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相信,要做大事的人,要学会赶场。在事情明明已经看到要成功的时候,许多人趋之若鹜时要谨慎,不要冒进。”
“而在事情一筹莫展,甚至毫无希望时,恰恰要赶快入场。因为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巨大胜利到来的前兆。”
李信望著扶苏,久久说不出话来。
扶苏这一番话,并没有多么慷慨激昂,激情澎湃。
可是这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在太子的口中娓娓道来时,李信莫名感到自己内心深处又充盈起了力量。
这种力量像是泉水一般,不是大海波涛汹涌,澎湃激昂的,只是静静地滋润著李信枯萎死去的心。
李信感觉,他好像又能呼吸自如了。
原本战败让自己感到十分羞耻,脸上毫无光彩;可是在听了太子的说辞后,李信反而想著要再前进一步。
一念之间,很多事就被悄然改变。
扶苏看李信活过来了,并没有急著提战事。
扶苏只说了一些日常生活中很平淡的小事,比如他上次去齐国樊於期逃跑竟然偷了他的马逃跑。
扶苏本来不想追樊於期,叫他跑了就跑了,可就因为那匹马,扶苏非得把他追回来。
二人聊到很晚,宦侍进来添炭火时,李信看到门外天色已经黑了。
李信望著案上六个被自己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他心里很惊讶。
没想到他居然面对太子还吃得这么多,方才他到底是多无力。
李信这才想起来,自从他打了败仗,他就连吃饭的事情也不上心。
过去他一顿饭都是八碗米饭配一斤肉。
【先秦浅口碗,八碗饭加起来也就是现代的一大碗。】
自从打败了之后,他心情不好,饭也不想吃,肉也咽不下去。
李信望著扶苏,他感到很惊讶。
大王也想著安抚自己,只是大王的做法是让自己回家闭门想。想通了再出来。
可同样是太子安抚自己,却颇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太子帮助他转换看待事情的态度,改变了心境。
李信不知道对扶苏说什么。
当天晚上,李信走时急步而出,腿脚生风。
这可把执戟郎冯敬和值班的谒者令给吓了一跳。
因为李信前后真的是判若两人。
“还真的是怪了啊!”
宫人都感慨著。
也因此,宫人、宦侍、朗卫们也都更加崇拜敬重扶苏。
次日清晨,秦仲月初八日。
天刚刚亮,李信就来到了章台宫。
嬴政听说是李信来,还不愿意见他,“这个小子,八成是想要请辞还乡吧。懦夫!”
嬴政将手中的简牍摔了出去。
左右劝道,“大王还是见了再说。”
等嬴政被人拥簇请到主殿,他却看到李信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昨日神色萎靡,好似宫墙怨妇;今日却双目炯炯,气势如虎。
“大王,臣想清楚了。臣要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上一次项燕老儿斩杀了我七个都尉。这一次,我要拿项燕老儿的人头带给大王。”
李信的话落在殿中。
嬴政还发懵了一会儿。
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他在和我玩什么表演吗?
不过,今天的话嬴政倒是爱听。
“丈夫当如斯。既败犹勇,方为大将。”
李信闻言,眼中燃著满满的希望,“大王,臣想了想,放眼整个秦国,没有人会比臣更适合做太子的前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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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父母之爱(求打赏月票全订!)
