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末年做藩镇 第21节

  看著刘陵的脸色,校尉慌忙补充道:“是大帅要您的脑袋!”

  

第28章 敲打

  石门镇,相当于是蓟州的门户,张令徽等人便是在此处屯驻兵马,防御辽人。

  严格意义上来讲,萧干和他手底下的将士已经不能称为“辽人”了,他已经自立门户,无论是辽国还是金国,都不可能再容得下他。

  而且他先前跟已死的萧太后走得很近,没法投奔到辽天祚帝那儿。

  在这儿还得稍微说明一下:因为去年金国攻下了辽国的西京,辽天祚帝战败,因为战场消息不通,后方以为辽主已经驾崩,便又立了耶律淳为帝,没过两个月,耶律淳驾崩,其德妃萧普贤女被立为皇太后。

  同时,她在知道天祚帝还没死的情况下,将天祚帝“降”为湘阴王,又准备在群臣拥戴和耶律淳的遗诏下,封天祚帝的次子秦王为帝。

  这一来二去,就等于是跟天祚帝结了私仇,就算刘陵当时没一箭射杀她,等之后南京失守,萧太后带著残兵败将们逃到天祚帝那儿求收留,也会被后者下令诛杀。

  可是在萧干等辽将的视角来看,刘陵的那一箭,直接断掉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陛下,石门镇左面又来了一支常胜军,旗号是大宋涿州团练使刘陵。”

  副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萧干抬起头,眼里有些许疲惫悄然闪过。

  在领兵征战的同时,他也是辽国的贵人,过的也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而在不久前的这段日子里,每天的经历,都在不断碾碎他作为一个辽国贵人的骄傲和尊严,让他模模糊糊想起了曾经无数次败在自己手中的宋人。

  “刘陵?”

  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同时,手不知何时也按在了刀柄上,杀意开始飘出。

  萧干记起来了这个刘陵究竟是谁。

  战场上那种动辄上万人规模的正面厮杀,其实出现的概率并不大,双方统帅但凡有点脑子的话,都会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毕竟是古代,战阵中传递命令的话得依靠令旗和传令兵喊话。

  万一战场铺的太大,主帅没法及时的做出调整,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兵败如山倒。

  通常,都是话本小说里很喜欢这种描述,两边动辄二三十万的兵马轰然相撞,杀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水倒流,而且双方都战至最后一点兵马,双方主帅拍马出阵,开始堂而皇之的“斗将”一决胜负。

  但那种夸张的场面在大宋这边反倒是常态,但凡出兵,动辄十万“王师”起步。

  好在常胜军没这毛病,对面的辽人虽然士气高涨,但兵马其实也不多;双方,没有花哨的过场,没有足以作为后人谈资的豪放举动,仅仅在规规矩矩地排兵布阵,彼此不断试探。

  而刘陵部下的九百多人,如今居然大半都能当骑兵用,一方面是因为甲胄战马之类的装备很充足,再者,北地出身的士卒,有不少都是善骑乘的。

  大宋军中制度大概是五百步卒为一营,四百骑兵即可为一营。

  郭药师分寸拿捏地极好,先给刘陵不少萝卜,然后又挥舞大棒把他推到台前亮相。

  其实在刚开头的时候,郭药师很满意刘陵在宋人官僚们面前所表现出的那种跋扈态度,这一战如非必要,也不会把刘陵推出去消耗实力。

  但在他知道刘陵作为先锋部出发的时候,居然就龟缩在蓟州渔阳城那儿岁月静好的时候,他觉得除了给好处,也得好好敲打敲打这小子。

  训狗嘛,就得是先让它服,然后用一点点好处吸引,慢慢把它调教到自己希望的样子。

  九百多兵卒,其中有八成兵卒都能当骑兵用,已经算是很豪华的部曲了,不用担心一战就被辽人冲垮;除此之外,将刘陵卡在石门镇东面的这个位置上,郭药师也有勾引挑衅的意味。

  刘陵和萧干,

  他们之间有仇啊。

  “咱们那位郭公,和萧干可是老相识了。”

  刘陵将乾粮摁进热水里,耐心地等它泡开,旁边有一锅正在沸腾的羊肉汤,张武揭开锅盖,朝里面撒了一把盐,随即又盖上。

  香味,在不断的涌出,刘陵也就在这空档里说点闲话。

  “先前这常胜军其实叫怨军,几次降而复叛,最后辽主就想要杀掉全部怨军的将领,解散怨军,有萧干在那儿说情,此事才得以化解,

  耶律淳称帝的时候,又有萧干说好话,使得耶律淳擢升了郭药师的官职。

  可以说,萧干对他既有救命之恩,也有知遇之情。”

