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军师故旧何名?”
对此,庞统早已经暗中打探好了消息,故作不在意道:
“其名姜,如今任天水郡功曹佐,吾甚爱故旧之子聪慧。”
“韩将军讨贼乃是为国为民,只是唯恐这……”
成公英反倒放下心来,功曹佐,甚至连功曹都不是,那岂不是好办?
于是当即拍胸口:“明日吾便遣亲随回凉州,不出半月,定然将军师故旧一家周全送来。”
于是庞统脸上终于绽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着成公英离去的背影,张飞反倒是有点疑惑了:
“军师,吾等真要听着成公英的话?”
庞统点点头:“各取所需罢了。”
随即反问道:“若是放任这阎行联系夏侯渊,夹击马超,翼德以为如何?”
张飞很快理清:
“若是夏侯渊出兵陇山夹击,吾领兵唯有走褒斜道驻五丈原或县,难攻长安。”
“且五丈原距离陇道颇近,夏侯渊可随时回防。”
庞统点点头道:“吾等去岁至今,收益州平汉中,根基不稳,士卒倦怠,不能再起刀兵。”
心中庞统倒是有个很直白的想法:
这马超在雍凉称得上是一把好刀,就是如今不太听话,刚好让韩遂做个磨刀的。
而若是将夏侯渊引进来,恐怕一个弄不好就将这柄刀给磨断了。
弄明白其中逻辑之后,张飞看着成公英方向感叹道:
“想不到这韩遂帐下亦有如此忠义之士。”
庞统嗤笑:“翼德以为这阎行联系夏侯渊,真的是违逆韩遂之意?”
张飞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更加看不明白韩遂这上下。
笑过之后庞统叹了口气:
“韩遂乃首鼠两端之辈,竟有如此忠勇之臣。”
根据庞统推测,内情并不复杂。
阎行是一心想投的,因此极力推动。
韩遂想兵行险着,先借夏侯渊之力杀马超霸雍凉,再言其他。
成公英则是认为一旦陇道复通,夏侯渊进入雍凉,那想赶走就难了。
至于成公英这明面上的请主公出手,击马超,韩遂估计本身就不抱希望。
毕竟路途遥远,而且祁山道口被韩遂把守,假若出兵后被韩遂断后路,雍凉的汉兵便成无源之水。
两方毫无信任基础,怎么打怎么出兵?
而且……接下来夏侯渊的眼里必然不是只有雍凉。
……
邺城,若是李世民看到此时的曹操,一定会大声嘲笑,然后感觉同病相怜。
华丽的榻椅上曹操侧身躺坐,额头上敷湿布巾,一名婢妾小心侍立一旁给他缓解头痛。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般头痛了。
即使是赤壁兵败,更多也只是心痛所烧船只与辎重。
随后虽失南郡,但那都是赤壁之后很久的事情了,当时心生闷气过后也就接受了。
而在去岁,逼反马超小儿是志得意满的他定下的阳谋。
平雍凉,逼汉中,威压益州。
刘季玉不过无骨之徒,且此前多有示好,因此曹操与谋臣们研究之后一致认为:
只要打下汉中,那么就等于入手益州了。
而为了图谋汉中,最稳妥的办法无疑便是先平雍凉。
事情本来便是如此顺利,潼关虽有波折,但终究是胜了,但……
曹操转头看着被他掷在地上的帛书,信是夏侯妙才亲笔所写,因此虽然这个消息让他眼前一黑,但曹操并不怀疑其真实性。
“刘季玉庸才!张鲁无能!西南大计,毁于彼辈两人之手!”
曹操终于破口大骂。
骂过之后便是冷静,于是示意婢妾将这封信重新捡回来。
心平气和之后也终于能平心静气看完了。
信中夏侯妙才说他本在准备西征雍凉,虽然那马超把守陇山道,但彼辈兵弱不善守关隘,无忧也。
不,这不重要,曹操迅速略过,看向后面。
变故是正旦之后发生的,长安西大哗,张鲁来投,称汉中已被刘备所据!
