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 第271节

  曹军这名义上的数万人,是真真正正的名义上的。

  由于很多屯卒是被仓促草聚而至,屯伍数量不一,就算是各将校都不清楚自己麾下究竟有多少人,加之不乏将校遁逃,到了最顶层的曹仁、夏侯对部队规模连预估都无法预估。

  好在曹仁、满宠对可用精兵的数量还是大体了解的,曹军训练有素、阵列严整的精兵大概在五千人上下,这是从汝、颍一带能集结的全部守卒了。

  因而由曹仁亲自统帅,先行向新汲县进发,意图驻守在此地,威慑江东军队,居中策应。

  若江东军队攻曹军之众,则曹仁率精兵出城掩杀其侧翼。

  新汲县这处往日不甚被天下所关注的小城,在这一刻就成了曹、孙两军争夺的焦点,甚至将影响整个天下的局势走向!

  徐晃、赵云等将步骑万余离营,赵云便对徐晃说道:“新汲城无深沟高垒,无久储之粮,往昔既非兵家必争之地,亦非军事要隘,地处平原之上,因形势而为两军之所征。当此之际,我等宜急趋之,以掩其不意。”

  “云愿将精骑五百,兼道倍进,一战破敌,轻骑腾逐,不待步兵,径薄城下,为我大军夺此战之先机。”

  赵云是孙策的亲兵统帅,他被派出来本就有建功之意,徐晃自然不能驳其请,而且徐晃也是解烦军的统帅,跟赵云同为禁军将领,长期共处,亦深知其才。

  闻赵云之言,徐晃思考了片刻,说道:“可。子龙之言,与我不谋而合。如今正是争胜之际,曹军亦必是精锐抢进。子龙若能破敌,则此战胜率大增。”

  现在对江东的局势而言,哪怕平局都是大胜。

  赵云五百精骑破阵,只要没全军覆没,而杀伤敌众甚重,迟滞敌军,目的便已达成。

  这种有胜无败的部署,徐晃自然不会拒绝。

  得到徐晃认可,赵云当即率五百精骑脱离三军,不蓄马力,全速向新汲县进发。

  赵云坚信,曹仁亦是曹营名列前茅的将领,其一定能看清新汲地位,率精兵来抢。

  而五百铁骑的目标正是曹军的精兵!

  为了保证这支铁骑的战力,赵云从军中又额外支取了五百匹战马,所有人一人三马,一日便急趋百里,抵达新汲!

第287章 彻底击破曹仁

  赵云所部五百铁骑抵达新汲之时,曹军精锐主力也在向新汲疾速进发。

  曹仁与天下的真正雄杰相比或许仍有差距,但兵法、眼界都强于夏侯不少。

  这个从洧水进军,撤回许县的战略就是他所一手规划的,因而他自然十分清楚新汲县的重要性。

  当他得知这么重要的城市,只有两千仓促聚集的男女驻守时,第一时间率千余精锐抢进此地。

  双方抢道而进,烟尘大起,离城约二十余里,就彼此发现了对方行踪。

  颖汝一带,位居天下之腹心,地势平坦,实在是一马平川,没什么可以遮掩行踪的余地。

  二十余里也正是一处战场的规模,赵云不等抢道进城,立即对部下大吼道:“诸将士,随我击破贼众!”

  五百铁骑立即奋长槊重铠,跟随在赵云之后,直趋曹仁中军。

  曹仁所部,猝遇江东铁骑,也是惊慌不已!

  曹、孙两军交战了这么多次,曹军对江东军的战力也有了十分清晰的认知。

  徒卒交战,曹军奋狠斗勇,尤有胜算,至少在千余人规模的交战上,双方尚可旗鼓相当。

  可精骑冲阵方面,曹军实在是不及江东玄甲铁骑。对方不仅甲具精良,且便于骑射,更陷阵突陈,冠绝天下。

  两支骑兵对冲,往往都是曹军铁骑被摧枯拉朽的击溃。

  曹军吃过几次亏,就已经开始研究江东铁骑训练之密。

  南舟北马,不论如何南方的骑兵战力也不应该比北方更强。

  因而曹军曾伏杀数名江东游骑,逐一比对其密,发现最大不同便在于鞍马,其马鞍形势迥异于当下,马蹄之上还镶嵌有马蹄铁。

  曹军亦欲效此形式,增益骑兵训练。

  可是这兵荒马乱之下,曹军根本组织不起来大量工匠、铁官打造源源不断的武备。

  仅那么多马镫和马蹄铁就要消耗多少精金良铁?没有数以千计的铁官,经年累月的打造,就算曹仁知道这其中隐秘,亦只能望而兴叹。

  这使得曹军骑兵畏江东铁骑如虎,曹军中常言,江东金戈铁马,势不可挡!

