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渔轮,也都瞬间消失。
当然,这并非就真的销声匿迹,只是潜藏到了更深处。
不过这就已经无妨了。
灭了高氏,已然足以对剩下的世家进行立威。
再行杀戮,也无有任何益处。
反而会落得一个嗜杀的名声,令各大士族人人惊惧。
十月二十日。
洛阳城外,六十里处。
这里是一片平原,旁边还有这一个小小的湖泊。
湖泊紧挨着官道,旁有栽种的有垂柳,不过此刻叶子都已经落了,湖面上水光清澈,每当微风拂过,便是一片波澜。
在官道旁,不远处就是划分成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格子,这都是农田,此刻都已经种上了新12的作物,放眼望去,一片欣欣向荣。
而在这些农田之中,则是还时而可见一些村落聚集,间或有人烟存在,令人看了,不由心旷神怡。
实际上,这里也是一处景致颇为上佳的地方。
往常时候,洛阳的富户们都会乘车在这一带游玩,往来的商贾在即将抵达洛阳前,也都会在这里修整一番,以养精蓄锐。
是以平时的时候,这里的人烟都很多,甚至还有着一些临时搭建的茶棚和小摊贩在这里讨生活。
然而,就在这一天,此处却没有任何商贩和行人驻足。
盖因此处已经被征用
只见小小的湖泊前,停着大大小小近三百辆装着货物的马车,此外又有三十余辆供人乘坐甚是舒适的牛车,此时在湖畔一溜排开,放眼望去,队伍很长,蔓延到视线的尽头,甚是壮观。
且先不说那些马车上所装物品价值几许,光是这些拉车的马,就已经是价值连城了。
毕竟在这样的乱世之中。
那坡是那些东来西往,经常走在路上跑货的商队,若无强横的实力,也不敢一次拉运如此多货物。
生怕被人当成肥羊给劫了。
而能如此高调的拉送这么多货物,甚至还都用马,先不看财力,光是其背后所隐藏的实力,就已经足以令人为之侧目,甚至是动容。
事实上。
但凡是有心人,只要稍加关注,就能发现。
这三百余辆马车导致队伍很长,但实际上管理却并不杂乱,反而都井然有序。
放眼望去,竟然有着一种连绵之意,暗合大军外出扎营的军中味道。
再仔细看去。
只见在马车周围休息和防范的人,足有近千人,却各自有区域,并且相互之间并不随意交谈,其中又有华服或者高冠博带的年轻士子及年老长者,举止从容,带着一股优雅鬼气。
但凡有些眼力见,看到这些就能明白。
能够拥有这种气质的,绝对是出身顶尖的世家大族。
这样顶尖的世家在此驻扎,普通百姓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主动凑上去呢?
因此。
在往昔热闹的地带,此时虽然人多,但却一片寂静。
当然。
寂静归寂静,不少本地的人都在暗中关注着,想要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但。
真正有身份地位的人,却都明白这一行人的身份
他们,来自江东!
出身……陈郡谢氏!
队伍之中。
“一个时辰前,阿大他们就已经先一步赶去洛阳,按照时间预估,恐怕此刻已经到了城内,估计城内的人已经开始出城迎接了!”
队伍之中,一个身着锦衣的老者,外表来看约有四十许岁上下,看起来穿着华丽,但却颇为稳重,带着一股厚重之感。
且他说话时,身体微微躬身,带着一股伏低做小之意,看起来更像是管事奴仆。
光是管事奴仆便有这样的气度,那这家的主人,又该是怎样风度?
却见这老管家面前,有着一位中年士子,此刻正负手而立,望着面前的湖泊。
说是中年,其实实际的年龄或许应该会更大一些。
毕竟大族本就擅于保养。
而此人身着高冠博带,佩物华贵,一派上位者气势,兼之身材清瘦,举止从容,带着优雅气度,唯有颌下留着胡须,看起来颇为儒雅。
若是梁山伯在这里的话。
赫然便能认出,这位中年士子,便是而今陈郡谢氏在外的当家人,如今名满天下,享誉江东,号称‘安石不出,将入苍生何’的谢安,安石公!
