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久陷,今不取,豪杰必起而收之。
主守的宰辅史浩反对,并对张浚的说法非常不感冒:
中原决无豪杰,若有之,何不起而亡金?
张浚无语,争辩道:彼民间无寸铁,不能自起,待我兵至为内应。
史浩不屑一顾:胜、广以棘矜亡秦,必待我兵,非豪杰矣。
从这番辩论来看,史浩如果在咱们现代,多少也是个LV10级别的键斗高手,人家压根不理会张浚所说的北伐必要性,就追着“豪杰”两个字撒泼打滚。
并且最终得出了让张浚无语的言论:
当初陈胜吴广斩木为兵都推翻了秦朝,反观现在中原还要等待王师的人,他们算个屁的豪杰。
而张浚和史浩的辩论,也实质上很大影响了后来如辛弃疾的“归正人”在南宋小朝廷的留去问题。】
“这辛弃疾如何称不上豪杰?”
“即便不说这五十骑破阵的辛弃疾,那王友直能帅军破州府,辟南归之路,亦可称得上英雄豪杰也!”
张飞表示难以理解。
刘备还待安慰一番,就听得义弟愤愤道:
“这南宋若是有陈胜吴广之辈,你这南宋小朝廷也跑不了!”
刘备哑然,随即莞尔一笑,义弟所说他这次倒是同意极了。
随即刘备也是兴叹:
“这两宋……何曾缺过将才?奈何无用。”
那辛弃疾的战绩虽看起来夸张,但对刘备来说……比得过我二弟万军丛中刺颜良吗?
因此不但能够轻易接受,甚至还能猜测出其他原因。
义军因义而兴,自然也会因义尽而溃。
那耿京举旗反金是为义也,这叛将名为安国实为祸国,乃不义也。
义军不从之,则虽有万人也不过土鸡瓦狗。
这辛弃疾五十余骑数百里奔袭锐气正盛,自猛不可当。
甚至再深思一下,这投金的张安国麾下恐怕都难凑五十骑出来,如何能拦那辛弃疾?
刘备也不由得回想起年轻时见过的黄巾义军。
缺乏武器就削木为矛,缺乏甲备就喝了那符水壮胆,所恃唯一腔义勇,如此方能四方皆应,锋锐难折。
这张安国之举恰恰折断了义军最为锋利的矛尖,如此也无怪乎五十精骑能来去自如了。
孔明也笑着赞同道:
“毛遂自荐者常有,而能如平原君一般虚己受人,令毛遂脱颖而出者,少矣。”
由此孔明倒是想起来了那后世评价那李二凤时候常说的一个词儿:虚怀纳谏。
听军师这么说,张飞立刻得意起来:
“那是,俺大哥向来有识人之明。”
刘备摸摸胡子看看三弟,虽然知道义弟这多半是在说自己与孔明之相得,但想想那使得二弟身死的糜芳与士仁,无论如何也说不上识人之明。
悄悄叹一口气,迎面就撞上义弟真挚的目光,看得刘备都有点发慌了,这个眼神他可太熟悉了。
“十万…”
“住口!”
不待三弟开口,刘备就先行叫停,于是还想安慰兄长的张飞只能无奈瘪了瘪嘴。
差点就被波及的鲁肃浑然不觉,认真看着光幕的他微微皱眉:
“南归便南归,这归正人又是何意?”
他可是听孔明说过那唐朝归义军的遭遇。
明为褒扬,实则贬损,这南宋莫非还想再来一次?
辛弃疾的战绩从《辛稼轩年谱》《宋史》《朱子语类》《魏胜传》《四将传》和封赏互相对照来看,战绩确有其事,只不过张安国的义军当时多半只余乌合之众,唯有人多。
第597章 地方割据政权
“这南宋小朝廷……”
李世民无聊转动着手里的杯子琢磨着用词:
“还挺讲究。”
这自不是什么好词,不过长孙皇后倒是能模糊感觉到二郎的想法。
毕竟认真说这宋本就承唐,且所治为汉土,其民上溯个十代也都是汉儿唐民,谁又想一味看其笑话?
只是这宋着实令人无奈罢了,北宋如此,南宋更甚。
认真探究的话,良将常有,名臣更多,虽仅据唐疆域半数,但户口之数逾唐不少,而且听二郎此前所说,这宋之民生军械的匠造技法皆不差。
但就是,皆无用。
再加上那后世方才又拿二郎之事戏言,也无怪乎二郎此时心情不好。
这甘露殿内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长孙皇后只能往二郎那边靠了靠:
“这南宋也无怪乎被后世讥言只知偏安。”
“若是依了这宋臣所言,北地百姓四起而亡金,那这天下还宜尊宋否?”
