜沉默一下,盯着朱雄英,平静道:“目前,安南小夷,真要对咱大明边疆动武了!”
“他们以为沐王爷走了,云南的边境便不牢固了?他们想利用大明,达到他们对占城的军事目的,是不是太拿大明不吃劲了?拿沐英不吃劲了?”
“既然他们敢来,那大明,就该让他们留下给沐王爷殉葬。”
“走吧,你还小,没见过大明真正硬气的时候,当然为师也没看过,所以今日咱们师徒二人,就都去看看以前没见过的场景。”
朱雄英挠挠头,依旧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着朱长夜起身离去。
外面道路上的积雪还不多,朱雄英和朱长夜走在青石板道路上,路上有些滑,朱雄英格外的小心。
不过走了一会儿,便有轿子停在远处。
朱雄英搀着朱长夜上了软轿,一路朝上元县钟山脚下走去。
等抵达钟山山麓,已经到了午时。
天下雪花未减。
远远地,就看到一群禁军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朱雄英只能看到远处的大明文武百官的人影,又因雪花的缘故,前方视线受阻,只能闻其声,却不见人。
远处,不时会传来恸哭声。
朱雄英准备向前走去,朱长夜却拉住了他:“雄英呐,就在此地不要动。”
朱雄英不解的道:“不是说,要见见大明武将?”
朱长夜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道:“听着就好。”
啊?
听着声音?
这能听到啥啊?
朱雄英万分不解,实在搞不清楚师尊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朱长夜目光深邃的道:“为师让你听听,咱的大明男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你往后掌管的,又会是怎样的一群人。”
话音落下。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前方响起。
朱雄英侧耳聆听,雪花狂絮,雾气蒙蒙,远远地,朱雄英虽看不清人影,却能清楚听到马匹上的骑士翻身下马声!
紧接着,一阵爆裂的高喝划破云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云南都司探得安南国意图军事入侵边境,朕至此丧子之痛期间,安南蛮夷以小国撼大邻,此卑劣也!”
“吾子沐英尸骨未寒,其便对云南无礼,此轻视也!”
“朕前知会云南都司给朕灭之,朕觉此不够重,既打,那就狠狠打,用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