刘备!这个名字再次如火一般燎烧着曹操的内心。
在刘备看来他半辈子都在被曹操撵的东奔西跑,十分命苦。
但在曹操看来也是一样:当初怎么就没一剑了结了这后患?
听闻那孙仲谋将江陵借与刘备时,曹操已经发了一次火,因为感觉必生祸患。
但靠着贫瘠四郡,逆水而上拿下益州?
益州初定便能强克阳平天险,将张鲁赶出汉中?
最终曹操只能再次恨恨骂道:
“孙权小儿无能,竟让彼辈坐大!”
“无能之辈,坏吾大计!”
第98章 南下
作为说曹操曹操到的当事人,曹操的怒骂发挥了显著的效果。
“丞相,有江东密报。”
荀攸进来便看到脸色黑的能滴出水的曹操。
以及两股战战,额头触地,抖如筛糠的婢妾。
“公达!”曹操脸色明朗不少。
但在接过荀攸手中密信匆匆一观之后,还是忍不住怒道:
“如此情报,何不早传!”
说罢曹操将夏侯渊所写密信和江东的密信一起塞到了荀攸怀里。
重新躺回榻椅上,曹操声音中充斥着的是掩饰不住的疲累:
“嘿!刘备……当初一念之差,竟令其雄武至此!”
荀攸首先拿起来江东的递过来的情报,其间内容繁杂,但略一总结无非就是这么四条:
刘备正在征伐益州,荆州防务空虚;
刘备麾下文武以三月为期聚会,甚至不惜往返益州之劳顿;
荆州有水力坊致民生向好,且冶铁有方,所铸铁器锋韧惊人。
孙刘双方亲如一家,左伯纸秘方与冶铁之法均赠江东。
荀攸第一眼就看到了刘备攻伐益州,难怪丞相这么生气!
毕竟刘季玉示好的不止一次两次,在丞相看来,这益州已经是锅里的肉,只要拿下汉中,那勾勾手指岂就不是予取予求?
但结果的这刘备竟以贫地之力,打益州的主意!
不过这些内容对于荀攸来说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刘备确实不是安分的主。
如今孙刘联盟,且江东有赠江陵,刘备若是反攻江东必为天下唾弃,益州似乎也是唯一的选择。
只是由夷陵道入蜀据说其难非凡。
不知道这刘备是怎么打下来的?
然而夏侯渊的密信让荀攸彻底失态,当即给出了最高评价:
“此乃大患,宜先除之!”
曹操躺在榻椅上赞同的点点头。
但……怎么打?
若是走关中,攻伐汉中,路不好走不说,雍凉还未平定呢。
若是从襄樊南下呢?南下地势一路向上,进攻本就劣势。
此前文谦兵败曹操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数千人损失让曹操好几天没睡好觉。
襄樊……也不好打。
反而是此前就已经准备的,对于江东的备战看起来颇有希望。
毕竟周公瑾已死,谁能挡我?
因此曹操一时间陷入了两难抉择。
荀攸看出来了的主公的迟疑,因而进言道:
“水师尚需磨炼,然刘备如今握有天府之土与成业之基,不除则寝食难安。”
“宜增兵襄樊威压江陵,并调兵援助夏侯妙才将军,雍凉之定,不可再拖。”
曹操缓缓点头,荀攸说的有理有据,也正合他所想。
而且两人心照不宣的一个点儿就是,那可是汉中!
炎汉真正的霸业之基,如今竟然又轻易的入了一个刘姓之手?
这汉,莫非真的命数未尽?
但这迷惘也就存在了一刹,对于曹操来说,他与刘备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
这天命……挡得住铁骑否?
曹操感觉自己心中竟然有了一点期待与兴奋。
达成共识之后,曹操看着情报上其他的描述,继续与荀攸商讨:
“这张鲁说阳平关之陷,乃是刘备的新式攻城军械之故,是否为推脱之语?”