“你能想明白就好。寡人设置的军督大帐,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李信眼眶一热。
新春初雪渐渐融化,李信昂首阔步走在宽敞的宫道里。
左右行走以及侍立的人还是昨天值班的那些宦侍和郎卫。
他们只见将军信又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虽然没有往年见到的那样神气,可比起昨日那般,今日可以说是容光焕发。
出门时,值守宫门的卫尉章邯忍不住道,“世上还真有枯木逢春这种事啊。”
望著李信在广阔宫道里昂首离开的背影,嬴政眉头皱起。
那种熟悉的心累的感觉再次于心中心田汹涌。
嬴政穿著单薄的丝衣,在温暖如春的宫室里穿著履鞋闲走。
嬴政感到自己似乎将要走入某种危险里。
他一个人在细心地在宫殿里挑著灯油,拨弄灯芯。
赵高忍不住道,“大王,这将军信今日和昨日,简直是判若两人啊。”
嬴政没有回答。
赵高见状,知道嬴政这是不开心了。赵高眼珠子骨碌骨碌转,那双三角眼里透出奸诈。
“韩非曾经对寡人说,严家无悍虏,而慈母有败子,吾以此知威势可以禁暴,而德厚不足以止乱。”
“如果一个家里有一个严厉的父亲,这个家里的孩子就会比较有出息,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如果一个家里只有慈母,这个家里就会出败家子。”
“韩非还曾经说,母之爱子也倍父,父令之行于子者十母。”
“母亲爱孩子,比父亲爱的程度成倍的增长,但是孩子听父亲的话,却比母亲的话十倍的有效。”
“吏之于民无爱,令之行于民也万父。”
“官吏对庶人根本不会仁爱,但是官吏管理人民,人民听令于官吏却远高于听令于父母。”
“母积爱而令穷,吏威严而民听从。严爱之策亦可决矣。”
“父母积爱却管不住孩子,官吏无爱却有威权,人民就听从。慈爱和严厉,究竟这两者中哪个有效?这是判然清楚的。”
赵高还没闹明白嬴政为什么会忽然来上这么一段,可是这才是嬴政,大王的心思,他们这些人永远都只能跟在嬴政的屁股后面揣摩其用意,绝不可能做到预测。
当他们以为嬴政要生气的时候,吓得战战兢兢,结果嬴政并没有生气;当他们高高兴兴的时候,嬴政却忽然莫名因为一些事能把所有人都给杀了。
赵高连忙夸赞嬴政。
“大王博闻强识,实在是高。这韩非的《显学篇》大王竟然至今还记得原典。”
为了博取嬴政的信任,赵高等人下了很多苦功。
韩非子的学说文章,他们一字不落全部背下来了。
赵高歪著头,等著嬴政高兴。
不料,嬴政并不高兴,“这些本是驾驭人的方法,可是现在,这些法、术似乎在失去效用。难道说天下人里,还有比韩非更为聪明的人吗?”
即便心里再惧怕,可是赵高在面上仍旧保持镇定。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手下是一个胆小怯懦之辈。
赵高揣摩嬴政心意,思忖了许多,这才慢慢开口。
“大王是说太子吧。太子确实高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李将军重新振作起来。也许……当初太子和李将军配合过一次,在将军信的心目中,太子有著一席之地。”
嬴政闻言,只是侧目意味深长地望了赵高一眼。
嬴政的眼神仿佛已经洞穿了赵高。
赵高被看得心里发毛,低头望著地面,不再说话。
伴随著新年钟声的落幕,旧的岁月带著伤疤沉淀下来,转化为新春的养分。
骄阳慢慢落下,椒房殿里,王后用玉梳梳著头发。她的手指枯瘦,指尖上透著枯黑色。
望著镜子里的人其容颜憔悴,王后蹙著眉尖。
椒房殿里,只有王后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身边挂满了药箱,白色山羊胡枯瘦,像是枯草一般。
“王后,您本就身体孱弱,如今忧思过度,自然伤脾脏;若是不能及时调整心境,只怕未来您的病况会愈发严重。”
“愈发严重?那会到什么地步?”
“怕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王后听了并不意外,只是嘴角泛起苦涩的笑。
“从小阿母就告诉我,生老病死都是有定数的。小病不用治,大病不用愁。真要到了生死大限,就是神仙也无奈。”
“王后,这种话可说不得。”
在那个崇尚鬼神、充满了迷信色彩的商周时代还没有远去的时代,一语成谶是人们非常忌讳并且信奉的事情。
他们相信,嘴上说什么,生活中的事情以及人生就可能会真的朝这个方向发展。
医家头上生出豆大的汗珠,背上也流出一阵阵冷汗。
王后笑道,“你不必惊慌。生老病死,都是命数。”
医家吓得都发起抖来,“王后若是有事,臣的性命也怕是不保了。王后心中积攒郁气,就是百药也失灵。臣将王后当做病人看待,还请王后听臣一句话。切莫和自己过不去。”
王后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么多年,就是神仙也倦了。看著一个人日复一日承诺却又不守信,王后自己也看清了。
“王后总是不爱惜太子,也该想想太子。”
王后听到这句话,心才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