  曹仁见己方骑兵逡巡不敢上前,怒吼道:“畏战者死!挡住敌军,以待徒卒列阵。”

  以骑兵阻挡敌军突袭,乃是两军交战之常态,骑兵不需要像步兵一样严整的列阵,只要奋勇而进即可。

  但恰恰勇气是如今曹军所最缺的。

  连战连败的阴影下,曹军骑兵已经对江东铁骑畏惧不已,完全不敢与之野战。

  当一支军队失去了与对方野战的信心,那败退就是必然的结果了。

  在曹仁的强迫下,百余骑兵迎着江东铁骑冲了上来。但赵云一声怒吼,匹马奋进,瞬杀三人,然后四向冲突,左右披靡。立即就打崩了曹军的勇气!

  曹军骑兵再一次亲眼目睹了这比传言还要恐怖的一幕,对方铁骑根本就所向

  披靡,无可阻挡。

  这才一人,就杀的曹军骑兵伤亡惨重,纷纷坠马,简直不敢想象对手若是全军冲撞过来,己等该是会何等惨烈。

  余下的曹军骑兵不等交战,便纷纷溃走。

  曹仁目睹这一幕简直双目裂!他眼中看到的可并非骑兵眼中的恐怖,在他和身后所有曹军眼中,前方这上百铁骑完全是罔顾军纪,上百精锐!却只跟对方寥寥数骑交锋,还未力战,就奔溃而走。简直奸猾可杀!

  这百余精骑的快速溃败,导致的结果就是曹军徒卒主力根本来不及列阵。

  赵云跃马挺枪,一举杀穿敌军铁骑之后,也敏锐的察觉到曹军军心低落,当即对身后玄甲铁骑大喊:“敌军势颓久败,军心丧尽,士气低落,莫要遗敌可趁之机,随我铁骑破阵,一举踏破敌军!”

  “万胜!”

  “万胜!”

  他身后的铁骑立即振臂高呼,显然如今的形势下,江东铁骑正好与曹军截然相反,三军士气如虹,军心高涨。

  不等曹军继续列阵,五百铁骑就策马狂奔,云彻席卷。

  混乱的曹军有的阵列仍在死守,有的则已经直接崩溃。

  赵云立即率精锐亲兵从敌军崩溃之处席卷而入,剽悍雄壮的铁骑趁乱而进,顷刻间就席卷了敌方阵列,上百乱军被阵斩,而正在坚守的士卒见左右崩溃,敌军精锐铁骑从后方掩杀而至,也稳不住阵脚,纷纷崩溃。

  曹军的士气的的确确是陷落到一个低谷了。

  若曹军没有一场大胜,扭转乾坤,曹军畏江东如虎的形势下,两军对垒有极大的概率曹军依旧会一触即溃。

  击破曹军前锋,赵云立即下令:“全军继续向新汲进发,夺其要地。”

  赵云亲卫皆惊疑问道:“将军,我军始野战破贼,其军仍保坚城,我无攻具,而轻骑腾逐,不待步兵,径薄城下,此能克之?”

  赵云从容说道:“此以权道迫之,使其计不暇发,以故克也。”

  “曹军恃往年之胜,兼复养锐日久,见吾兵少,意在相轻。今悉兵来战,虽击破之,擒杀盖少。”

  “若不急蹑,待其三军还走投城,其将校而抚之,则便未可得矣。”

  “且其兵众皆惶惶不知所终,一败披退,不及回顾,则自散于外,其势自虚也,我军随而迫之,所以惧而降也。诸君且随我力战,今城破之必矣。”