  听到这,张武不由得担心道,“那他既然和萧干如此熟稔,会不会”

  “萧干以为郭药师是条好狗,但谁又能想到,这厮是一头狼啊。”

  辽人,对郭药师除了前面那次杀身之祸,其他时候,其实给他的待遇都相当不错,一个出身和刘陵差不多的小军官,几年时间内就爬到了常胜军首领的位置。

  这其中,本事、手段、运气、人脉,缺一不可。

  在宋人这边看来,郭药师作战勇猛,屡有奇策,哪怕是实际战争的走向与事先说好的不符,但就连赵官家都清楚,确实是自家的兵马太拉胯拖了后腿,而并非郭药师的计策出了问题。

  “将军,那你此次入朝后,可否知道那个刘都统刘延庆下场如何了?”

  张武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他接受了弟弟已经战死在燕京城里的事。

  但张武还是很想知道,因为按兵不动最终导致宋军惨败的罪魁祸首,究竟会落到什么下场?

  “他啊,被贬到筠州去了,但我回来的时候,听到随行官员议论说,朝廷后不久就会再度启用他做大官。”

  刘陵将锅盖放到一边,乳白色的雾气腾起,散开后,是一锅香气扑鼻且热腾腾的羊肉汤,汤面,还飘著葱花。

  啧,

  现在都快要夏天了,还得吃这锅热羊肉汤。

  刘陵吃著鲜嫩的羊肉,很是有些怀念五谷杂粮和蔬菜,只可惜,军中条件差,不可能吃的那般精细。

  将就点吧。

  在他对面,张武默默地吃著羊肉,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另有原因,他眼眶微微发红。

  只吃了两口,他放下碗筷,低声道:“将军,我出去巡视营中。”

  话音未落,也不管刘陵是否答应,他直接掀起帘子出去了。

  可没过多久,他就又冲进来,脸上还带著没擦干的泪痕,对著抬起头的刘陵喊道:“将军,辽人攻过来了!”

  

第29章 挑茬

  在历史上,张令徽部最终惨败,石门镇失守,蓟州失陷,而后由郭药师率军打赢了这场逆风局。

  如果说,将这场战事比作一把游戏,那么刘陵则是在明知结局的前提下,被迫站在上路抗压,且,正在和他对线的,是敌军主帅萧干,这意味著敌军主力都在自己这边,就好比对方水晶横跨三座防御塔也要过来跟自己较量较量。

  这是何苦。

  什么仇什么怨啊?

  辽人的队伍很齐整,萧干本身也算是能将,带兵打仗的本事相当不错,先前在宋人第一次北伐的时候,他也还能带著手底下的辽兵欺负欺负宋人。

  现在,张令徽等常胜军也被他打的龟缩不出,只能缩在石门镇里面死守。

  他情不自禁地策马向前,在他来到自己前军的时候,再向前张望,不由得一阵愕然。

  常胜军,根本没出来跟他交锋。

  一座坚固的军寨上方,飘荡著刘字旗,军寨面前,则是深挖壕沟、陷阱、靠近两侧的地方,有大量的拒马、铁蒺藜和竹签。军寨后方的箭塔上,则是有数量不少的弓箭手严阵以待。

  萧干吩咐几句,两个会说汉话的辽兵纵马向前,在军寨面前吼道:

  “刘陵,汝若是个汉子,便出来决一胜负,像个娘们似的缩在里面,莫要教俺们瞧不起你!”

  这种喊话方式,

  很像是幼儿园小朋友打赌说如果你不敢做什么事,那你就没有小**!

