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兴灭继绝之事,就是每一个深受汉家思想熏陶之人都非常喜欢干的事情,用来彰显其仁德。
而拜大汉这么一通操作下去,车斯家族家族在车师国的声望很高隐隐带着点神性,一般即便有篡位者得手后,就算再忌惮,恨得牙痒痒,轻易也不敢冒着全国反对和大汉的怒火,给人整灭族了,而是选择与其通婚联姻
也就是说论血统远近和宣称资格,车斯家族的这三个后裔比那个搞大清洗的篡位者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所以当年安思延篡国后对胡姬姐妹等几人也只是幽禁起来好好养着。
最后还是看大汉真是彻底不行了,国内也逐渐稳定,然后他才大着胆子,找了支胆大的粟特奴隶商队,把这姐弟仨悄悄打包卖了,眼不见心静。
至于为什么不搞死?
那只能说这个时代的人大多都有些迷信,或者说是一种敬畏之心,在崇尚佛教的车师国,即便是杀人无数的安思延也害怕自己绝前王血脉后引来什么可怕的诅咒。
不过,血统是一方面,真正让使者动摇的其实还要数他口中的那位王妃,也就是前任国王的老婆,胡姬姐妹的姑姑。
那个女人曾经被誉为车师国最美的女子,而且人美心善,在国内做了很多好事,比老国王还要更得国民人心。
结果,可惜的是红颜薄命,不但其一双儿女俱被安思延所害,本人还被幽在宫中,据说不堪其辱最后自尽投井了。
那使者本来就曾受过王妃恩惠,当年也是为此长吁短叹了许久,最终一切尘埃落定后以为早已看开一切。
但是胡姬姐妹的出现显然撕开了他心中的伤疤,往昔交河城内那一幕幕血腥的场景不断在他脑中回映。
安思延是靠着几乎是杀尽了一切宣称者登基的,本身正统性就有很大缺陷,如今大汉又把车斯家族的人带了回来,那么显然他统治的根基就将出现剧烈的动摇。
而在想明白这一切后,使者反水了。
“什么?!”
“你说大汉找来了车斯家族的人?”
“他们居然没有死绝?”
交河城,丞相府邸。
乌德鲁丞相听闻使者带回来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傻掉了。
本来他还在想着,这个使者传完信后跑自己这来干嘛,没想到给他带来了一个这么劲爆的消息。
“是是的。“使者跪伏在地,声音颤抖,“那对姐妹长得和王妃一模一样,还有那个少年,从眉宇间看定然是车斯家族的血脉无疑!“
乌德鲁面色阴晴不定,在厅中来回踱步。
突然,他猛地转身:“此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只有小人一人。“使者额头抵地,“小人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声张。“
乌德鲁深吸口气:“很好,你做得很好。“
显然,使者是见丞相今日劝国王开城投降,知他是投降派的,于是立刻把这个要命的消息急报丞相。
虽然这乌德鲁没有多少兵权,但此人在国内也是树大根深,十几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有他相助必能事半功倍,搞不好,汉军兵不血刃的入城也未可知也。
如此一来,自己也算报答了王妃昔日的恩义吧。
就在使者放下心中大石的时候,乌德鲁拍了拍手,叫来了两个守卫:
“送咱们这位功臣速速下去休息。”
乌德鲁眼中精光一闪:
“记住,让他好好的休息,直到永远。”
“什么?!”
使者惊恐地抬头,刚想逃跑,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那侍卫一左一右架起他的同时,一把匕首已悄无声息地刺入他的后心。
这位忠诚又有情义的使者,就这样在丞相府中送了性命,没来得急把这天大的消息送出。
看着使者瘫软的尸体被拖走,乌德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口中喃喃自语:“车斯家族.车斯家族你们可真能活呀。”
忽然间,乌德鲁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血色之夜。
那使者还是天真了,他在安思延手下当十几年丞相,能是什么好人?
当年安思延秘密杀戮王室和车斯家族的人是,他就是背后真正的操刀手。
甚至,就连卖掉阿丽莎姐弟的奴隶商人都是他亲自找来的。
直到现在,他都忘不了王妃最后那绝望的眼神,还有幼年阿丽莎姐妹们无助的哭喊。
他是想投降,但如果是车斯家族的人回来掌权,那他不是铁死翘翘了?
“不行,必须立刻禀报王上!“
乌德鲁匆匆换上朝服,正要出门,却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来:
“丞相!不好了!东门守将阿史那突然打开城门,放汉军入城了!“
“什么?!”
“阿史那不是陛下亲信吗?!”
第963章 一切都属于您(合章)
“为什么?为什么?!”
“阿史那不是陛下心腹吗?!”
“他怎敢轻易投敌!”
乌德鲁气的在屋里来回乱踢,那管家则哭丧着脸回:
“阿史那将军在城头大喊,说要迎回车斯家族的正统,还.还说要为先王和王妃报仇.”