  而形势亦果然如赵云所言,其率百余骑腾逐城下,追亡逐北,斩获甚丰,城上男女,无不震怖。

  随后徐晃所部,大军继至,四面合围。

  城中男女惶恐而不知所恃,乃纷纷请降。

  新汲县遂为江东大军兵进颍川以来,首个不战而降的城池。

  城中更有粮草四万余石,本是供给曹军所用,一朝尽为江东所得。极大地缓解江东军前线补给压力。

  而徐晃大军进入新汲,随即就开始准备与曹仁的合战。

  这一战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曹军被阻于颍川之南,只能在洧水沿线扎营,可他们的粮草不足,难以为继,必须速战。

  江东军队也无法迁延,战略上孙策需要徐晃、赵云等部,迅速击破曹军回援的援军,从而从右翼合围许昌。

  河北形势随时可能出现动荡,江东军队必须尽快拿下许昌,从而奠定战事最终胜负。

  因而在曹仁重聚散兵,率大军主力前来挑战之后,徐晃也当即陈兵列阵,主动逆战而上。

  上万人规模的交战,哪怕是双方皆奋勇而力战,也是累日不决。

  这一战几乎可是算是汉末以来天下有数的大战了,双方各自集结万余精锐在野外对垒的情况,极其罕见。

  哪怕在河北前线,袁曹各举近十万大军,亦极少出现这种万余人在一处战场上厮杀的场景。

  襄樊之战,徐晃跟关羽的决战,关羽也不过是出动了五千士兵。

  而孙、曹两军自朝合战,互攻数十合,至夜亦未分胜负。

  庞大的军队规模使得曹军即便处于劣势,亦不会在一日之内被彻底击败。

  只是连续两天交战,伤亡惨重的情况下,曹军士气愈发的低落。

  在收兵归营之后,曹军将校开始陆续巡营,抚慰伤卒。

  就在哀嚎声中,曹军中郎将殷署一脸阴贽的站在营垒一角,如今正是盛夏,伤兵的血腥和营中恶臭混在一起,让他只感觉心情格外阴沉。

  另一位中郎将朱盖捂着左臂草草包扎过的伤口,脸色苍白的走了过来。

  他们俩的中郎将都是临危任命的,以往在曹军,他们俩甚至连校尉都不是,这危机之时,曹仁忽然大方了,一人一个封成了中郎将。

  只是这种拿命换的官职,来不及享受就随时可能丢脑袋,又哪有什么价值?

  一名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士兵,歇斯底里的抓住了朱盖的右腿,他奋力才将伤兵手指踩断,挣脱开来。

  这激烈的挣扎,扯动了他左臂的伤口,使得他额头上冒出一阵冷汗。

  见殷署毫无反应,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朱盖怒火中烧,向他吼道:“你在等死待毙,为什么不帮一把?”

  殷署冷冷的说道:“早晚暴毙于此,死于何人之手又有何区别?”

  朱盖怒视他一眼,问道:“说什么癔语!你想死我不阻拦,我还没活够。”

  殷署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伤兵,这里的伤兵至少有两三百人,根本就无药可医,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两百人堆积!那简直是尸山血海。

  就算他们没有流血而死,这盛夏酷暑使伤口产生的脓疮以及后续的瘟疫,也足以让这支部队死伤殆尽。

  所以殷署一指这里,问道:“怎么活?大战之后,必有瘟疫。就算我等击败了江东军队又如何?等江东军队撤回江南,我等乡党、妻女亦将在瘟疫中十去八九。甚至是你我,就能保

  证在瘟疫中活下来?”

  “而这还是命好的!命不好,明日就战死疆场。知道今日江东军队射出多少箭矢,铁骑腾击多少次?”

  朱盖被他迎头痛骂,一时有些愣住,木讷的问道:“数量多少?”

  “箭矢不下十万支,仅我所见,其铁骑腾击二十余次!你明日还能挡敌军铁骑几次?”

  殷署的暴喝入耳,朱盖只感觉全身一僵,再次回想起今天白日面对那雄壮剽悍的江东铁骑时的恐怖,以及长槊锋刃入肉时的森寒。

  今天他是侥幸,拼死一搏,才以左臂挡住了对手的长槊,对方骑士虎眸中的血红杀意,令他到现在仍不寒而栗。

  今日已经负伤,明日他属实是没有把握再迎击一名江东雄壮铁骑。

  朱盖木讷了片刻,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全身汗毛炸立,惊恐的看向殷署,问道:“汝欲引军叛乱?”

  残暴到极致,有时候也是一种权威。

  曹操的残暴,使得曹营诸将对他的恐惧已经深入到了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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