  刘陵坐在箭塔上,因为面前弓箭手的遮蔽,辽人估计没看到他,但从他那个角度去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辽人的队伍,以及,正站在前军中一脸不爽的萧干。

  当初一箭射杀萧太后,运气的成分很大,刘陵现在再想起那时候的场面,猜测萧太后大抵是为了提振士气,而特意走在了队伍的前面,所以给刘陵充当了活靶子。

  可萧干却是刁滑的很,虽说站在前军之中,却更像是在故意诱敌,两侧都隐隐有盾兵保护,想要一箭射穿他的狗头,无疑是不可能的。

  作为“大奚国神圣皇帝”的萧干,他的首级,无论是金人还是辽人都很想要,若是割下他的头送过去,再加上先前射死萧太后的功劳,兴许在金人会那儿很乐意帮刘陵另起炉灶,专门赏赐个属于刘陵的“常胜军”。

  而在大宋这边,大概能替他换来一道兵部的褒奖文书。

  然后没了。

  好处就在眼前,自己却很难拿到,所以也就无需拼命。

  是的,哪怕是被郭药师警告过,刘陵依旧坚守自己的原则。

  张令徽部在石门镇里面待得舒舒服服,哪怕是辽兵过来,他们也不过是封锁城门,并且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支持刘陵。

  那自己为何还要去拼命?

  刘陵据守不出,辽人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顶著箭雨去拆掉军寨面前的那么多陷阱,那样白白浪费一些兵卒,最后打下来的,也不过是个几百人的军寨。

  入夜,纤细的月亮靠在云中,仿佛正脱衣解带,对著旁边几颗星星暗送秋波,片刻后,云雾散尽,天空中的星光越发黯淡。

  “哈哈哈哈,喝!”

  张令徽一巴掌拍在旁边陪酒侍女的屁股上,啪的一声轻响,底下一个辽人相貌的将军捏扁了手里的酒杯。

  “那人名叫韩已辛。”

  坐在刘陵旁边的武将身材瘦削,目露精光,他叫赵鹤寿,在刘陵身边低声道。

  当初郭药师、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赵鹤寿五人,便是常胜军最初的五个首领,只是时过境迁,郭药师成了所有人的首领,而他们四人,只是在军中地位较高,也都受了大宋的封官赏爵。

  张令徽和刘舜仁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此刻都在上面喝酒玩女人,赵鹤寿论地位跟他们应该是平起平坐,却坐在刘陵身边跟他说悄悄话。

  已辛,在契丹话中是“长寿”的音译,在辽国中,用“已辛”为名字的频率,就像是后世的张三李四差不多。

  韩已辛这个名字颇有些不伦不类,应该是常胜军归降后,为了响应郭公的号召,这个辽人出身的将领,也跟著将自己的姓氏改成了汉姓。

  而他的妻子长得很漂亮,腰肢纤细,那副弱不禁风的娇弱模样,真的很容易让人忍不住去蹂躏。她此刻正坐在张令徽怀中,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在张令徽到来之前,韩已辛率军迎战萧干失利,不得不继续坚守城池,按理来说不算罪过。

  萧干进军神速,也不仅是因为他部下精锐,而是景州、蓟州等地还有不少心怀大辽的官吏将领;萧干和他们联系上,又让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势去捣乱,以至于景州根本没做多少抵抗,直接失守。

  韩已辛不降已经是难能可贵,现在张令徽反倒是由著性子羞辱他,扬言要将他的罪过“上报朝廷”,重重惩罚。

  “赵将军,大帅为何还没率军过来?”

  刘陵岔开话题,当做没看到那儿的景象,笑道:“后方的粮秣,我记得已经按次送来,大帅他,可否是有其他事务?”

  “他得忙著安抚宋人官员,嗯还有调动后续兵马粮草,有他坐镇,后方也能省心点。”赵鹤寿回答道。

  “但前方,可是有这两位将军在啊。”

  刘陵低声笑了笑,意有所指。

  以张令徽这作死的态度,他一来就拿掉了石门镇守将韩已辛的兵权,现在还得劲的骑脸嘲讽,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

  “刘陵!”

  张令徽忽然一拍桌子,正在觥筹交错的众将顿时安静下来,戏谑地看看两人。

  “别冲动。”赵鹤寿在一旁低声警告道,他知道两人之间有不小的仇怨,他在出发前也得了郭药师的吩咐,自然不会看著张令徽把事情闹大。

  刘陵脸上的笑意收敛,看向张令徽,坐在那儿,平静道:“张将军唤我何事?”

  “刘陵啊,”张令徽靠在那女人的怀里,枕著她的膝盖,手里肆意揉捏,痛的她几乎要落泪,但因为丈夫,她还是默默地忍受住;张令徽的手越来越放肆,自始至终没看向刘陵。

  “先前在燕京城外的时候,郭公他可是跟咱们说,若回不来,你那漂亮婆娘和妹子,可就能分给咱们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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