“嘶”
乌德鲁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直到这时候他这才明白,原来朝中还有这么多隐藏的车斯家族支持者,安思延的统治,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脆弱。
而自己在这里只杀一个使者,更是根本就救不回这个局势,反而恐怕还会彻底害了自家性命。
没错,苏曜怎么可能把希望就放在那一个小小的使者身上?
在亲眼观察到阿丽莎她们的人望后,苏曜也不等那使者了,直接打起旗号,将他们三人带到阵前向城头喊话。
讲道理,那守将阿史那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奈何他们这些年的统治实在不得人心。
要知道,车师前国可是继承了曾经车师国一半的国土,是车师国正统继承者,统治着肥沃的吐鲁番盆地和今哈密等地区。
而车师后国和其余四国则是趁乱分裂出来的小势力,依靠北方博格达山脉的阻隔,只能瓜分到一些相对贫瘠的山丘领地。
然而,这些年来,后国不断侵扰前国边境,尤其是十几年前那场大败,前国连国王都被擒,国内政局一通混乱,不少领地被蚕食,逐渐变得要看后果脸色行事,如何能让国民满意?
生活不如意也就罢了,连往日他们瞧不起的后国叛逆现在都骑到自己头上拉屎拉尿,这沉重的挫败感让众人一听说前朝王室还有传人后立刻都鼓噪了起来。
“开城门!迎王师!”
“诛杀国贼,复我车师!”
“为王妃报仇,为王子报仇!”
如果只是普通百姓鼓噪鼓噪也就罢了,守将阿史那突然发现,就连自己手下的兵士们也有很多都群情激昂起来。
这一幕把阿史那看的是胆战心惊。
身为一位军人将领,他很清楚兵变的可怕。
当即,就在兵士们自发行动之前,阿史那已做出决断:
“开城门!迎汉军入城!”
随着那沉重的城门轰然洞开,汉军铁骑如潮水般涌入交河城内。
苏曜一马当先,身后紧跟着马超、阎行等将领,以及阿丽莎姐弟三人。
街道两旁,城内百姓纷纷涌上街头,好奇地打量着这支威武之师。当他们看到阿丽莎姐妹和阿罗佐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是车斯家族的人!”
“王妃的侄女回来了!”
“王室的血脉还在!”
欢呼声此起彼伏,甚至有老人跪地痛哭。显然,车斯家族在民众心中的地位远超苏曜的预期。
“大将军,咱们现在就去王宫吗?”马超跃跃欲试地问道。
苏曜抬头看了眼坐落于城北的王宫,差点笑出声来,摇头说:
“不急,先让阿丽莎她们安抚民心,通令全军严守军纪,不得扰民。”
苏曜不急于进攻王宫,原因很简单,那里已成他瓮中之鳖。
这交河城虽然说是王都,但车师前国却不过是只有万余人口的小国。
这座城池固然在外面看着依峭壁而建,颇为雄伟,但入得城来,那王宫别说土堡,恐怕连中原大点城池的府衙的抵抗能力都没有,四周不过是一排2米多高的围墙,搬个梯子就能冲进去,防御能力根本就是如有。
而此刻,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的安思延已彻底陷入绝望之中。
王宫内乱作一团,仆人宫女们纷纷逃难,连他忠诚的王宫禁卫闻讯也一个个的失踪。
安思延如一头孤独的困兽,无力的坐在王座上,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交河城的黄昏如被血色浸染。
很快苏曜便立于王宫正门前,赤红披风在热风中猎猎作响。
“大将军,宫门已破!”马超手提银枪,枪尖还滴着血。
苏曜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宫墙上那些瑟瑟发抖的守卫。
这些车师士兵手持弯弓,却无一人敢放箭。他们眼中满是恐惧,仿佛面对的并非人类,而是自地狱而来的修罗。
“安思延何在?“苏曜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宫墙上一个将领模样的中年人颤抖着回答:“陛、陛下说若汉军退兵,他愿献上”
“哈哈哈!”苏曜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讥讽,“撮饵乱臣贼子,也配与孤讨价还价?”
话音未落,苏曜突然纵身一跃,竟轻松的就跳上他们的宫墙!
守卫们惊呼后退,却见苏曜如大鹏展翅,稳稳落在墙头,只是右手一挥,寒光闪过,那答话的将领的头颅就已高高飞起。
“杀!”
随着苏曜一声令下,汉军如潮水般涌入王宫。
马超、阎行各率精兵,分头攻向宫内各处要地。
他们的抵抗微乎其微大多数守卫早已丢下武器,跪地求饶。
王宫正殿内,安思延沉默的坐在鎏金王座上,面色灰败。
他身着华贵锦袍,头戴金冠,却掩饰不住眼中的绝望。殿内仅剩的十几名亲卫手持弯刀,紧张地盯着大门方向。
安思延当然没想过指望这些人便能挡住外面大汉的雄师,但到了这个关头,他所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一份王者的尊严。
他要在自己的王座上迎接大汉的军队,他要怒斥、诅咒那使他灭国的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