李世民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甚至也将兴趣明明白写在脸上:
“若真有人如此起事,则亡金之后自将南伐不臣,令天下归一也。”
二郎是个耐不住性子沉不住气的,长孙皇后知道。
故而听其这么说便知道自己夫君的想法又活跃起来了,多半是遗憾不能闯闯这南宋乱世铸就一番功业的。
“这宋金的国主都令朕倒胃口。”
“若是能将其双双缚于圜丘,该多好。”
果然……长孙皇后抿嘴笑笑,拉过来二郎的手轻轻捏着道:
“既如此,陛下须勿要让子孙蹈此覆辙,当留下贞观之治,为后世垂拱。”
李世民闻言颇不以为然:
“那南宋治国,能观秦汉,能效法于唐,再不济还有北宋这个前身观后效。”
“结果就是想功比秦皇汉武的成了炀帝。”
“叛民偏安的禽兽反倒能泰然处之。”
“嘿,这后世……”
李世民似乎想要评价一番,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沉默下去。
“那宋国主也不算泰然……不都成阉人了。”
声线很有辨识度,李世民不需要抬头就知道是尉迟敬德,大概殿内也就唯有尉迟敬德能自诩亲臣这般说话。
房杜二人皆是老成持重之辈,敏于行而讷于言;舅哥或许是因为去年知晓最终惨死的结局,如今倾向于明哲保身。
叔宝也向来稳重,虽为武臣斗将,却又最遵文臣礼制;阎氏兄弟都忙得很,寻常时轻易也不会说什么。
那此时殿内能和尉迟敬德说上一二的唯有……
“阉人又如何?”
魏征的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
“这赵构成了阉人是能使仁臣复生还是能令家国不沦丧还是怎地?”
自是不能,而且尉迟敬德多半只能哑口无言,毕竟这个爱将向来不善言辞。
只不过……
果真还是打天下更简单一点。
好想试试亲帅玄甲,灭金征宋,与那蒙元精骑一较高下。
已经许久不临战阵的大唐皇帝在心里百无聊赖的策马奔腾。
【1162年是个比较关键的年份,金国百万大军败退,南宋一朝来到了自己的命运十字路口。
辛弃疾五十精骑破阵缚敌,但依然难救山东义军彻底糜烂的局势。
赵构眼见给金国当舔狗的计划难以为继,干脆激流鼠退提了赵上来当皇帝平衡主战派的诉求。
换个说法,宋孝宗赵,赵匡胤的直系七世孙,从上位之初,就带有浓厚的主战色彩。
只不过南宋的主战派经过赵构和秦桧二十年的打压,岳武穆横死,韩世忠归隐,吴刘双双年老,张浚被连连贬黜,主战主和双方的力量早已严重不对等。
也是因此,史浩和张俊在宋孝宗御前的这场争辩,实质上牵扯颇多。
史浩身为右相撒泼打滚式的辩论让张浚无语,这个主战的将领干脆直接越过史浩给宋孝宗递折子:
再跟这右相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说不定战机就被错过了,您拿个主意吧。
宋孝宗或许被说动了,又或者是当时主战的左相陈康伯又一意孤行,总之另一个主战的邵宏渊确确实实拿到了出兵状,而且还是在越过了三省的情况下。
右相史浩很伤心:既然出兵状都不需要右府同意,那我还当个屁的相公,“不去尚何待乎”?
然后又跟左相陈康伯碎碎念:
“康伯欲纳归正人,臣恐他日必为陛下子孙忧。浚锐意用兵,若一失之后,恐陛下终不得复望中原。”
在南宋历史上,史浩确实能算个干的还不错的宰相,但这一番话还是清清楚楚让人明白,在主和派眼里,北地的义军压根算不上人。
后来隆兴北伐惨败,这条建议被誉为“老成谋国之见”,给史浩刷了大量的名望。
但没有人在意被史浩一言以蔽之的“归正人”的意见。
北宋亡国之后,王彦起义军,麾下皆面刺“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故得名八字军,于河南川陕等地抗金战功卓著。
岳飞北伐,太行山义军皆响应岳武穆号召,竟都使燕京以南令不复行。
如果说这些尚且都是旧事已经久远的话,那么就在史浩说这话的当下,南宋小朝廷的两淮防线十六万防卫军当中近一半都是所谓的“归正人”。
完颜亮南下,河北河南义军蜂起,海州楚州的沿海一线能够收复靠的就是魏胜和李宝两位义军首领死战,以及从河南地区赶来由王友直率领义军的支持。
自北宋灭亡之后,北人南投为南宋小朝廷抛头颅洒热血三十余年,结果到头来换了当朝宰辅一句“恐他日必为陛下子孙忧”。
事实上在绍兴和议时因为“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条约,北方义军的感情已经被伤害过一次了。
但中间过去了二十年,南北局势又迎来了一个改变的机会。
好消息是北方义军依旧前仆后继,抛头颅洒热血。
坏消息是南宋小朝廷依旧稳定发挥不把北方义军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