这一次。
谢安之所以前来,便是作为谢氏的长辈,前来送他侄女谢道韫出嫁。
他的大兄,也既是谢道韫的父亲谢奕已经去世,而二兄谢据也去世,如今就只有他来送嫁。
谢安虽是送嫁,但实际上也是存着实地考量一番豫州的情况。
虽说他谢氏的商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将豫州的事情转告到乌衣巷谢氏府邸,但传闻终究不如实地所看。
而当他来了之后,一路沿途所见,当真是让他大为震惊。
当初豫州疲敝,几乎被废,他自然是明白。
可今日自过江之后,一路沿途所见,但见原本几乎十室九空的豫州大地,已然恢复了生机。
百姓安居乐业,城外也已经有了人烟,各地都开垦了荒田。
人们脸上不再是面黄肌瘦,反而都带着红润之色,他们的眼中不在麻木,反而都透露着希望。
谢安虽对于民生不是很精通,但也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豫州在梁山伯的治下,已经开始恢复生机。
而短短时间便有这样的成就,几乎是奠定了王图霸业。
见得越多,谢安心中的震撼也就越浓。
而等到了洛阳,这里万顷良田的景象,更是深深震撼到了谢安。
他结合谢氏的传闻外加自己的所见,心中推算得出一些结论。
不说其他地方,光是洛阳这些一眼望不到遍及的农田,每年就能给官府带来千万石的粮草!
这是何等恐怖?
“不亲自来见一趟,岂止其中底蕴?”
“这梁山伯……看来还真能成就一番大业啊!”
谢安心中这般想着,不由长吐一口气。
梁山伯越是有大业的希望,不就代表着他们谢氏押注的想法更为正确吗?
只是……
虽然明白这点。
可谢安终究还是有些失神。
回想起当初在山阴道左遇到的那个年轻且稚嫩的梁山伯,那时仅仅只是因为他的文采而欣赏。
他是安石不出,将入苍生何的谢安!
而对方只是山阴一个末等世家出身,颇有才学的不知名士子。
一朝际遇。
短短时日,对方先是名传江东,随后证道心学,后又只身入险境,一步步在洛阳打下这样的根基。
谁能想到?
“际遇造化,果真玄妙。”
心中感慨着。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从队伍的前面走到他面前,先是向他一礼,随后态度恭敬的说道:“三老爷,所带嫁妆,皆已查点完毕,路上并无遗失损坏。”
这声音将谢安从失神中拉回现实。
点点头道:577“如此便好……再派个人去前面看着,一旦有人出城来迎,速速回来报于我知。”
“诺。”
这管事听着,随后便下去了。
很快,一个骑士便骑着马,快速朝着洛阳城的方向而去。
而与此同时。
洛阳城内,郡守府……现在应该说是魏公府。
一群人同样忙碌着。
工司郎中许超之指挥着一众奴仆,将整个院落都上下洒扫了一遍,并且收拾利索,为他们洛阳未来的主母到来,而做着准备。
其实早在两三天前,这府内便已经打扫完毕。
可事到关头,不放心的许超之又一次指挥着众人,再次洒扫。
这些奴仆几乎被他给指使着团团转,将整个府中上下打扫了一遍又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几乎打扫的是纤尘不染。
而这些奴仆也没有心生怨言。
却说这是梁山伯的大婚。
作为主公,成家乃是大事。
不仅仅是梁山伯的家业就此定下来,更代表着让麾下的臣子们也都心安这让他们能够明白,自己这样努力所挣来的家业,不会付诸流水。
毕竟。
主公有了家,也就有了传承。
而他们这些臣子,也能随着主公的传承,日后流传下去。
作为下面的人,一身性命、富贵、融入都系于梁山伯身上,自然会高兴。
当然。
等梁山伯成了婚后,他们恐怕会催促着梁山伯尽快生子。
唯有有了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